第250章
要她磕破額頭求一個施舍,那是絕對做不到的; 但只是給玉衡一次報復的話,或許他的身上已經有些舊傷,或許她全力以赴,也有希望拉他同歸于盡 穆青娥收回目光:我想要我自己的針。 人偶問:針?它提醒道,這些刀劍恐怕比針要好用。 玉衡卻淡淡應下:給她。 人偶一時有些為難:這還沒有過先例,也許 給她。 半炷香的時間,一名新的人偶敲門而入。它奉上穆青娥先前被收繳的針套,其中數十根針無一缺少,每一根都寒芒湛湛,在昏暗的環境中極難辨認。 穆青娥接過了枕套,將其縛上腰肢,如平時一般可供她隨時取用。 玉衡則一直耐心地等待著,好似真的一位胸有成竹的守擂者,絲毫不擔心穆青娥能動搖他的地位。 人偶敲了一次鑼。 玉衡的面門近在眼前,他看上去數日沒有休息,哪怕神態平靜,穆青娥作為醫者,也能聽出他呼吸中明顯的虛浮。 但這些異常姑且不論,她現在要做的,是和這家伙決一死戰。 前世止步明城,難道這一世也要止步明城嗎? 或者,這就是天意對她的懲罰。投機取巧尋求鳳曲等人的庇護,也改變不了她本身一無是處的現實。 咬一咬牙,穆青娥鼓起所有的內力,雙足遽然蹬地,抽身掠向玉衡。玉衡拂袖不動,正面相迎,兩人赤手空拳過了幾輪,力道都不太重,仍在試探階段。 穆青娥的拳腳功夫堪堪自保,但多年跋山涉水地采藥,數入險地,一身輕功還是可圈可點。 她的步法不像鳳曲那般誘人耳目,反而是一種和年齡不相匹配的穩健,不夠快、也不夠玄,但每一步都踏得實實在在,絕不給對手趁虛而入的機會。 如此一來,雙方相持幾個回合,玉衡只是隱隱壓她一頭,可都點到即止,沒能從中占到什么便宜。 穆青娥撤后幾步,休整的須臾,心中卻有些不安: 她的體能和力道不可能勝過玉衡,現在看似是拉鋸,可她輕功的極致也就是這個水平,而玉衡似乎還游刃有余。 不等她轉出什么思路,玉衡似乎厭倦了只是應付她的襲擊,竟然抬起手掌,緩慢地道了一聲:抱歉了。 那記掌風之凌厲,勝過穆青娥曾看過的一切刀光。 和前世的凌/虐不同,這一次的玉衡是存了殺心,她在玉衡眼中,和那些死去的尸體毫無兩樣她以為她對玉衡已經了如指掌,可這種程度的了解不過皮毛。 人偶高舉起槌,時刻準備著敲響結束的鼓。 抱歉穆青娥咬牙拖長了每一個字音,竭盡全力在被他一掌劈落的瞬息曳步轉向,個屁啊! 她是從不屑于說臟話的,甚至鳳曲和五十弦偶爾失言,她還會在旁敲打幾句。 但此時此刻,穆青娥驀地理解了他們說臟話時那份氣沉丹田的爽快,就在那道驚人的掌襲即將觸到她心口的剎那,穆青娥的余光卻落在了玉衡不知為何一直垂落的左手上。 他始終沒有動過左手。 無論是和她周旋,還是此刻的襲擊。起初穆青娥只當是他沒把自己放在眼里,現在卻從玉衡因為不抬左臂而顯得微微失衡的身體上看出,他的左手明顯有傷! 抬不起左手,那就意味著 穆青娥向左閃避,右肩生生扛下一掌,但咽下喉嚨里酸澀的血意,不等玉衡卸力再來,穆青娥搶先用左手拔/出數針,揚指一撒! 銀針在黑暗中相當難辨,玉衡聽得動靜,即刻撤步??伤乃俣蓉M能和飛針相比,眼見數點寒芒在視野中放大,穆青娥縱去左方,不懈地再射幾針。 她專注在他的左臂方向,一時難纏不已。 二人的呼吸聲都在深夜里越來越急、越來越響,玉衡揮袖擋落了大部分的毒針,卻還是有幾枚漏網之魚刺破衣衫,雖才堪堪抵達皮膚,都未出血,但如草蟲一般粘連不放。 玉衡正想以內力斥開,穆青娥當然不給這個機會,寧可以身正面來擊,也要引開他的注意。 穆青娥的算盤打得極好。 無論玉衡左手的傷是哪個前人留下,現在讓她利用了,也是這道傷的福分。 倘若玉衡分心去解左臂的針,她就正面硬來,必能給他一記重創;倘若玉衡直接正面對她,那她拼著沒命,也要給玉衡左臂再加一排針傷。 轉機已經有了。 她一定能把握住這次,就算殺不死他,也能讓他難受個一年半載,至少不能給鳳曲他們增壓。 然而,下一剎,她竭力隱在昏色之中伺機偷襲的臉龐,忽被一刃寒光映亮。 刀背折射的月光投落在穆青娥微僵的面上,她的驟縮的瞳孔幾乎一瞬間就被平轉的刀面映現。青刀如霜,冷冷的、淡淡的垂下絲縷的殺意,光線凝在穆青娥的眉間,就像一道垂直的傷,生生劈開她強撐的假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