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先帝在位的后期,后宮前朝的爭斗如火如荼。 這一幕幕,她只覺得可笑可悲。 她見過北漠的風沙,見過戰場上男兒的血性,見過百姓的困苦。 京城的繁華錦繡,宮里的驕奢yin逸,對她來說尤為諷刺。 皇宮困住了她一輩子,年少時的傲骨仿佛也早已不見了蹤跡。 她突然想做點什么。 她想要一個流有寧家不屈骨血的皇嗣,她想要培養一個愛國愛民的好皇帝。 寧太后已過了生育的年齡,她只能從膝下三個養子中選擇了性子和善又有君子之風的謝懷。 誰知她清醒獨立了一輩子,竟第一次看走了眼。 先是遠在北漠的寧家打了敗仗導致邊關戰事失誤,隨后便傳來寧家家主以死謝罪的消息。 寧太后那時已經纏綿病榻多時,薨逝的時候,她所做的安排只來得及護住謝煊。 寧皇后和自己的姑母不一樣,她是個溫柔似水的女人,良善賢惠,很有一國之母的氣度。 她不喜歡謝懷,為了能讓兒子走的干脆走的更快,她毫不猶豫的選擇自盡。 謝行之腦海里閃過這兩個寧家女的模樣,想到寧太后死前對謝煊說的那些話。 “當年祖母無論選誰,或許都是錯的人,謝懷答應我做個好皇帝,他背棄了誓言定不會有好下場?!?/br> “祖母本想用兩代的基業鋪路讓大晉走入盛世,讓百姓過上好日子,眼下的謝懷不會做也做不到?!?/br> “阿煊,行之,北漠是寧家世代男丁的心血,邊關不能亂,你的回京之路就從北漠開始吧?!?/br> 謝行之望著眼前向他搖尾乞憐的謝懷,腦海里全都是幼時的一些畫面。 父子同床共寢,同桌而食,讀書習武,駕馬同行,那些歡聲笑語,天倫之樂,原來都是假的。 “謝懷,你可有后悔?” 謝懷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他的肩胛骨被鐵鏈穿透,身體的劇痛令他的頭腦清醒了幾分。 “阿煊,行之,父皇后悔了,你再給父皇一次機會,我真心疼愛過你....” 他想起寧家,就想起了那位威嚴的母后,端莊的發妻,忠心的舅兄.... 寧家再如何出色,不還是死在了自己的手里! 不過爾爾! 萬沒想到,他最后竟會栽在這個長子的手中,當年受傷失蹤的謝煊果然去了北漠。 他搜查的那么嚴密,足足找了他三年,他曾經真的以為這個兒子已經死了。 十年過去,朝臣們的吹捧贊揚,令他覺得他就是真龍天子。 真龍天子怎會受制于他人,寧太后不行,寧家不行,小小年紀就比他出色的長子也不行! 十年,那孩子當真是性子堅毅,能忍能拼。 他垂眸哭求:“阿煊,父皇只求能去皇陵來度過余生,我去懺悔....” 相比較演的很像那么回事痛哭流涕的謝懷,旁邊的鄭氏便顯得有些過于安靜。 謝行之目光微動,他看著吃了一番苦頭早已沒了顏色的女人,笑著問: “謝信可真是個不孝子,鄭貴妃圣寵多年,怎得不再多生一個兒子?” 鄭氏垂眸,仿若老僧入定,不言不語。 她察覺出那道讓人捉摸不透的銳利視線,一陣刺骨的寒氣竄入心底,令她心驚。 即便如此,她的面色依舊穩得住。 掌管刑罰事宜的暗衛蒼術上前想要施刑。 謝行之抬手制止,他的目光莫名從靜立在旁的謝復身上滑過,隨后便轉向鄭氏。 “不急,還沒結束呢,也難為你一個婦人心思那般縝密?!?/br> 緊接著,他又說了一句令人揣摩不透的話:“我先去把你的長子抓了,其他的再說?!?/br> 聽到這句話,本是無動于衷的鄭氏手指微顫。 她死死低下頭,不敢開口,就怕被這個城府過深極為詭異的男人套了話。 謝行之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容,轉身帶著人離開了此地。 出了暗牢,謝復似疑惑不解,他小聲說:“皇兄,謝信是鄭氏唯一的兒子?!?/br> 謝行之定定的看著他半晌,突然笑了,“我管她幾個兒子,有幾個我殺幾個?!?/br> 又是這般毫無頭緒的話。 確實有深意但卻猜不透,看似說的都是事實但就是不對勁。 謝復不敢多問,他頓了好一會,抬頭后笑的一臉和煦。 “皇兄,天色已晚,不如搜查的事交給我?!?/br> 謝行之接過凌風遞來的甲胄,往身上套的時候,他淡淡開口: “謝信是吧,讓我去看看,什么東西,也敢在我的地盤躲躲藏藏,無名鼠輩,令人厭煩?!?/br> 說完,他一陣風似得刮到了太和殿。 謝復在身后追的氣喘吁吁。 他驚嘆此人的龍精虎猛。 他好不容易追上了,還沒等說話,便看到謝行之直接從太和殿外的廣場跨上馬背。 他急忙跟了上去,眼前的一隊輕騎直接從午門處一路疾馳出了皇宮。 他心中不明,就算要去擒拿一個皇子,那么多暗衛士兵,用得著一個明日就要登基做皇帝的人去嗎? 謝行之掃了眼身后磨磨蹭蹭的謝復,心里一萬個看不上。 他自然可以不去,但是打仗打慣了,困在宮里閑得難受,手癢癢。 況且,他屈尊去一趟也成,他還想親自去確認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