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還想拒絕，沈秀梅又道：“沐哥兒可是不想與青兒搭伙過日子？”

    “不是的?！币︺鍍簱u頭。

    他只是沈家花錢買回來的夫郎，早就做好了給沈家當牛做馬的準備，從沒想過沈家會把他當自家人看待，更別提沈氏竟還將傳家寶交于了他，他覺得這一切像做夢，不真實極了。

    姚沐兒摸著腕上的玉鐲，眼底氤氳出一片水汽。

    “娘知道你是個好孩子?！鄙蛐忝放闹鴥悍蚶墒直?，感嘆道，“只是委屈了你，剛嫁過來就要跟著一起過苦日子?！?/br>
    “我不怕苦?！币︺鍍郝曇暨煅?。

    他只怕一覺醒來，夢碎了，自己又變回姚家那個任人欺辱的可憐蟲。

    “娘，沐哥兒，吃飯了?！?/br>
    沈季青端著飯菜進來，見一個兩個紅著眼圈，不由擔心道：“出了何事？”

    “沒什么?！鄙蛐忝凡敛裂劢?，笑著張羅，“吃飯吧?！?/br>
    第9章 夫君

    晚食是簡單的清粥腌菜，配糙面餅。

    沈季青手藝不怎樣，米也沒掏凈，姚沐兒移開陶碗，悄悄把嘴里喝到的沙粒子吐掉，抬頭便被對面的冷面漢子，抓了個正著。

    “我不太會燒飯?！鄙蚣厩嗝鏌o表情道。

    姚沐兒心頭一顫，怕被冷面漢子記恨上，昧著良心夸道：“挺好喝的?！?/br>
    沈季青看他一眼，“鍋里還有，不夠去盛?！?/br>
    姚沐兒聞言，捧著陶碗小聲道：“不、不用了，我吃飽了?！?/br>
    他是真的吃飽了，沈季青做飯的手藝一言難盡，但米放得足，半碗濃稠的米粥下肚，已經吃了個半飽，讓他更為驚訝的是，喝到最后，碗底竟藏著兩片厚實的肥臘rou。

    在姚家，臘rou可是逢年過節，才能吃上的稀罕物，糙米粥里放臘rou是萬萬不可能的，更別說還是這么厚實的兩片。

    姚沐兒看著碗里的臘rou，心里七上八落。

    他覺得沈季青大概搞錯了，這碗粥應該給沈氏才對。

    沈秀梅見兒夫郎盯著陶碗發呆，開口問道：“沐哥兒可是不喜歡吃臘rou？”

    姚沐兒手腳忽地一僵，他將碗推到沈氏面前，剛要道歉認錯，就見沈氏從自己碗里夾出一片同等厚度的臘rou，放入他碗中。

    “娘年紀大了，吃不了太油膩的，你跟青兒分著吃?！闭f著便將另外一片臘rou夾給兒子。

    沈季青沒拒絕，抬眸對臉上寫滿不安的夫郎，解釋道：“吃吧，娘最近胃口不好?！?/br>
    姚沐兒聽后，方才松了口氣。

    吃過晚食，姚沐兒動作麻利地跑去灶房刷碗。

    沈氏身子不舒坦，早早便歇下了，姚沐兒搬來馬扎坐在灶膛邊，借著里頭微弱的火光，動作小心翼翼，生怕吵醒一向淺眠的沈氏。

    “怎么不用熱水？”

    沈季青平淡的嗓音自背后響起，姚沐兒動作頓住，脊背不由一僵。

    “留著待會兒洗漱用?！彼÷曊f。

    姚家燒飯剩下的熱水，是不準用來刷碗的，一來省柴，二來為了磨磨他性子，后娘容不下他跟弟弟，經常用類似的法子，折磨他們兄弟倆。

    來到沈家，他不知沈家有何規矩，一點小事也不敢輕舉妄動，只能小心謹慎，防止出了岔子，惹沈家人不高興。

    姚沐兒抿了抿唇。

    其實他最怕的是沈季青，這人可上過戰場殺過人，萬一自己惹怒他，誰知道會不會被他用匕首扎個對穿。

    盡管知道被沈季青殺掉的是敵人，可還是忍不住會害怕。

    姚沐兒留意著沈季青舉動，戰戰兢兢擦干陶碗，起身放個碗筷的功夫，轉頭便看見比自己高了大半個頭的漢子，從鍋里舀了半瓢熱水倒進木盆。

    他猜沈季青是要梳洗了，剛要離開，卻被人叫住。

    “灶房暖和，就在這泡吧?！?/br>
    什么意思？

    姚沐兒唇瓣微張，眼神茫然。

    是要自己留下來伺候他嗎？

    沈季青見水溫太高，又兌了些涼水進去，彎腰將木盆擱在灶膛邊，回身對立在門口的小哥兒道：“可以了?！?/br>
    “嗯?！?/br>
    姚沐兒垂著腦袋靠近。

    沈季青是他夫君，雖沒拜過堂，但他的戶籍已經遷到了沈家，便是沈家兒夫郎，做人夫郎妻子的，伺候自家男人是應當的，他沒有任何怨言。

    “泡完就進屋吧，柴房里還有個舊火盆，我去找出來夜里取暖用?！鄙蚣厩嗾f完便離開了灶房。

    擼起袖子準備伺候人洗腳的姚沐兒，蹲在木盆前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原來沈季青方才不是要留他伺候，這水是特意為他準備的。

    姚沐兒伸手試了下水溫，稍稍有些燙，用來泡腳取暖剛剛好。

    他坐在馬扎上，低頭看著被水流浸沒的雙腳，勾起嘴角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

    泡完腳身上暖多了，他將木盆放在一旁，見鍋里水不熱了，又朝灶膛里扔了截木柴，見火重新燃起來，方才回屋。

    沈家日子比姚家過得艱難，用來吃飯的陶碗是豁口的，睡覺的屋子白日里還好，夜里北風肆虐，不僅能聽見嗚嗚風聲，房頂也搖搖晃晃，好似下一秒便要被大風刮跑一般。

    沈氏睡得東屋好上一些，西屋常年沒人住破敗得厲害，雖被沈季青簡單修葺過，但冬日里材料不足，現在也只勉強能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