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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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到這里,不覺若有所思,只因她又想起了歷史上的另一對「桓謝」。 那就是桓溫的幼子桓玄,與郗超的養子郗僧施。 郗超無子女,故以從弟之子郗僧施過繼,承襲爵位。 桓玄起兵篡位,建國為楚,郗僧施就是他的謀主,正如當年郗超曾為桓溫謀劃這江山一樣。 若換一個年代,未始不能成事。 然而他們遇見了初出道的劉裕,當即就被年輕版本的宋祖陛下摧枯拉朽地滅了個干凈,君臣二人統統送上黃泉路作伴,死得再干脆不過了。 相隔數十年,卻又仿佛還是當年舊事的輪回重演,子一輩與父一輩,被一面澄澈的鏡子映照在兩端。 “人生的因果多么奇妙啊”,李清照舉杯感嘆道。 李煜和她碰杯,斯文雅秀地淺斟著杯中酒,然而就在這一瞬,他忽然意識到了一個問題:“我們不是來參加蘭亭詩會的嗎,為何一直在籌劃滅國之事?” 他發誓他只是隨意一問,結果李清照的神色頓時轉為茫然:“是啊,說好的賽詩會呢?!?/br> …… 這一晚,郗超讓人將數封信送出去,完成了最后的布局落子。 “這一封給段氏鮮卑的首領段龕,這一封給涼國謝艾,這一封給魏太子冉智,這一封給謝鎮西……” 郗超再三告誡:“給謝鎮西的信一定要送到,讓他照著這張圖紙路線上,遠走豫州渡三門峽,這樣才能配合桓溫進兵,知道了么?!?/br> 說完這一切后,死士如煙云一樣消失在暗夜里,他捻了捻冰冷猶帶露水的指尖,微微有些出神。 高平郗氏以情報見長,這也是郗超如今做這一切謀劃的最根本依托。 當年,他的爺爺太尉郗鑒是最晚的一批南渡衣冠世族,而且是以流民帥的身份,率民渡江。 后來蘇峻作亂,郗鑒手下的這一批兵力在撥亂反正中發揮了巨大作用,亦折損了許多。 然而并沒有人注意,那些最不起眼、丟入茫茫人海中一轉眼就不見了的年輕流民,此后究竟去什么地方了呢? 答案是,都回到了江北故地。 因為郗鑒的身份,東晉朝堂曾數次出于「名臣之子」的考量,以種種法制的名義阻止他的小叔叔郗曇入朝為官。 但終究還是走到了高處。 郗曇作為北中郎將,更兼徐兗二州刺史,坐鎮建康城上游,來自北地的消息想要傳入建康城,都要從他的手底下過。 他想要扭轉朝中的輿論風向,甚至都不需要做什么,只是簡單地扣留一些信息,就足夠了。 郗超望著昏暗天際一片沉沉微現的曙光,就快要夜盡天明了。 …… 謝尚并未收到郗超的來信,他順著水路北上,高張船帆,盛著江風正勁,十余日就抵達了秦境邊緣。 如今的前秦新建立,還不是日后苻堅與王猛一統北方,十分天下、占據其七的那一個。 這一年苻堅還是個小不點,他的叔叔、老秦王苻健趁燕魏交戰,無暇他顧,趁亂出兵占領了關中地區,并飛速擴張至隴西。 北面與拓跋鮮卑人的代國接壤,也就是后來北魏王朝的前身。 左邊則是張氏的涼國,這一年正逢老涼王張重華駕崩,張祚篡位。 這又是一個五胡十六國時期的重量級昏君,和陳后主陳叔寶、還有北齊高家的神仙們旗鼓相當,日日暴亂,蒸人妻女。 涼國自然是騰不出手來摻合桓溫滅秦之事,但桓溫還是穩了一手,和涼國上將謝艾做了一筆交易。 謝艾書生點兵,三敗趙軍,是涼國第一儒將。 要他背叛涼國自然不可能,不過,支援他一筆錢財,在誅殺昏君、平定涼國內亂中摻一手,還是能做到的。 解決完后顧之憂,桓溫旋即開始渡河,棄舟登岸,一路北往。 按照原計劃,他走終南山出子午谷,應當和走水道疾行的謝尚會師,或者至少遇見謝尚的前鋒軍,否則很容易被中途在山谷中設伏,斷絕去路。 但實際上,即便不用奇兵行進路線,沿途遇到的阻截兵力并不是很多,因為姚襄已經動手牽制住了一部分秦兵力量。 所以,桓溫決定直接集中力量進攻潼關。 郗超此前的去信就是提醒謝尚此事,不料謝尚只收到了桓溫的第一封信,卻沒收到郗超的信,所以還是按原計劃等在子午谷外。 就這樣,桓溫大軍駐扎在潼關之下,等了許久,不見謝尚軍隊的半個人影。 他久經戰陣,深知一鼓作氣的道理,彼逸我勞之時,再等下去士氣必散,然而本方這點人馬,強攻又很難討到好處。 當下只作佯敗退散狀,在交兵中一面示敵以弱,一面尋覓著進攻良機。 結果還真被桓溫等到了,就在三日后的一個下午,秦兵陣營中忽然爆發出了天大的sao動,似是群情激憤,即將發生嘩變。 桓溫為了避免遭到無謂波及,收兵退后數里,遣探子去打聽情況。 過了許多時,探子匆匆歸來報稱:“苻健遇刺身亡,宗室爆發內亂,準備起兵爭位!” 桓溫:??? 這波直接白給??? 他無比震驚地看向一旁氣定神閑,似乎早在預料之中的杜牧:“牧之,是不是你……” 你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杜牧抱起手臂,抬首望著天幕,見屬于姜夔的一格果然變為黑色,語氣不是很確定地說:“這個,我就是暗示了他一下……” 桓溫無語,你這是暗示人家去進行斬首行動嗎。 但現在也不是多說話的時候,他趁著潼關守軍松懈,立即來了一波架設云梯強攻,將苻健已死的消息傳遍三軍,眾將士眼看勝利在望,無不氣勢如虹。 進攻鼓聲三響之后,天地間,殺聲大作,旗幟飛舞,晉軍如蟻附進,飛也似的攀上了城垣,一戰奪下了潼關。 就在此時,久候不至的謝尚軍終于意識到不對,恰好趕來與他會師,桓謝二人于是聚兵一處,攻入了長安城。 苻生等人在城外以五千人深溝自固,皆非一合之敵,被盡數絞殺殆盡。 長安父老十室九空,持酒相迎大軍于道旁,痛哭流涕道:“數十年已過,不圖今日復見王師!” 桓溫騎馬進城,安撫百姓,這一路沿途春風得意馬蹄疾,似乎過得很快,可他卻莫名覺得,自己等待這一幕已經很久了。 灞水在遠方的山巒盡處靜靜地橫亙,浮云繚繞在青巖之上,白云生苔痕,風動萬葉旌旗。 枋頭離此處亦不遠矣,只是這一次,都與他再不相干。 挨挨擠擠的人群深處,有一名白發蒼蒼、風骨卓然的老者,身邊立著一位姿貌瑰瑋、氣度不凡的小少年,正遠遠地注視著桓溫。 小少年眉心微蹙,輕輕地問:“老師從前說過,我與桓溫不可并世而存……” “天機已然大變”,那老者目光深邃,凝視著天邊一線變幻莫測、開闔流離的云氣,“桓溫本是位極人臣的命格,終無帝命,眼下卻已有了升龍九天之象?!?/br> 他看了一眼小弟子,又嘆道:“你命中注定的那個人不會再出現了,你若要見他一面,現在去往秦宮尚有機會?!?/br> 小少年在沉默中搖搖頭,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等的人是誰。 可他的眸光看向了秦宮的方向,卻下意識感到一抹難過,許久未曾言語。 …… 姜夔發動了對苻健的最后刺殺。 他從來不是一個有政治才能、運籌帷幄之人,他只是一個擅長寫詞的純文人,足夠了解歷史,同時還是一個特別了不起的音樂家——這就夠了。 他知道自己有一次機會能夠進入秦國的最核心區域,那就是宮廷樂隊。 在這個飄搖亂世,雅樂正聲是一個王朝擁有天命正統的標準,五胡十六國的君主們對此趨之若鶩。 西晉朝廷的宮廷樂團在匈奴人劉淵攻破洛陽后,成為了匈奴漢國的樂團,后來又隨著石趙的建立被擼往新的一處。 慕容儁稱帝后,第一時間搶走了這支樂團,現在慕容儁和慕容評在火.并中雙雙身死,苻健也開始趁亂搞事,將這支樂團強到了秦國境內。 較之當初離開西晉時,樂團里已經換了好幾代人,始終生活在不同的宮廷之中,他們就像是一塊塊沉默的碑文,是整個北方動亂與流離失所的縮影。 姜夔混了進去,伺機刺殺苻健。 他這一生都是一個游離于政治之外的人物,沒有入仕,也未曾想過,自己竟有勇氣做出這種事。 可他見過戰后兵燹縱橫的城池,曾用飽含血淚的詞句寫下了,“自胡馬窺江去后,廢池喬木,猶厭言兵?!?/br> 猶厭言兵。 僅為此一念,就可以讓他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人,在瞬間爆發出極強的勇氣,以一換一,帶走了苻健。 姜夔死在了副本中,傷得很重,就這樣回到了原位面。 他是一個野生參賽者,并沒有和趙宋帝國聯系,所以也沒有治療條件,情形頗為嚴峻。 就在此時,一只手將他架了起來,扶上載輦。 謝惠連十分迅速地給他喂了一顆止血的藥,然后沖他眨了眨眼:“陛下讓我來把你帶回去?!?/br> 姜夔放下心來,一口氣乍泄,陷入了昏睡。 …… 長安已定,諸軍從終南山分出周邊的扶風、北池以及秦境各處,真正掃滅秦國只是時間問題。 一統天下的進度條,又上升了一截。 桓溫雖有意趁燕室動蕩進一步掃平對方,但一來騰不出手,士兵乃久戰之師,疲憊不堪,人心思歸,都想回到江南去,二來糧草軍械業已不足。 第三嘛,就是太原王慕容恪已經回到了燕國主持大局。 慕容恪原本飽受燕帝猜忌,結果現在燕帝人都沒了,他作為資歷最深的燕國元老,反倒是白撿了一個便宜,也無人再來質疑掣肘他所做的任何決策。 此人畢竟是五胡十六國時期唯一的一個異族武廟,守國確實是有兩把刷子的,軍務防備處理得猶如鐵通般密不透風,實在是難以乘隙而入。 于是,桓溫最終只是狠狠咬了燕國一大口,侵占了一大塊土地,就暫且班師回了江南。 “可以先加九錫,再觀后效”,杜牧笑吟吟地說。 桓溫一想也是,歸家的心情都輕快了很多。 謝尚留在了長安駐守,桓溫走后,他就是眼下唯一有能力把控戰局、守住關中不失之人,所以只能在這里渡過這一年春天了。 “哼,我看江南也沒什么好?!?/br> 姚襄坐在城主府高高的墻頭上,向他的懷里擲了一朵花苞,語氣懶洋洋地說:“根本比不上我們北地,也就一般般吧?!?/br> 繞了這么一大圈,他最終還是選擇跟著謝尚干活,可能這就是天定的因緣際會吧。 謝尚見他如此意氣輕狂,不免感到好笑,卻也沒有說什么,而是將花苞隨手簪在了自己的鬢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