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阻止男主發瘋 第87節
很早之前,她就知道,他的身材比例相當優越,手指極長,靈活而骨節分明,已經到了罕見的地步。 她還記得,他大拇指和小指完全張開時,可以十分輕易地跨越十二度音程,甚至十三度。 如此天賦異稟的手指長度,不僅可以硬生生擰斷一個人的脊椎,也可以在黑白琴鍵上橫跨十三度音程,更可以讓她如窒息一般逐步失陷。 “為什么跟我說這些……” 埃里克沒有說話。 下一刻,薄莉徹底忘了自己想問什么,接下來的事情,完全超出了她過往的經歷。 他卻游刃有余,似乎早有準備。 薄莉甚至覺得,他冷靜得有些反常,仿佛不是參與者,而是一個旁觀者,看著她被綁住眼睛,被拽住頭發,按進激烈洶涌的水里,如同溺水者一樣喘不過氣,艱難地起起伏伏。 這種水聲激濺的時刻,他居然還在她的耳邊講述那些可怕的過程——他是如何用繩索扯下死刑犯的頭顱,如何設計與建造酷刑室,如何在眾目睽睽之下將一個普通人折磨到瘋狂。 他從頭到尾都沒有覆上她的唇,只是用鼻梁抵住她的頸側,冷靜地說:“我母親說我是天生的瘋子,極其容易發狂,如果不把我關進療養院里,我會發瘋殺死所有人……” “胡說什么?!北±蛎銖娀厣?,罵了一句,“你是我見過的最聰明的人?!?/br> 埃里克閉上眼睛,不再說話。 薄莉不知道他為什么這樣冷靜,但不可否認的是,他一邊冷眼旁觀她溺水喘息,一邊跟她講述酷刑室的可怖過往……真的很刺激。 等她終于可以扯下黑絲緞時,才發現四面八方一片狼藉。 他的眼神也沒有她想象的那么冷靜,甚至可以說是極端痛苦。 他的神情更是古怪又可怕,上顎骨不時一陣顫動,似乎維持冷靜已耗盡全身上下的力氣,根本無力保持正常的面部表情。 薄莉仔細想想,這第一次確實草率了一些,忍不住環住他的腰,笑著安慰說:“好啦,我會對你負責的?!?/br> 他一言不發,只是用一種奇異的眼神盯著她。 ——她完全不知道他內心陰暗的想法。 也是,她并沒有像他這樣從天堂墮入地獄。 他原以為自己終于可以體會到活著的意義,誰能想到,不過是人生給他開的一場玩笑。 她回到自己的時代后,完全可以再找一個愛人,更加健全的愛人——反正無論如何,她都再也找不到像他一樣丑陋、陰暗、滿手血腥的人。 他一向對自己的頭腦感到自信,超凡脫俗的智力既是詛咒,也是舉世罕見的優點。 然而,面對一百多年的差距,他第一次知道了什么是頭腦空白,甚至想象不出她的時代多么便利。 她沒有任何理由留在這里。 即使她愿意留在他的身邊,也會在某一天毫無征兆地離去。 他是一個冷血、自私的怪物。如果她一定要回去,他會用鮮血讓她永遠記住他。 即使她回到現代,即使她以后會跟其他男人廝混在一起,只要她想起今晚的糾纏,就會想到他是如何用鮮血澆透她的身體,想到這極端而又恐怖的激情。 想到他是如何愛她,愛到絕望和癲狂的地步。 他就是這樣一個自私又卑鄙的人,想要先一步以死封鎖她的感情。 薄莉完全沒想到,埃里克會拿起匕首,神情冷漠,毫不猶豫地朝自己的胸口刺去—— 她嚇了一跳,渾身血液瞬間凍結,下意識伸手抓住了刀鋒:“你干什么?。?!” 他盯著她,這是她這輩子見過的最瘋狂的眼神:“我想讓你永遠記住我?!?/br> 毫無疑問,自裁是一種軟弱且不負責的行為。 然而這一刻,他卻像極了蟄伏已久的掠食者,直勾勾地望進她的眼里,仿佛要扼住她咽喉一般,令她無法呼吸。 可能因為,他仍然是狩獵的一方。 想以死亡永遠捕獲她。 薄莉覺得,他可能真的是個瘋子。 可她就是個正常人嗎? 他瘋到了這個地步,她除了最初的驚嚇,第二反應居然是……震撼。 她絕不是一個會自裁的人,即使穿越到十九世紀,身邊危機四伏,也沒有想過放棄自己的性命。 可是,他精心謀劃了這場自裁,一步一步引導她的情緒,看她窒息失陷,看她溺水一般掙扎上浮。 然后,在她即將沖出水面時,反手朝自己的胸口刺去,只為了讓她永遠記住他。 ……這樣的愛,她真是恐懼又震撼。 不過,這種震撼一次就夠了。 再來一次,她的手就保不住了。 薄莉深吸一口氣,踹了埃里克一腳:“滾下去,給我包扎傷口?!?/br> 第61章 薄莉真的生氣了, 回想起他的一舉一動,簡直想要冷笑。 她就說,他為什么突然變得那么主動, 明明無師自通最后一步,卻像隔岸觀火一般, 動作粗暴又草率。 原來在這兒等著她呢。 薄莉越想越氣,顧不上手心疼痛,又踹了他一腳:“我看你不是想讓我永遠記住你,是想讓我永遠對這事兒有陰影?!?/br> 她用盡全力踹他,他給她包扎的動作卻沒有一分一毫的偏離, 甚至頭也不抬地答道:“是?!?/br> 薄莉氣笑了:“你就那么確定,我會因為你的死對這事兒產生陰影?萬一我更喜歡了呢?” 埃里克沒有說話,給她的傷口撒上止血粉,綁上繃帶, 然后喂了她一顆布洛芬。 薄莉不像他一樣會拿自己的身體置氣,瞪了他一眼, 吃下了膠囊。 也就是這時,她才發現,他自始至終都衣冠整齊, 連白色襯衫的扣子都沒有解開, 只是大衣的衣擺浸著一團深色的污跡。 要知道,他一向對自己的身體諱莫如深,除非她忽冷忽熱, 絕不主動發起進攻。 為了讓她徹底記住他, 也是突破了自己的底線。 如果不是手心太痛, 她真想調侃他兩句。 想到她的手,薄莉又忍不住踹了他一腳。 只能說, 多虧了人體的自我保護機制,再加上那時她腦中還在釋放內啡肽,沒怎么感到疼痛。 不過,她轉念一想,他的力量大到非人的地步,可以直接用繩索拽下一個成年男性的頭顱,真想自裁,怎么可能被她徒手抓住刀鋒。 太棒了。 他還會在她的面前耍心眼。 薄莉冷冷地說:“埃里克,你以為我之前的話是哄你開心嗎?我說喜歡你的臉是真的喜歡,喜歡你的性格也是真的喜歡,甚至包括你剛才極端的舉動,我也喜歡。說句實話,就你剛才那樣,換作任何一個正常人,再喜歡你也會被你嚇跑?!?/br> 埃里克站在她的面前,一言不發,一副任踹任罵的模樣。 頭發垂落下來,遮住他的一只眼睛,卻沒能遮住他眼里未曾盡興的癲狂與欲色。 “你覺得像我這樣的人,會被你威脅到嗎?”她說,“如果你真的死了,我不會有半點愧疚,畢竟那是你的決定,跟我沒有一點關系?!?/br> 他倏地抬眼看向她,喉結重重滑動著,呼吸急促起來,似乎被她的話激怒了。 薄莉毫不躲閃地與他對視:“不管你是死在我身上,還是死在我里面,我都會很快走出來,開始新生活?!?/br> 話音剛落,埃里克突然上前一步,逼近她,一把扣住她的后腦勺,強迫她抬起頭: “那你說,我該怎么辦?” ——小時候,他常常在想,為什么別人的父母都愛自己的孩子,而他的父母卻視他如魔鬼。 即使被送進療養院,與狂躁的瘋子作伴,他也沒有放棄對父母的希望,總覺得他們會來療養院接他回去。 他以為自己是因為沒用,才會被送到療養院,于是瘋了似的看書,學習一切可以學習的知識。 “除了這個,”他直視她的眼睛,一只手撐在她的身側,“你告訴我,我還能怎么辦?!?/br> 有那么一段時間,他的世界里全是書,全是文字,全是知識。再冷僻的知識,都想塞進頭腦里。 似乎這樣,就能得到父母的愛,消除人們對他那張臉的恐懼。 然而,他失敗了。 父母徹底拋棄了他。 人們始終認為他是怪物,是瘋子,總有一天會殺死所有人。 他的人生短短十幾載,卻充斥著荒謬的預言、瘋子的絮語、冰冷的成見。 僅僅是因為,他有一張丑陋的臉龐。 如果只是這樣,他尚且能夠接受。 就像窮人從未見過山珍海味,臨死之際,也不會幻想出一桌豐盛的美餐。 上天卻讓他碰見了薄莉。 這既是恩賜,也是詛咒。 作為一個饑荒之人,他的雙眼已經見識過山珍海味,口腹之欲已得到了短暫的饜足。 現在卻告訴他,薄莉并不屬于這里,終有一天會回到自己的時代。 他有一顆舉世罕見的頭腦,學識廣博而不失微末。 在面對她會離開這件事上,卻是徹徹底底的無計可施。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她還未離開時,在她的記憶里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他不可惜自己的性命?;钤谶@個世界上,對他來說,不過是繼續被厭憎,被驅逐,被排斥。 死了以后,他卻不再受時間與空間的限制,可以真正無處不在地糾纏她。 哪怕她逃回現代,只要她記得他,就能感知到他的存在。 他是那么卑劣,希望她跟別的男人約會時,想到他正在不遠處注視著她,想到他也曾這樣呼吸灼燙,也曾這樣緊緊抱住她,直到骨節發出不堪重負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