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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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整一開始還只是在作秀,到最后越來越動感情,忍不住號啕大哭,悲從中來,蒼涼的神色在0.0001秒之內占據了他滿是算計的眼。 “想當年我在老帥孟珙帳下作先鋒,也曾立誓過要精忠報國,做一個像老帥一樣頂天立地的人?!?/br> “可是宋廷給的實在太少了啊,呂文德狗賊搶我功勞,壞我聲名,甚至還要取我性命,就因為我是北人,與南方眾將格格不入?!?/br> “像我們這樣的江北歸正客,自稼軒公開始,到近來的張世杰,何曾有一日被當作人看!” 劉整越說越悲傷,涕淚交流,看起來如同一條被打斷脊梁的狼,可憐極了。 文天祥終于忍無可忍,不想聽他在這里掰扯宋廷過去四十年的爛帳,用力將自己的衣袖扯回來:“今日你是想降也得降,不想降也得降,死戰一說休要再提!” 他來到瀘州太晚,已經大軍圍城,來不及做太多的城壕和建筑布置。 所以瀘州城定然守不住,只能先疏散百姓,而后本方人再詐降絕境求生一把,殺入蒙營,以觀后效。 劉整大聲道:“我不,我要死戰到底!” 文天祥冷冷地說:“趁早出降,還可以去摸清蒙營地形?!?/br> 劉整:“我定與瀘州城共存亡!” 文天祥:“少廢話,你到底走不走?不走我把你綁了去!” 一旁的眾人:“……” 太荒謬了,雙方的立場瞬間出現了顛倒,仿佛來到了無限鏡像反轉的世界。 便在這瀘州城內的局勢一觸即發的時候,一條文書改變了一切。 原來,在四川境內的呂文德軍隊節節敗退,實在是撐不住了,宋理宗決定割地賠款,向蒙古議和,以便騰出更多余力來剿滅張世杰與陸秀夫。 議和文書中有一條,正是割讓瀘州城和周邊七座小州縣。 同時也向瀘州眾人傳詔,直接斥責他們為逆賊,讓他們不得妄動,就此歸降,而后進入朝中等待發落。 城中眾人見狀,面色沉凝如水。 我們自發地走入險地,為國家戍守邊關,朝廷非但不承認我們的功績,還想要逼我們去死? 劉整咆哮道:“一定是賈似道和呂文德搞出來的東西!” 現在橫豎都是一死,降也是死,不降更是死,他反倒態度坦然了,充滿譏諷地看了一眼文天祥:“瞧瞧,這就是你打算維護的國家?!?/br> 話雖是如此說著,他卻像所有人一樣,將充滿希冀的目光投向了文天祥。 文天祥握著這張信紙,眼睫低垂,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這是一個在整個位面都成為了至關重要轉折點的時刻。 后世的歷史學家們對此莫衷一是,有人說他很快就做出了決定,有人說他思考了整整一下午,直到日落西斜。因為在場的各人后來寫回憶錄時,對這一刻的敘述各不相同。 對他們來說,這仿佛是短短一瞬,又像是一個世紀般漫長。 “我們突圍出城,回到江西去征戰,不稱宋臣?!?/br> 那里不僅是前線,信州等地時時有失守的危險,而且在場的眾人都是江西人,在本地甚有人脈,很快就能招募起十萬大軍。 宋末年間,第一支有組織、有統帥、有穩定大后方根據地和基本盤的地方軍閥政權,就此誕生了。 他們不同于陸秀夫等人的漢軍,是遙相呼應,各自為戰,它們一開始就將文天祥推為領袖,眾皆膺服。 什么,你說劉整不服? 劉整他已經無了! 呂布猜到了城中可能一片人心惶惶,有人打算趁夜突圍,提前在瀘州城外各處設了重重埋伏。 張千載一馬當先,殺在最前方,如此磅礴的提醒,讓人看著就有安全感??! 劉整鬼鬼祟祟地向他身后靠近,準備讓大佬帶自己飛,不料張千載馬蹄一撅,猛然將他掀翻在地,后面十余騎轟然跟上,盡皆從劉整身上踩塌了過去。 劉整兩眼翻白:“救……”命??! 張千載聲如雷鳴,蓋過了他的聲音:“方才是什么東西過去了?” 謝枋得不耐煩地揮了揮手,提劍來回沖擊:“別管了,趕緊突圍!” 眾人當下呼嘯如風,一個接一個,很快就將劉整踩踏得不成人形,劉整的老部下對此渾然不覺,早跟著文天祥追風掣電般地飛馳遠了。 蒙軍這一戰大勝,斬敵過萬,文天祥等人兵力留存得不多,但等他們回到家鄉,很快就能進行新的補充,核心力量并未受損。 呂布天明后一看,哦豁,好殘忍,這劉整已經完全扁下去了,兩眼翻白,死不瞑目??! “葬了吧”,他興致缺缺地揮揮手,昂首踏入了陽光下的瀘州城。 這一戰圓滿完成了! …… 文天祥等人江西起兵的事情傳到臨安,賈似道狠狠地進行了一番無能狂怒,派過去好幾批賈家私軍人馬,都被悲憤的眾人打回了頭。 眼看一座座城池都獨立了出去,搞得朝廷極度面上無光,但打又打不過,能怎么辦呢? 賈似道那天才般的大腦動了動,忽而想出了一個絕妙的主意,設立藩鎮! 史書記載了他這一句神一般的言辭:“今天下之勢,保藩籬,則下可保堂奧。有三邊,則可有內地?!?/br> 所謂「三邊」,就是荊襄、京湖、兩淮等各路軍事重地和戰略要沖,統統設立藩鎮和最高軍事長官,交給親信統籌! 呂文德、呂文煥、呂師夔,甚至還有岳家軍四代目李庭芝,盡數被任命高位,成為當地最高長官,集軍政財務種種大權于一身! 如此重重防備,料想那文天祥謝枋得,還有陸秀夫張世杰,定然占不到什么便宜! 天幕前的觀眾:“……” 都說了唐亡于藩鎮,唐之弱,由藩鎮之強,唐之亡,由藩鎮之弱。 合著你是一點都不吸取前人的教訓啊。 這些任命人選中,只有李庭芝一個人是真正靠譜,打算做一些實事保境安民,其他幾位呂氏家族成員,可謂是混子中的混子。 特別是呂家老大哥呂文德,在四川境內先被蒙哥打得靈魂出竅,狼狽逃躥,又被張世杰和陸秀夫設軍阻截,一口氣吃下了他的大半人馬和輜重錢糧。 他現在已經徹底沒有了軍事上的爭雄之心,只打算在朝中攫取權力,爭取再向上爬一爬。 本來吧,大宋一向重文輕武,他能做到武官之首已經很滿足了。 壞就壞在他上面還有個賈似道,而賈似道本人又親自出手,助長了他的野心。 賈似道從前派遣他當湖廣總領,也就是最高監軍,這職位此前都由文官擔任,卻被呂文德一壟斷就是十年。 呂文德現在感覺,文官也沒什么了不起的,老子手里有兵權和財政權啊,憑什么這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你賈似道身為文官坐得,老子身為武將就坐不得? 為了扳倒賈似道,呂文德把所有呂家人都糾合在一起商議,決定凝聚一切家族力量,共同奮斗大事。 在這個時候,不是呂氏家族成員、卻又身居高位的李庭芝就顯得分外扎眼了。 李庭芝是岳家軍第三代老元帥、吉國公孟珙的弟子,孟珙一生挖掘人才無數,王堅等人都是他推薦上位的,但最為看重李庭芝。 他死前,決定給李庭芝鋪一條青云大道,就將人推薦給了賈似道。 賈似道早年入朝為官,欠了孟珙天大的人情,當即一口應承下來,這些年李庭芝在外練兵經營,戍守邊關,他也是少見地沒有打攪,算得上相安無事。 然而,孟珙威信再高,畢竟已經作古多年,呂文德這邊卻如日中天,當即就開始指使軍中親信明里暗里地打壓李庭芝,更是屢次從中作梗,引得賈似道暗自起疑,他是不是在跟自己別苗頭。 李庭芝作為江淮制置使,因為地區管理的特性,需要大量人員之間的統籌管理與配合,呂文德如此cao作讓他根本無法展開工作。 李庭芝憤怒已極,他這邊扼守的是抵抗北方蒙軍從開封等地入侵的最要緊防線,萬萬不能就此擺爛。 眼看朝中孤立無援,他萬般無奈之下,只好自立更深,轉向了江淮重鎮的內部進行大量的基礎建設,如開墾荒地、興筑堡壘、收攏流民、興辦學校搞教育等。 這般過了許多時日,終于將江淮打造成了一個足可自給自足、各地遙相呼應的政體系統,無須再仰臨安朝中鼻息,一干糧食賦稅資源均由己出。 當地百姓喜悅不已,稱李庭芝是他們的保護者,“德之如父母”。 但和宋廷的關系卻是就此徹底疏遠,宋廷已經失去了對李軍的挾制權,雖然名義上還在臣屬范圍內,但實質上已于自立無異。 宋理宗覺察到了威脅,試圖將李庭芝調離原崗位,一連去了數批傳令官,俱是無聲無息地湮滅在了江淮境內。 對不起,最近戰火紛飛,強盜流民太多了,誰知道他們會如此不長眼,瞄準了朝廷使者下手呢! 我們已經將罪魁禍首抓到懲罰過了,是一名淮東武銳軍的臨時工,他又不歸我們管理,我們也沒有辦法啊,除了打一頓把人放了,還能咋滴! 李庭芝對此一無所知,副將姜才微微一笑,事了拂衣去。 宋理宗氣得要死,卻又真切地發現他如此無力,沒有任何方法可以應對一名看似隱然懷有不臣之心的強盛武將。 現在已經不是他一言九鼎、說什么算什么的天子治世時代了。 兩宋壓制武將三百年,就如同被壓縮到極限的彈簧,終于開始物極必反,開始緩慢地滑向了另一個「有兵權就有話語權」的極端。 宋理宗總算是沒有徹底昏了頭,知道若自己強行搞清算,派賈似道等人進攻江淮,固然可以消滅李庭芝這個威脅,卻也會讓整個江山陷入分崩離析,亡國只在旦夕。 他只得捏著鼻子認下了這件事,給李庭芝加官晉爵,封侯稱公。 李庭芝本人還是對山河社稷一片忠貞,丹心碧血的,將抗擊蒙古作為第一要義,故而一心備戰前線,行事還算講究分寸。 到了呂文德這里,直接被放飛自我了。 呂文德他一通cao作給驚呆了,很快就反應過來,自己也可以跟著學一把??! 思路一下子就打開了,自己從前怎么沒想到,若是有自立自足的本錢,到時候還用得著看宋理宗和賈似道眼色? 他算不上一個好人,軍事能力也平平,但政治cao作絕對是一流的,當即就開始聯通四方,運籌帷幄,將一眾呂家人盡數運作分封到了京湖戰區。 從與蒙古接壤的最前線到南方的南劍州,沿路但凡富庶之地、魚米之鄉、樞紐重鎮、熱鬧城市,全部都打上了呂氏的旗號。 就連最疏離的遠房偏枝都可以為官,甚至女婿范文虎、同鄉夏貴等一批人全都搖身一變,成了封疆大吏,朝廷重臣。 這里面有一位算一位,全都是后來投降蒙古的人才,大元朝的赫赫功臣。 賈似道眼見李庭芝和呂文德都搞出了新cao作,大權從此旁落,自己豈能坐以待斃,自然是按捺不住。 他雖然因為身在臨安而非前線,無法來一套「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天高皇帝遠cao作,卻可以直接把持朝政,搞中央集權的那一套,代天子之意行事。 如今,宋廷□□亂政,群魔亂舞。 宋理宗面對這種內外交困的境地,愁悶無已,郁結于心,平日政令難出宮門,終于生了重病。 他下詔求全國名醫為自己醫治,但百姓都知道他是什么貨色,竟無一人肯來。 可憐的宋理宗一口氣沒接上來,就這樣直接駕崩了。 可謂是完美印證了呂布當日所見「熒惑出東井」的預言。 因其無子,本打算讓侄兒太子趙禥即位,賈似道正因為擁立了這位太子,有定策之功,方得以進入中樞,把持朝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