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一:落跑的修仙世家小公子(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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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顏醒時,正值黃昏。 耳邊似乎有颯颯風鳴之聲,原來是左耀卿的劍護在她床邊。 明明昏睡多時,身上卻沒有半分不適,反倒較從前進益不少。她垂睫默默在床畔坐了半晌,披好衣服,推開房門。一幅壯麗美景盡入眼簾。 太一山巔霞光萬丈,白衣男子負手崖前,長身玉立。晚霞雙處似聞雁,他站在那兒,像站在天地相接處,無懼無畏,漫天云霞絢麗都不過是陪襯。 花顏看得癡了,一步步走近他,終于停在他背后牽住了他的衣角。 “左耀卿?!被伮袷自谒珙i處,纏住他的腰,哽咽道:“多謝你?!?/br> 左耀卿緩緩轉過身,只緊緊回抱住她。長久,他輕聲道:“阿顏,隨我回家罷?!?/br> 他與她相識至今,百余年光陰,終于得了她的真心。都說這世間男子多薄幸,可他想,這輩子,他再也不會用這樣漫長的光陰、這樣熱烈的情意去愛慕一個女子了。 她就是他全部的愛意所在。 在太一山又停留半月后,花顏和左耀卿終于結束了漫無目的的游歷日子,離開人界。 走時,南山道人滿面和藹囑托了花顏許多事,她都一一應下?;伜芨屑み@位老道士,畢竟救了他們一命,又替她修補了靈根。左耀卿卻只冷眼看著,一言不發。 巧的是,南山道人也不怎么待見他,幾乎不同他交談?;伻滩蛔『闷鎲柕溃骸暗篱L為何偏對你這般?我受傷昏睡了一月,你們之間是不是……” 左耀卿抬手揉了揉她的發,眉眼含笑,打斷道:“秘密?!?/br> 花顏哼了一聲,佯裝生氣:“好哇,如今你倒有不少秘密了,等回了左家那還了得!若你父兄不喜我,你是不是也要編個‘秘密’出來另娶旁人了?” “放心,我已去信給兄長,他必會助我?!弊笠湔A苏Q?,玩笑道:“若真走投無路,大不了咱們回江州去。那里山水俊秀,人杰地靈,咱們就在那里住下,生十個八個孩子,到時他們再不同意也沒法子了……” “說什么胡話!”花顏捶了他一下,羞惱道:“你才生十個八個呢!當我是豬??!” 聞言,左耀卿“啊”了一聲,似乎有些遺憾:“不生那么多也成,那就給我生個女兒罷?!?/br> 末了,他又補了句:“像你一樣的女兒?!?/br> 一樣嫣紅的眸子,一樣嬌俏的性子,我定將這世間所有瑰寶都捧到她面前。 花顏愣了一瞬,偏過頭,避開他眸光中的灼熱與期待:“為何想要女兒?你們世家最重傳承,若是膝下無子,二公子你可怎么向左家先祖交代?” “管那些作甚?!弊笠浒霌е?,毫不在意:“如今在大長老他們眼中,我不過是個被美色所惑、自廢前程的叛逆之徒。這種擔子當然要落在我大哥頭上。再者,大嫂已有了身孕,咱們只管過咱們的逍遙日子去?!?/br> 聽到這句,花顏沒接他的話,她猛地抬起頭,急切追問道:“你是說喬……你嫂嫂,她有孕了?” 左耀卿見她如此驚詫,恍然道:“是了!我還未同你提起過。等咱們回去說不定還能趕上孩子出世,我也要做叔父了?!?/br> 花顏暗暗咬著牙,袖袍下的素手指尖顫動,鋪天蓋地的恨意幾乎要將她淹沒。 喬伊水……她怎么敢…… 蒼天無眼,竟給了這樣一個毒婦為人母的資格!他們犯下的罪孽未贖,如今卻能大權在握,琴瑟和鳴,這是什么道理? 花顏多想就此離開,不再回左家,同所愛之人浪跡天涯??赏胺竭h路,她還是下定了決心。 左耀卿在一旁擔憂地望著她,花顏勉強壓下心中所有暗涌,勾唇淺笑道:“如此這般,等見了面,我自然要賀喜她了?!?/br> 聞言,左耀卿搖了搖頭,輕嘆道:“她這人不是個好相與的。依我看,你倆的脾性不會相投,還是少見為妙。當著眾人的面,你敬她三分便罷?!?/br> 敬她?花顏暗暗冷笑。 放心,她不但不會敬她,還要向她討回從前的命債。 三日后,左耀卿與花顏終于行至萬仙山下。 修仙之人都偏愛尋些孤絕冷僻的高山之巔開宗立派,左家先祖則不然。正所謂“萬壑有聲伴天籟,千峰無語立斜陽”,此地位于中原以北,幽都以南,風光旖旎,四季如春。 花顏感受著周遭充沛的靈氣,不禁贊嘆道:“這樣的好地方,便是個尋常凡人住下,恐怕也能多得十年壽數?!?/br> 難怪他們修仙世家英才輩出,住在這里,修習什么不是事半功倍? “你既能察覺此處靈氣漫溢,想來靈根的確恢復了?!弊笠湎仁切老?,而后解釋道:“此處可是條龍脈?!?/br> 聞言,花顏環顧一圈,挑眉輕嗤道:“你家還真信這些,難不成是從人界帝王那里學來的?修仙者應當專注自身,什么堪輿風水、五行八卦,不過都是障眼法罷了?!?/br> 幾大門派中,拋卻與修仙世家的恩怨,她最厭星機閣那些神神叨叨的膽小之輩。篤信占卜,一心避劫,什么可笑做派。在花顏看來,吉兇絕非天定,人定勝天。 “我也不信,不過此處確有奇異?!弊笠渲乃?,便笑著指給她看:“喏,旁邊那座長留山便是我從前修煉的地方。都道‘一山有四季,十里不同天’,相鄰的兩座山竟也迥然不同。那里沒有半分春意,山上的雪終年不化,簡直像西北極寒之地?!?/br> 聽著這些話,花顏不由記起了些舊事,正欲追問,卻聽見遠處隱隱的破空之聲。 “他們來了?!弊笠涿寄恳粩?,負手遙望。 無論如何,他如今仍是左二公子,世家重禮,禮不可廢。宗門得了消息,定會派人下山接迎他。 只是,他怎么也沒想到,兄長會親自前來。 自遠處天邊,左昭恒御劍踏空而下,快步走到左耀卿面前。他的神情依舊淡漠如昔,相較從前,更添了幾分上位者的凌然氣度。 不過,這一切只是表象罷了。左耀卿在近前瞧得分明,一向不動如山的兄長,此刻眼中隱有淚光。 百年未見,久別重逢,兄弟二人相對而立卻又都默然不語。左耀卿長久地凝視兄長,左昭恒也在細細打量著幼弟。 若換作凡人的說法,離家游歷前,左耀卿尚是個未經世事的弱冠少年,可如今已是個成熟的男人了。 他從前并不愛著淺色,因嫌舞刀弄槍時多有不便,眼下卻穿了一襲月白衣衫,玉冠束發,長劍并未在手,真真似位自人界而來閑云野鶴般的年輕公子。戾氣盡隱,只余溫潤和煦。 這樣的變化,緣何,左昭恒心中自有計較。 他已閱過了弟弟寄回的信箋,有些事情,父親和師長容不下,他卻不甚在意。來時的路上他還曾想,不論那女子容貌如何家世如何,以耀卿的身份總歸都是配得上的,只要他們真心愛慕、兩情相悅便好。 他旋即向左耀卿身后望去,難得有些好奇,想見一見那個傳聞中“靠合歡宗媚術拐跑世家小公子”的不良女修。 花顏自然也察覺到了他目光的投向,勾唇一笑,大大方方地抬頭。然而,目光相接的一瞬,左昭恒卻如遭雷劈。 他不自覺地向后退了半步,頃刻間面色慘白。 剛巧,其余下山接迎的宗門子弟已經跟到了近前,正與左耀卿行禮寒暄。因而左耀卿并未及時發現這邊的變故。 氣氛愈加詭異,花顏卻毫不意外左昭恒的反應,依舊十分坦然地立在那兒。 嫣紅的眸,瓷白的臉,流仙裙上繡著朵朵嬌艷的海棠,栩栩如生。美人未施粉黛,如此素雅底色的衣裙穿在她身上竟只余媚意?;庖u人,引得一些年紀較輕的弟子不住偷看,面色微紅。 左昭恒也在看她,尤其凝在她的眸子上,長久地移不開目光。 花顏也不開口說話,她一直在等,等左耀卿轉過頭來注意到這邊的景象—— “耀卿……”她立刻換了副神情,怯怯地躲到他身后。 左耀卿皺著眉看向兄長,回握住她沁涼的小手,輕咳了一聲。左昭恒如大夢初醒般,這才終于回過神來。 只是,他既沒有覺得尷尬也沒有果斷移開目光,反而朝著花顏大步走去,氣勢迫人。 左耀卿萬萬沒想到兄長會如此失態。他直覺不對,一邊堅信兄長不會輕易為美色所迷,一邊又擔心他會傷害花顏。 “大哥!阿顏她……” 左耀卿趕忙擋在花顏身前,左昭恒看也不看他,靈力自袖袍間掠出,緊緊縛住了他。 沒料到兄長當真會出手對付自己,左耀卿不慎中了招,根本動彈不得。他急切道:“大哥,別傷她!阿顏是個好姑娘,她還救了我的命!” 縛住他的靈器名曰“定綾索”,是左昭恒的護身法寶。這物專用來對付高階修者,不僅可以限制行動,還能吞噬靈力。左耀卿雖沒感到靈力流失,一時半會卻也掙脫不得。 危險步步逼近,花顏卻根本不退。 左昭恒再不復往日云淡風輕的模樣,他沉著臉,一字一句地質問道:“你究竟是誰?” 她不答,只淺淺笑看他。 眼見一片光幕霎時籠罩在花顏身上,左耀卿徹底惱了,咬牙催動本命劍。劍隨心動,頃刻便顯現在花顏面前,其中蘊含的靈力外放,光幕漸生裂痕,最終化作無數飄散碎盡的亮光。 趁著左昭恒側身閃避的間隙,花顏一把握住劍柄,毫不猶豫,凌空斬下。 千鈞一發之際,一陣隔空琴音錚然而響。 琴音如刃般飛掠而過,花顏面頰微涼,趕忙收劍回撤。恰在此時,左耀卿也掙開了定綾索的束縛,接住花顏后順勢一掌劈出。 左耀卿環著她穩穩落地,焦急問道:“阿顏,你怎么樣?” 溫熱的懷抱就在身側,花顏冷靜下來。她抬手一抹面頰,只見指尖一片鮮紅。 “耀卿!你放肆!” 刺耳的破空聲傳來,一紫衣女子擰著秀眉,正站在左昭恒身側怒斥他們:“你大哥日夜懸心你的安危,又親自下山迎你回家,你便是這般待他的?” 左耀卿見了此人,面上冷色稍斂:“我并非有意,只是想護阿顏無虞?!?/br> 紫衣女子聽他所說,愣了一瞬,又瞥了眼他懷中的花顏,冷笑道:“原來如此,原來是因為這個妖女。耀卿,我看你當真被迷昏了頭,還敢將她領回來,也不怕臟了左家的門楣!” 左耀卿的劍在花顏手中嗡鳴,昭示著主人心中的怒火,可花顏卻始終低著頭不言不語。 她的臉并非為尋常兵器所傷,方才那聲琴音還有左耀卿的態度都給出了答案。這女子,便是那妙音門掌門之女,左家大公子之妻,喬伊水。 她著了一襲輕紗紫衣,飄逸靈動,可稍稍細看便能發現她隆起的小腹,約莫已有了六七個月的身孕。 “你為了這妖女一走了之,躲去了人界,可知修仙界中是如何傳言的?” 喬伊水似乎積怨已久,憤恨道:“他們都說當年的‘左氏雙杰’不過是個笑話!暨橫少主為魔人所俘尚且寧死不屈,你堂堂世家公子!居然輕易為妖女蠱惑,違背正道…… “伊水!”左昭恒斥道。 喬伊水轉身,含淚道:“你不讓我說,我偏要說!我要讓他知道,他的兄長這些年為了他的名聲,為了左家能夠在正道立足,連性命都不顧了!你在正氣盟中與魔族拼殺,出生入死,而他呢?他只知道和女人……” “這些都因我而起,與他何干?” 喬伊水的話語被打斷?;佌酒鹕?,毫不畏懼地直視她:“我們合歡宗雖功法詭秘,不在正氣盟中,卻從不逞兇行惡,何來的‘違背正道’?況且,我與耀卿已然結為道侶,什么蠱惑什么媚術,只是兩情相悅罷了!” “他既是你們左家的人,你們不信他,反倒偏聽流言污蔑他,這是什么道理?” 花顏甩開左耀卿的阻攔,擲地有聲道:“你不分青紅皂白,只一味護著你夫君,那怎么不去問問他,究竟是誰無禮在先?” 一席話,說得眾人鴉雀無聲。其余弟子雖離得稍遠,卻也聽得清清楚楚。 還以為二公子同這女子不過是場露水情緣,居然已經結了契?若是教家主知曉了,定然不會輕饒了他們。這回,二公子可算是惹了場彌天大禍啊。 喬伊水下意識望向身側,左昭恒沒有幫她說話,只沉沉地望向花顏。那目光里有驚疑,有探究,還有幾分說不清道不明化不開的哀痛—— 像是在透過她,看另一個人。 可是,她怎么會是她呢? 方才的光幕并非為了傷人,而是一種探查術。任何偽裝甚至是奪舍,都會在此術法之下無所遁形。 她沒有異狀,說明她只是她,是他弟弟深愛的“花顏”。 “大哥,我想拜見父親?!弊笠涞偷统雎暤溃骸拔以诨貋淼穆飞戏讲诺弥?,父親他……終歸是我的錯,我想當面向他請罪?!?/br> 半晌,左昭恒也嘆了口氣:“耀卿,你沒有對不起任何人。你不圖名利,想去人界歷練求道,這是好事;你有了愛慕之人,想同她共度余生,這也是好事??赡闱Р辉撊f不該,不該棄離宗門,欺瞞父親與諸位長老?!?/br> “繼任大典一直未辦,也是為了你。父親盼著再見你一面,如今總算能如愿了?!?/br> 說罷,他復又看向花顏,目光已經恢復了平靜。 “你若還肯認我這個大哥,還肯聽我的勸,便將她留在山下罷。且隨我先去拜見父親,再接她回宗門就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