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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轎輦中人得意道:“難道只許你騙我十八載,趁我病重要廢了我,不許我也騙你一回嗎?” 他起身走下轎輦,長袍遮著他的嶙峋瘦骨,他抬腳踩在老皇帝的側臉上,腳下一碾,即是一片血rou模糊。 他對老皇帝說道:“也許你還不清楚,吾道號蓮生,世外之人見了吾,要恭恭敬敬稱一聲真君。并非是你擇吾立為太子,而是吾擇你立為皇帝,吾能立你,同樣也能廢你……你瞧瞧,你瞧瞧,你這副愚蠢的樣子,大概還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吾吧?” “你忌恨吾得臣民愛重,一向想要廢吾另立,凡人眼皮淺,愛爭這方寸的權勢,吾可以理解,可是你千不該萬不該,派人推了城外的神女廟——你敢推我師姐的廟,才是真的活膩歪了?!?/br> 城外的太羲神女廟……老皇帝想起來了。 民間拜財神、拜灶神、拜武神,曾經也供奉過一位太羲神女,據說她數千年前因救世而隕落。隕落的神女無法給凡人帶來任何好處,當感激之情殆盡,各地的神女廟逐漸冷落破敗。 鄞州城外也有一座神女廟,老皇帝年輕時就想將其推倒,為自己立生祠,不料皇后遭歹人劫持,于神女廟中獲救,受神女娘娘保佑,誕下了皇太子蕭似無。 皇太子常來神女廟祭拜,近兩年拜訪得愈發頻繁,去年從神女廟中消失,數月后歸來,儼然已是一副癡傻的模樣。 老皇帝趁機奪回東宮權柄,推倒了神女廟,為自己建了一座生祠。 “近來受你監視和折磨的那個傀儡,是你的殷王好兒子,而吾頂替了殷王的身份,來毀掉屬于你的一切?!?/br> 老皇帝的脖子被踩斷之前,聽清了他說的最后一句話:“立生祠?吾要讓你魂飛魄散,連輪回都入不了?!?/br> 與此同時,東宮太子府中,季應玄拂袖收攏業火,將病榻上的“蕭似無”拽起身。 只見那“蕭似無”雙目無神,喘息微弱,似堪堪吊著一口氣,隨時都可能斷絕。 “原來是將生人魂魄拘住,做了具活傀儡?!?/br> 一線紅蓮靈力穿進傀儡的靈府,傀儡的眼珠動了動,瞬間蓄滿了眼淚。 季應玄問他:“你不是太子,你是殷王?” 傀儡點點頭,眼淚落下。 “原來如此?!奔緫f。 怪不得他讓祝仲遠監視皇城的動向,祝仲遠說皇太子閉府養病,從未露面,更不曾與妖物交游,原來是使了一記金蟬脫殼,捏了個病怏怏的模子,把殷王的生魂拘了進來。 真正的殷王殿下替蕭似無受了不少虐待,四肢碎了好幾塊骨頭。 他目光懇切地望著季應玄,似悲似哀,季應玄救不了他,只能在他的魂魄被折磨得消散之前給他個痛快,讓他的魂魄尚有氣力歸入地府,投進輪回。 季應玄離開東宮,趕往皇宮,看見了慘死的老皇帝的尸體。 那些從掣雷城逃跑的妖魔仍然懼怕他,卻又想在新主子面前表現一番,借著新主子的威勢,成百上千的妖魔與魔修一同攻擊季應玄,如遮天蔽日的螞蟥撲過來,尚未近得季應玄的身,又被業火紅蓮的靈力彈開。 紅蓮花瓣鋒利如刃,割下妖魔首級如砍瓜切菜,霎時只見凌空血rou橫飛,金赭色的紅蓮延長花瓣,將季應玄罩住,未曾有一點血污濺落在他身上。 蕭似無仍坐在鴉色轎輦里,目光幽暗地望著這一幕,枯爪般慘白的手指幾乎勒進長椅扶手中。 若非季應玄毀了蓮花境,他怎會遭雁濯塵的暗算,跌入伏火陣下的封印中,毀傷一身骨rou,致使如今經不得風、受不得曬? 他每日用花露沐浴,以珍珠敷面,就是為了保持容顏不老,希望將來再見到師姐時,他仍是她印象里需要經她照拂的年幼師弟。 可是季應玄都做了什么……他這一身骨rou,幾乎已見不得人了。 更可氣的是,分明兩人的力量同源于蓮花境,憑什么自己險些變成廢人,而季應玄卻瞧著毫發無傷,竟敢在他面前用業火紅蓮傷人,這簡直是在挑釁,是在嘲諷! 見證了同伴死狀的妖魔們不敢再莽撞上前,隨著季應玄步步走近,連忙步步后退,生怕被紅蓮繚繞的業火灼得體無完膚。 蕭似無挑開轎簾,踩著伴轎魔修的頭與季應玄交手,只見金赭色的業火紅蓮與墨青色的靈力相撞,瞬間天地變色,力量波及之處,磚掀瓦飛。 兩人各自后退數步,堪堪站穩。 蕭似無已失去了對業火紅蓮的控制,如今他的力量是靠吸食手底下的妖魔維持,靈力渾濁而含毒。季應玄著實被他惡心了一把,并指在手腕間一劃,血液從傷口中涌出,紅蓮吸食他的血液后生長,重又變得神采奕奕,氣焰囂張。 “原是如此,原是如此!”蕭似無撫掌而嘆,“你毀壞蓮花境后,重又用自己的鮮血澆養紅蓮,所以如今紅蓮只聽你差遣,竟連吾也指使不動了?!?/br> 季應玄不是流箏,懶得與他講什么“太羲神女在憂怖崖留下紅蓮種的初心就是滅火救世”這種廢話,云淡風輕道:“是啊,可見時移世易,蓮生真君已算不得什么東西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