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很大方地原諒男人的郁慈轉身進入浴室。 沈清越站起身,褲腿上的皺痕變得平直,走到窗臺,面無表情地垂眸看了一會兒水罐,忽然撒了幾粒飼料進去。 “吃吧,丑東西?!?/br> 吃胖了,阿慈就不喜歡了。 錦鯉從容游曳,身形未偏轉一下,尾鰭一掃,那幾粒飼料被原封不動地打了出去。 來自一條魚的嘲諷。 隨之掃落的還有水珠。褲腳上慢慢暈染開幾片暗色,沈清越眉眼徹底冷了下來,開始考慮是將這條破魚喂狗,還是燉了。 “我洗漱好了?!鄙倌暧悬c悶的聲音透過門傳來。 冷冷瞥一眼后,沈清越轉身向臥室走去,“好,林伯已經準備好早餐了?!?/br> 一條魚而已,不急。 對于變成錦鯉的賀月尋,郁慈總覺得男人柔柔弱弱的,需要人保護,簡直恨不得時時刻刻都帶著身邊。 導致最近公館里,少年的身影無論出現在哪里,都總是抱著一個透明的玻璃罐,其中游曳著一尾紅錦鯉。 將今日的文件放在書桌上,林管家說:“這邊的收尾工作已經差不多結束了,最遲一周,就可以動身去北方?!?/br> 沈清越頷首,握著鋼筆的指骨修長有力,淡聲道:“按之前計劃進行就好?!?/br> 他耽擱的時間有些久,北方局勢動蕩,哪怕他現在過去也一時不好站穩腳。讓老頭子先過去闖闖也是好的。 再則,如果他沒記錯,賀衡憑著一支過硬的軍隊在北邊有著不小的話語權。 前頭丈夫剛死,后面還有一個虎視眈眈的小叔子。 沈清越停住筆,眉間籠罩上一層層淡淡的陰霾,臉色冰冷。 賀家果然沒有一個要臉的人。 交代完事情,林管家本想離開,卻聽見男人忽然問:“之前公館水池里一共養了多少條魚?” 很奇怪的問題,但秉持著管家的修養,林管家迅速回憶了一遍,然后說:“如果我沒記錯,是十二條錦鯉?!?/br> 往往前半句話就代表著林管家記憶沒有錯。沈清越仰了下上半身,眉頭擰了擰,隨后松開嘴角慢慢勾起。 ……真有意思,這多出來的第十三條魚,究竟是條該死的魚呢,還是某個人茍延殘喘的殘魂呢? 沈清越眼底掠過一抹寒芒。 “鐺、鐺?!?/br> 骨節敲了幾下水罐,孟澄回頭看向少年,語氣驚嘆道: “嘖,你什么時候還變成愛魚人士了?連跟我喝下午茶也要帶上這個又重又笨的玻璃罐?!?/br> 水面漾開一圈圈漣漪,其中的錦鯉卻并未有任何反應,連尾鰭都未擺一下。 怎么莫名有種被一條魚忽視了的感覺? 孟澄推了下鏡框,蹩了下眉。 “唔,想養就想養了,哪有那么多為什么?!庇舸弱局技?,提醒了一句:“不要敲,魚會暈的?!?/br> 暈在水中的魚簡直聞所未聞。但孟澄還是順從地收回手,端起瓷杯喝了一口。 “我怎么覺得這條魚一直在盯著你看呢?” 說完又回頭看了一眼,的確不是他的錯覺。 無論少年怎么移動,這條錦鯉都會順著少年的方向擺動尾鰭,直到將少年徹底映入眼中為止。 在一條魚身上,他竟然看出了幾分偏執的影子。 孟澄有些不可置信。 水罐中,紅色錦鯉優雅、從容,盯著少年。郁慈唇角翹起小小的弧度,忍不住小聲說:“可能他喜歡我吧?!?/br> 孟澄自然聽不出是“他”而非“它”,依舊沉浸在驚奇的情緒。 晚間,少年沐浴完,鴉黑的發絲濕漉漉的垂下,襯得肌膚愈發雪白,仿佛能看出一點瑩潤的光來。 沈清越拿著干毛巾動作嫻熟地為少年擦拭,發絲掠過指縫時,帶起絲絲縷縷的涼意。 他的心也隨之沉靜下來。 男人力道很輕,不會弄疼頭皮,郁慈坐著坐著,眸中泛起一點困倦的濕意。 “今晚可以將水罐抱進臥室?!?/br> 原本的瞌睡蟲瞬間跑掉,郁慈偏過頭看向男人,鼻尖粉白,有點懷疑聽錯了。沈清越居然同意他將水罐抱進來耶。 “真的嗎,那我馬上就抱進來,你不許反悔?!?/br> 微濕的發絲從指尖滑落,沈清越站在原地,看著少年眸中亮晶晶的,將水罐抱進來,很小心地放在柜子上。 那是一種很珍視的態度。 錦鯉在水中從容游曳了幾圈,郁慈回過頭,眼睫細密,問: “那我之后都想抱進來……”好不好。 “阿慈?!币痪洳惠p不重的喚聲,讓郁慈明白了什么,將剩下的話咽了回去。 不許就不許。郁慈重新轉過頭去盯著水罐,有點賭氣想,他可以每次都悄悄抱進臥室。 后頸突然傳來一抹溫熱,郁慈眼睫下意識顫了顫。 指腹輕輕摩挲著那一小片白膩柔軟的肌膚,沈清越垂下頭,黑絲幽深,嗓音里帶著幾分不明意味: “阿慈,我后背的傷已經好了?!?/br> 耳尖像有細細的電流劃過,心跳驀然變得不受控制。郁慈唇瓣嫣紅,眼尾也有點濕潤。 傷已經好了……就代表可以留宿了…… 之前他拒絕沈清越睡在主臥的借口就是他后背有傷,可現在這個借口已經沒有了…… 腦中像被熱氣蒸得有些迷糊,少年想了好久都沒想出新的像樣的借口來,而男人已經俯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