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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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宵踢了他一腳:“還不趕緊向謝兄賠罪!” 平游跪朝他,一邊往自己臉上招呼,一邊求饒:“大人,是奴才沒看好,讓底下有眼無珠的人犯了錯,我家公子一點也不知道!大人要罰就罰我,可千萬不能與我家公子生了嫌隙!” 謝時鳶眼前黑蒙蒙的,什么也看不見,卻一直聽著兩人自導自演,并不拆穿。 錢宵:“狗奴才說的是,謝兄莫要生氣,這占了位置的死魚眼,拿走就是,我再找好的給你頂上?!?/br> 到這兒,這出戲差不多唱完了,謝時鳶也沒有再往下聽的欲望,他緩緩啟唇,半諷道:“錢大人多慮了,這等小事,我還不至于不分青紅皂白怪到你頭上?!?/br> 錢宵松了口氣:“那就好,謝兄果然寬宏……” 謝時鳶話還沒說完:“既然底下人生的眼睛不管用,那不如也挖去,連同那死魚眼一起喂狗去?!?/br> 錢宵笑容僵在臉上,緊盯著他,目中劃過一絲陰狠。 謝時鳶笑了,輕描淡寫:“開玩笑罷了,大過年的,怎了能徒增殺孽,錢大人不會當真了吧?!?/br> 話落,四周寂靜,侍從都抵著頭,不敢看兩人的臉色。 錢宵被當猴耍了一遭,他怒極反笑,拍著手掌贊嘆道:“好,好!謝兄果然大氣!” 謝時鳶沒有心情同他寒暄:“時候不早了,今日錢大人來的匆忙,府里沒來得及準備,就不好留你吃飯了?!?/br> 錢宵還沒能做什么,謝時鳶接著就命人過來,不給他抗拒的余地:“管家,送客?!?/br> 錢宵氣得牙癢癢,脖子上青筋暴起,死死盯著謝時鳶,就見他旁若無人地從他們身旁穿過,徑自走向外面的長廊。 錢宵別無他法,只得甩袖離去。 管家沒忘記把那盒破爛給他們捎上。 主仆幾人眼瞧著侯府的大門在面前關上,像一群跳梁小丑流落在外,灰溜溜往回走。 在謝家下人看不到的地方,平游抱著盒子,步伐穩健,一改在府中的慌張,面上十分平淡。他們路過侯府外的柏樹,北風把葉子吹得簌簌作響,帶來幾分凜然肅殺。 平游陷入自己的思緒,沒太關注周圍的變化。 就在這時,一棵柏樹上的枝頭突然錯落得掉下來,速度十分快,正朝著平游。 平游本能感覺到危險,腦子還沒轉過來,腰上的軟劍就已出鞘,唰得發出道嗡鳴,直直向那一大簇樹枝刺過去。 “咔——” 樹枝被軟劍釘在柏樹上,回歸風平浪靜,方才突如其來的威脅感仿佛只是他的錯覺。平游皺起眉,一個旋手把軟劍收回來,樹枝嘩得落地。 錢宵已經倒了回來,看著面前的情形雙眸輕瞇,低聲問:“有人?” 平游猶豫了一瞬,隨后搖頭:“沒有?!?/br> 錢宵盯著柏樹細看了幾秒,視線又落回平游的軟劍上,有些不滿:“來之前不是讓你把這劍收起來嗎,怎么還帶著?” 平游自責:“奴才自己沒注意忘記了,下次不會?!?/br> 第 36 章 書房,謝時鳶坐在案幾前,手指撫過樹枝的斷口。 “那個平游很警覺,屬下差一點就被發現了,我觀他出劍的樣子,武功不低?!庇靶l站在暗處,無波無瀾敘述著。 謝時鳶把平游被攥改過的案卷推到一旁,冷白的手指勾著彎彎的弧度,他鼻梁高挺,下顎映出冷刻的輪廓,明明是不近人情的,卻因為那條綢帶消減了許多。 果然如此,謝時鳶微微沉吟。 錢宵做賊心虛,正防著他呢,如果有選擇,錢宵大概不想在他這里露面。方才這一出戲,又是諷刺他眼瞎,又是暗示他鳩占鵲巢,還在他面前演個沒腦子的蠢貨,真是難為他了。 謝時鳶輕嗤一聲,是太后的授意,想來是他好些日子沒理會宋若云,對方急了,才特意叫錢宵過來敲打他。 如若他什么都不知道,興許就會像太后想的那般,隨便一嚇就會乖乖回去討好她。 可惜,他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在太后身邊久留。 謝時鳶淡淡吩咐:“繼續盯著錢宵?!?/br> * 上元節過后,氣候有所回升,京城慢慢變暖了。侯府發生了許多事,謝時鳶得了薛霽卿的令,帶職在家修養,至今已一月有余,冬日將盡。 可謝時鳶還是沒有好轉的跡象。 此時謝時鳶剛沐浴完,身上披了件單薄的里衣,冷白的皮膚泛著點紅,頭發上沾了點滴水珠,眉目如墨,洗盡鉛華,卻不顯得寡淡,像一朵驚艷的冰蓮花,不可褻瀆。 宋忱正站在他后面,銅鏡照見兩人的身影,他垂首給謝時鳶擦頭發。 手指順著謝時鳶頸部劃拉著,濕意粘膩,那烏黑的長發在他手心里劃過,像一副逐漸暈開的水墨畫,筆觸流暢。 宋忱卻無心欣賞,他眼睛落在一處,長久呆滯,雖已極力掩蓋自己的情緒,但蹙起的眉頭還是暴露了他的心思。 片刻后,他微微嘆了口氣。 年前他還打算帶謝時鳶去看燈會,但計劃趕不上變化,謝時鳶如今這般,二人自然是錯過了,宋忱也沒出去。 聽宋昌說,今年的上元節格外熱鬧。 燈會倒是小事,他主要還是擔心謝時鳶的眼睛。這一個月來,蘭楚堯在外面募集名醫,形形色色的大夫都來過侯府,可沒有一人能把謝時鳶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