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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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視著上首,流箏也緊緊盯著他。 她心里有種古怪的直覺,突然轉頭去看季應玄,見他垂著眼簾,安然不動地凝視著杯盞中金黃色的茶湯。 他在想什么呢? 雖然他是世外之人,但他的反應也有些過于不好奇、不在乎了。 殿中的氣氛漸漸安靜得有些明顯。 季應玄暗中對墨問津道:“此事不止關系我個人的恩怨,你先按我說的去做,我之后再同你解釋?!?/br> 墨問津真是給氣笑了。 好好好,就他光風霽月、深明大義,旁人都是斤斤計較的小人是吧。 墨問津破罐子破摔,將手中金盞往面前一推,站起來朗聲說道: “兩千年前,太羲神女以身鎮滅業火之前,曾寫過一本《劍異拾錄》,并創設了一套舉世無雙的劍法,刻在蓮花境的墻壁上?!?/br> 墨問津沒好氣兒地說道:“為表示孤合作的誠意,孤愿意請雁少宮主與雁姑娘同往蓮花境,參習神女留下的劍法,望你們能有所悟,有所成,此后鎮滅業火時,也許能多一些勝算?!?/br> 殿中諸人幾乎異口同聲:“太羲神女留下的劍法?!” 流箏心中砰砰亂跳,就連雁濯塵也失態地碰翻了杯盞,站了起來。 須知,神女一劍天下無雙,僅僅是殘余的幾招就足夠太羲宮立于劍修門派之首兩千年不可動搖。 這并不是一件名貴的裙子,一次盛宴的款待,這是足以在修仙界掀起軒然大波的神女劍法。 流箏目不轉睛地盯著那張黃金面具,心中不解。 他究竟為何要如此慷慨…… 這樣石破天驚的手筆,令流箏莫名想起另一個人,另一個在幻境里教她劍法的人。 她又轉頭去看季應玄,恰好他正擱下杯盞,抬頭朝她望過來,清雅神逸的臉上緩緩露出一點笑,像春花秋葉飄落古井的水面,激起一層極淺、極淡的漣漪。 流箏與他對視,心臟無來由地跳得飛快。 第38章 試探 蓮花境在憂怖崖千尺之下, 與四方地隙相通。 十數年前,季應玄從北安郡地隙跌落進業火巖漿中, 在滾沸的烈火里銜住一枚紅蓮花瓣,他的殘骨才得以攏住魂魄,在無邊的焰海中游上岸。 跟隨紅蓮花瓣的指引,他的骸骨在業火灼燒過的玄巖灰上爬行了一年多,遇見一片蓮花海。 那是一片即將枯萎的紅蓮花海,業火巖漿沖噬著搖搖欲墜的葉脈和花瓣。 季應玄跌倒在花叢中,紅蓮為他生死rou骨,使他重新長出血rou,季應玄與紅蓮結下契約, 每日都用自己的鮮血澆灌它們,直到這片蓮花海重新煥發生機。 是為蓮花境。 “旁人都以為你是蓮花境里化生的魔, 蓮花境于你, 如靈府之于凡人,你敢把雁家兄妹帶進去,不怕他們在里面攪個天翻地覆嗎?” 宴席散后, 墨問津氣沖沖地質問季應玄。 季應玄說:“你錯了, 蓮花境并非我的私有,它是神女留下的仙種, 之所以種在此處,是為了阻止業火沖出地隙?!?/br> 墨問津說:“你也能做到?!?/br> “我做不到, ”季應玄緩聲解釋道,“紅蓮雖能收攏業火,卻不能如神女當年那般將其永鎮后土之下, 它收攏的業火會變成自己的力量,只能滅世, 卻無法救世?!?/br> 墨問津:“既然憑你的修為都救不了,雁家那對兄妹更是白搭?!?/br> 季應玄:“太羲宮是神女后人,太清劍骨天然能克制地火,只要他們能參悟神女留下的劍法,就有希望效仿神女,重新將業火鎮于后土之下?!?/br> “行行行,蓮主大人總有說辭,”墨問津氣得溜溜打轉,仍不服氣道,“那你讓雁流箏去悟劍唄,那雁濯塵一肚子壞水兒,為何也要放進蓮花境里?” “因為……”季應玄欲言又止。 “你說啊,你解釋啊,又有什么情非得已的理由?”墨問津悻悻低聲道,“我看你就是昏了頭了?!?/br> 季應玄不以為忤,反而笑了笑。 他說:“因為永鎮業火須以命劍為祭,如神女那般落個魂飛魄散的下場,我希望這個人是雁濯塵,而非流箏?!?/br> *** 流箏睡不著。 一想到即將前往蓮花境悟劍,心中的忐忑與激動便泛如海潮。 三翻四覆之后,她悄悄起身出門,在后苑尋了處僻靜開闊的地方開始練劍。 不悔劍在她手中發出瑩瑩光亮,充沛的劍氣如霜雪般繚繞在她四周。流箏刻意收斂了命劍本身的靈力,將其當作一把普通的劍,耐心而專注地練習最基礎的劍式。 虛步架劍,穿抹點刺。 白月下,夜風里,像一只靈巧無聲的紫翼蝴蝶。 突然,南墻傳來一陣低沉的塤音,流箏駐劍轉身,看見了單腿支在墻頭上的季應玄,眉眼溫和無害,握著一只朱砂色的塤停在嘴邊。 “是你!” 流箏跑過去仰面看他:“這大半夜的,為何在墻上吹塤?” 季應玄含笑道:“你不也在半夜練劍么?!?/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