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阻止男主發瘋 第8節
薄莉越想越害怕,心臟跳得飛快,幾乎是在耳邊鼓動。 必須馬上離開這里。 刻不容緩。 這一晚,薄莉時睡時醒,要么被自己的心跳震醒,要么被林子里郊狼的嗥叫聲驚醒。 醒來的次數太多,她甚至產生了一種幻覺,以為自己還躺在家里的床上,翻了個身就能摸到在充電的手機。 然而,她摸了半天,只摸到了滿手潮腥的泥土。 沒必要沮喪。 薄莉閉上眼睛,一遍又一遍地告訴自己:你是一個堅強的人,一定可以離開這里。 現在,你唯一需要做的,只有睡覺。 睡眠不足的人沒辦法思考,也沒辦法逃跑。 這么想著,她終于強迫自己睡了過去。 可能因為昨晚派對開到了凌晨,第二天所有人都起晚了。 薄莉起床的時候,感到腹部傳來一陣墜痛。 她僵了一下,不停祈禱,千萬不要是月經,千萬不要是月經。 結果與她祈禱的相反。真的來了。 薄莉臉上沒什么表情。 她不覺得羞恥,只覺得郁悶。 但來都來了,也不可能倒立讓它流回去。 她用急救包里的紗布湊合了一下,穿上衣服,走出帳篷。 薄莉忍著腹痛,本想找埃里克商量一下逃跑的事情,誰知整整一個上午,他都沒有出現。 他一直這樣神出鬼沒。她只好暫時放下這件事,等他想通了自己現身。 晚上馬戲團有兩場演出,但都跟她沒什么關系——她、小男孩約翰,還有另一群半大的孩子,都沒資格上臺演出。 他們的任務是在臺下偷東西,什么都偷——錢包,望遠鏡,懷表,戒指,頂針,項鏈,外套,帽子。有什么偷什么,吃的也要偷,但不能被逮住。 所以,每次演出前,嬤嬤都會把他們聚在一起,讓他們拿彼此熱一下手。 “熱手”的時候,埃里克還是沒有出現。 薄莉忍不住問約翰:“埃里克呢?” “他受傷了啊,”約翰心不在焉地說,“經理給他放了一個月的假?!?/br> 他撇了撇嘴:“就算他沒有受傷,也不可能跟我們這些人待在一起的……我們學一個月的東西,他看一眼就學會了。嬤嬤特許他不用跟我們一起上課呢!” 其他孩子聽見“埃里克”的名字,紛紛發出厭惡的噓聲。 怪不得埃里克作為馬戲團最有才華的人,會被周圍人孤立和排斥。 ——給優等生特權,并不能鼓勵其他人成為優等生,只會讓其他人聯合起來排擠他。 薄莉還想問點兒什么,約翰使勁扯了一下她的衣角——嬤嬤來了。 那是一個眼神犀利的中年女人,兩鬢斑白,頭頂梳著小圓髻,穿著灰色長裙,里面是臀墊裙撐,在后腰撐起略顯夸張的弧度,手上拿著一根長長的藤條。 她積威甚重,一路走來,口哨聲、談話聲、哼哼聲甚至連呼吸聲都消失了。 “把工具都拿出來,”嬤嬤掃視一周,平靜開口,“我來檢查一下,你們手上功夫長進沒有?!?/br> 說完,開始一個一個檢查偷東西的技巧。 薄莉頓時心底一涼。 哪怕她沒有偷過東西,也知道這跟魔術一樣,需要大量的練習才能騙過別人的眼睛,不可能在短時間內融會貫通。 果不其然,輪到她的時候,她摸錢包的動作堪稱漏洞百出。 薄莉吞了一口口水,剛要為自己辯解兩句,嬤嬤已舉起藤條,陰沉地命令道:“把手伸出來?!?/br> “對不起,嬤嬤……”一句話還未說完,她的手掌已被拽了出去,只聽“啪”一聲銳響,藤條重重抽打在她的手心上。 幾乎是立刻,她手心就浮現出一條紅腫的瘀痕。 原本只需要打五下,因為頂嘴,又多加了五下。 這期間,薄莉想得最多的兩個字就是冷靜——冷靜,不能尖叫,不能對罵,不能扯過藤條打回去,冷靜—— 十下打完,她就算想罵也痛得說不出話,后背全是冷汗,手心像被開水燙過一樣通紅腫脹,隱隱要滲出血來。 嬤嬤收起藤條,丟給她一小罐藥膏,罰她在帳篷里呆著,不許吃晚飯,不許四處閑逛,“晚上不要出來丟人現眼”。 薄莉接過藥膏,忍氣吞聲說了聲謝謝,轉身朝自己的帳篷走去。 回到自己的帳篷后,她立刻從臟衣服堆里找到急救包,吞了一顆布洛芬,給傷口涂了碘伏。 她沒有消腫的藥膏,也不敢用嬤嬤給的藥,只能躺在床上發呆,數著時間等藥力生效。 …… 不知過去了多久,薄莉被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吵醒。 有人拖著重物,走進她的帳篷。 他似乎有些跛腳,一瘸一拐,腳步聲一輕一重,拖的東西也不太安分,一直在掙扎,發出“嗚嗚”的叫聲。 埃里克? 薄莉徹底清醒了過來。 她不敢起身,怕自己判斷有誤,虛掩著眼睛,從睫毛的縫隙向外望去。 果然是埃里克。 他手上拖的重物,居然是嬤嬤。 嬤嬤的嘴被抹布堵住,兩只手被繩索反綁在身后。她并不是苗條的身材,是個結實有力的中年婦女,不然也管不住馬戲團那么多大孩子。 埃里克卻用一只手抓著她的衣領,輕輕松松提了起來,把她拖進帳篷里。 他不僅有著非人的恢復力,力氣也大得驚人。 一切就像是恐怖片里的畫面——他本身就是恐怖片的主角。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汗酸味和尿sao味。嬤嬤被他嚇得渾身冒汗,控制不住地尿了褲子。 埃里克卻像是沒有嗅覺和聽覺一樣,無視了嬤嬤身上的異味,以及她喉頭模糊不清的求饒,把她扔在椅子上,用繩子捆緊。 從薄莉的角度望去,只能看到他粗暴的動作,吱呀搖晃的椅子。 做完這一切,他轉過身,朝她走來。 薄莉腦袋有些混亂。他這是在干什么?替她報仇,還是借機宣泄內心積壓的殺戮欲? 腳步聲停下。 埃里克站在她的面前,似乎在打量她腫脹發紫的掌心。 他明明年齡不大,身形也瘦得嚇人,骨架卻長得又高又寬,嚴嚴實實擋住了帳篷外的光亮。 呼吸聲在她的上方響了起來。 粗重,沉悶,回蕩在白色面具里。 恐怖片里都會有這樣的呼吸聲,緩慢有力,象征著兇手體內的獸性,逐漸迫近受害者的喪鐘。 但他并不打算殺她,甚至想要保護她。 為什么? 薄莉聽著他的呼吸聲,一動不敢動,從頭到腳如石雕一般僵硬。 他的視線比呼吸還要有存在感,在她的手掌上緩緩移動,像一把精確的尺子,丈量傷口的長度,評估傷口的深淺。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 薄莉心臟怦怦狂跳,被他盯得渾身發麻。 幾十秒鐘過去,他似乎完成了評估,轉過身,一把抓住嬤嬤的衣領,連人帶椅子拖到了她的床前。 薄莉看不到具體畫面,只能根據聲音和氣味想象——呼吸聲,腳步聲,衣料摩擦聲,模糊的哀求聲,以及越來越重的汗酸味和尿sao味。 只聽砰的一聲,濃烈的血腥味彌漫開來。 薄莉嚇了一跳,再也裝不下去,睜開眼睛坐起身來。 眼前的一切比她想象的還要恐怖。 埃里克站在她的面前,背對著她,像按住屠宰場的牲畜一樣按著嬤嬤,另一只手拿著匕首,毫不留情地插進她的掌心。 見她醒來,他轉頭看向她,白色面具后,眼中還有幾分殘存的森寒戾氣。 嬤嬤則像看到救星一般,拼命搖晃椅子求救。 一時間,帳篷內只剩下椅腿接榫處吱吱呀呀的聲響。 與此同時,埃里克拔出匕首,漠然地甩了一下上面的血跡,似乎準備離開。 不知為什么,他篤定她會救嬤嬤,而不是感激他“以牙還牙”的行為。 ……薄莉的確不想感激他。 這不是合理的報仇行為。 今天爽是爽了,明天呢? 誰去善后? 他在嬤嬤手上捅了這么大一個血洞,她明天得用一百句謊話去彌補。 然而必須承認的是,他的舉動讓她感到了一絲古怪的、熾熱的安全感。 這是她穿越以后沒有感受到的。 她來到這個世界后,一直惶惶不安,總是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摒棄不該有的情緒——恐懼、緊張、憤怒。 即使被藤條抽打,她第一反應也是冷靜不能還手。沒人會幫她。她在這個世界是孤身一人,不能被憤怒沖昏頭腦,必須時刻保持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