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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檢查無礙后辦好出院手續回家時,程雨瑤也只一言不發地默默跟在程逸洋的身后。 mama幾次看著她那副模樣欲言又止,一開口又忍不住要念叨起程雨瑤來,最后還是爸爸笑呵呵地打起圓場,將女兒和兒子都拉過來往懷里摟了摟: “好啦,你呀就不要再嘮叨了,孩子們都長大了,都懂事的?!?/br> 他抬手揉了揉程雨瑤的頭,感嘆道, “瑤瑤不知不覺都長得快有我這么高了,這些年來爸爸少回家,失職了?,F在工作馬上就可以調回來了,以后也能多陪陪你媽和你倆?!?/br> 程雨瑤低著頭沒有反應,他就略有些尷尬地松開手,將程雨瑤往程逸洋身前帶,自己幾步上前去攬住妻子的肩,低聲寬慰道, “咱們少說點兒,逸洋說了瑤瑤情況不好,知道你是好心,但孩子更懂孩子,讓他陪她吧?!?/br> mama沒好氣地“哼”了一聲,卻也沒有將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推開。 程雨瑤明顯地捕捉到了父母之間似乎緩和下來的氛圍,剛才也聽清了爸爸親口說的“馬上可以調回來”。 程逸洋看著她不作聲的模樣,想了想還是補充解釋道: “瑤瑤應該也知道,爸爸這些年一直在鄉鎮工作,近期可以申請崗位回調,應該不久就能調回市里了?!?/br> 她點點頭表示明白了,跟在他的身旁琢磨著這幾句話,不禁出神。 關于父親的記憶總是蒙著一層霧。 依稀只能回憶起年幼時他就已經調去鄉鎮工作,在數不清的時日流逝里,門外會間歇性地響起他略沉重的腳步聲,褲腰處別著的大串鑰匙嘩啦啦碰撞。 她耳尖地提前跑去開門,率先映入眼里的往往是一成不變的條紋襯衫和深藍夾克,隨后帶著鄉鎮辦公室油墨和煙草味道的懷抱就會將她包裹。 父親把她一把抱起來,溫和的笑意融化不茍言笑時眉目間的嚴厲,粗糲的指節刮過她的鼻尖,逗著她問有沒有想爸爸。 她點頭時響亮地說“想!”時,mama就視若不見地將瓷碗碰出清響,不冷不淡地說一聲“吃飯”。 于是飯桌逐漸變成無言的戰場,他們并肩而坐,卻像兩座互不妥協的山峰。 這片寂靜往往會由哥哥打破,他故作輕松地圓場,將她庇護在沒有硝煙的戰爭之外。 飯后的一段時間里屬于父子單獨的談心時刻。 她坐在客廳里陪著一言不發的母親,看著她手里銀針將沉默織成密不透風的繭,搜腸刮肚地找著歡樂的話題,最后直到時針走向該睡覺的時刻,mama才會嘆息一聲,讓她去休息。 她心里不是滋味卻又如釋重負地回到房間,往往會發現作業本下壓著的一迭面額零散的紙幣,對折的彎痕指示著悄悄放下它的主人。 只有爸爸會有將現金對折揣在兜里的習慣。 哥哥的初中錄取通知書像道分水嶺。 自那之后家里的飯桌便總是空缺下兩個位置,只留下了她和mama。 家本來不算大,只有兩個人住卻也空空蕩蕩。她放學后就在家里等著mama下班回來做飯,吃過飯就自己忙自己的事情。 那段時間每當她趴在客廳茶幾上寫作業時,總會察覺到安靜的空氣里流淌著一種無名的復雜情緒,占據大部分的是悲傷。 她想與mama分擔這一片幾乎要壓垮她的情緒,絞盡腦汁地裝乖逗樂,卻往往像拋進深淵的細石子,連回聲都無法濺起,甚至有時會成為點燃mama情緒的導火索,迎來一頓劈頭蓋臉的斥責。 但在訓罵過她后mama又會含著淚將她抱進懷里道歉,溫熱的眼淚流進她的衣領間,像一條涼滑的蚯蚓。 那時她迷茫著不解,不安的恐懼在心里慢慢滋生。 一直到后來父母的越發激烈的爭吵撕裂事情的真相,她躲在房間里聽著門外爆發出東西摔砸的聲音,伴隨著關于撫養權爭奪的話語—— 她才明白這個家快要散了。 自那天開始她一直提心吊膽著會不會某一天被迫突然和哥哥分離、與爸爸或者mama告別,但父母的爭執卻詭異地逐漸平息,他們獨處的時候依舊沉默,面對自己時卻又裝出一副和睦的模樣。 一直到現在她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見到爸媽了,自然也不知道他們之間發生了什么,僵持的關系怎么突然就緩和了下來。 “瑤瑤?!?/br> 泡在沉思里的恍惚間傳來哥哥的聲音將她拉回現實,她下意識抬起頭,才發現暮色早已在不知不覺中如潮水漫過天際。 哥哥的身影逆光而立,晚風將他的發梢卷起略微凌亂的弧度,昏黃暖光朦朧著輪廓渡上一層淺金色,柔和了他眉眼間的冷冽感。 父母不知聊著什么已經走遠了,廣場上的人零零散散,一時間這片角落似乎只剩下他與她兩個人。 十二月的風迎面吹來時隱約攜著哥哥身上暗然的冷香,他向前半步時影子恰好覆蓋住她,清冷的聲音此刻溫柔得不像話, “走吧,我們回家?!?/br> —— 回家的一路上程雨瑤依舊沉默著,到家后徑直將自己關進了房間。 直到晚飯時間程逸洋第三次叩響她的房門,門扉后依舊是一片令人心悸的沉寂。 她除了輸營養液的補充,已經將近兩天沒有任何進食。 程逸洋轉身去廚房端來剛熬好的小米粥,站在門口: “瑤瑤,多少喝一點粥?!?/br> guntang的溫度透過瓷碗的碗壁熨上指節,他半晌佇立在門前妄圖從里面捕尋到任何一絲聲響,然而只是徒勞。 他沉思片刻,將圓凳搬來放在門口,瓷碗與木質相觸時發出“咔噠”一聲輕響。 “哥哥把粥放在你門口了?!?/br> 他后退半步,無意識地摩挲著被燙紅的指節, “一會兒涼了我再重熱?!?/br> 走廊的燈光吞噬著昏暗的影子,他抬手揉了揉眉心,脫力地轉身向客廳走去。 父母正擺著碗筷,mama欲言又止的目光追過來,程逸洋卻已陷進沙發。 她昏睡的一天多時間里他也幾乎粒米未沾,程逸洋略有些疲憊地瞇起眼,墻壁掛鐘里分針的走動似乎與胃酸腐蝕的痙攣抽痛同頻。 目光放空時身體的不適感持續在叫囂,但他不想、也不愿意動彈。 他想他應該去體會她的感受,即使無法替她分擔難言的沉重。 鐘表上的指針轉動幾圈,程逸洋再次站起身去察看時,圓凳上的瓷碗略微偏移了位置,金黃的粥面陷落淺淺凹痕。 他有些意外地伸手試探碗壁余溫,溫熱的微暖消融了神經緊繃的凍結。 一聲嘆息淹沒于客廳傳來的交談聲里。 —— 慢節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