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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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對建康城,后世的應天府很是熟悉,曾在這里高中進士,然后又在次年,跟著永樂大帝一起遷都。 船行入城中,于謙指著兩岸的風景,說與先生聽: “這里現在是一片荒田,但來日,會有瓊樓拔地而起?!?/br> “這個廢棄的石頭舊宅,以后被重新修建,成了國子監?!?/br> “此處街道被烈火焚燒得只剩余燼,后來蓋了新房子,是一位大學士的故宅?!?/br> …… 于謙三言兩語間,新生的大明帝國在舊日廢墟上拔地而起。 那真是一個令人向往的時代。 文天祥不由感嘆道:“江流如此,方來還有英杰?!?/br> 于謙忽然露出了十分激動的神色。 文天祥:? “先生”,于謙神采飛揚,語氣輕快地說,“這句詩,本是你在建康驛中道別,送給鄧光薦的詩,但現在歸我啦?!?/br> 文天祥若有所思:“說來,好像是很久沒有給光薦寫詩了啊,那我現在來寫?!?/br> 于謙:! “不不不”,他立刻把先生拽回來,十分誠懇地說,“我也可以跟先生寫詩唱和的,先生大可不必另尋鄧光薦?!?/br> 文天祥:“可我準備和光薦寫詩探討一下棋譜,廷益不是不擅長嗎?” 于謙:“……” 不行,這個真不會。 但他決定再垂死掙扎一下,總不能就這樣將先生直接拱手讓人:“雖然我不是特別擅長,但我有一顆熱愛學習的心?!?/br> 文天祥沉吟,取出一條緞帶,準備給他蒙上眼睛:“好,那你先自己練習一會?!?/br> 于謙萬萬沒想到居然要下盲棋,糾結了許久,委婉地說:“先生不提前問問我的下棋水平嗎?” 文天祥:“什么樣的水平?” 于謙:“是在家中同輩間,長期以來穩居前二名的水平?!?/br> 文天祥心想,這聽起來還過得去,又多問了一句:“廷益在家中行幾?” 于謙:“我只有一個弟弟于泰?!?/br> 文天祥:“……” 原來是這樣的前二名,你真的一點沒謙虛! 該怎么教他入門呢? 文天祥作為一個出生在象棋世家,四歲就能殺穿一整條街的象棋大師,甚至后來被關在獄中,還在繼續編寫棋譜之人。 這,就完全涉及到他的知識盲區了。 他四歲之后就沒見過這么菜的人了! “勤能補拙”,他最終這么決定,“你從今天開始好好背譜吧?!?/br> 《于謙學棋日記》: 九月初一:新開這本日記,也是為了督促自己好好學棋,先要背完手邊的三十套棋譜。 九月初二:摸魚。 九月初三:摸魚。 九月初四:摸魚。寫點詩。 九月初五:于廷益啊于廷益,你怎能如此墮落!先前訂下的學習計劃你都忘了嗎,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九月初六:摸魚。哎嘿,先生捏著棋子沉思的樣子真好看。 九月初七,摸魚。 【2】 ……. 數日后,文天祥檢查于謙的學習進度,簡直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他眉心輕輕蹙起:“莫非是為師的教學方法出了一些問題?” “當然不是!”于謙誠懇搖頭,“先生給我兩個時辰,我能把它們都背下來?!?/br> 文天祥等了片刻,果然見他倒背如流,歷歷分明。 他不禁詫異地問:“你背得這么快,平日到底都在忙些什么?” 于謙眼神飄忽:“這個,無非也就是觀天,望云,發呆,寫詩,回過神來……嗯,再盯著先生看一會?!?/br> 文天祥:“……” 文天祥:“…………” 他看著于謙,忽而微微一笑,沉靜的神色霎時便有青萍風起,冰消雪融。纖長眼睫宛若螢尾的蝶,披霞而來,奔流星月,盛開出一捧飛光離離的麗色。 于謙:! 先生用最好看的笑容,說著最無情的話語:“我看你就是作業太少了?!?/br> 于謙:救、救命??! 先生反手就給他布置了一大堆作業。 于謙仿佛又回到了當年進京趕考的日子,學得昏天黑地,日月無光。 唯一讓他感到安慰的就是,先生果然沒有去找鄧剡寫詩了。 在原本的歷史上,他們可是一路唱和,互相慰藉知己之情的。 結果現在改成了每天給他擺棋局和批改作業! 于謙:唉,痛并快樂著。 他甚至反思了一秒,先生和鄧剡建康驛言別的名場面,不會就這樣被他蝴蝶掉了吧。 …… 其實,還是有的。 如歷史上一樣,眾人在建康羈留了兩個月。 張弘范早就定下,于重九節后啟程,但于謙卻遲遲沒有確定執行計劃的日期。 無他,只因如今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給先生的藥準備好了,外面接應的張千載準備好了,就連天幕上的外援劉裕都到位了。 唯有東風,左等右等,始終不來。 于謙只能決定放手一搏。 行動前夜,鄧剡來找他們。 文天祥一眼看去,不覺大吃一驚:“光薦如何至此?” 多日不見,鄧剡簡直稱得上一聲形銷骨立,極度的蕭條清減,形容蒼白。 他垂著頭,一截支離優美的頸骨,低掩在空蕩蕩的深灰衣袍之間,讓人想起風雪中,即將凋零摧折的玉樹。 鄧剡望著摯友,神色悲欣交集,凝滯如凍結的冰川,許久,忽而展顏一笑:“文山?!?/br> 二人目光相對間,似乎只是寥寥幾瞥,就道盡了這些天以來的離緒別情。 就連交流也是淡淡的,偶爾幾個詞句,心照不宣。 一旁的張珪:??? 滿臉懵逼.jpg 他根本聽不懂,只好跟于謙有一搭沒一搭地尬聊: “建康水土養人,我本打算陪老師在這里多待幾天,休養一陣,但老師堅持要跟我們一起上路?!?/br> 于謙默然,他當然知道鄧剡是為了配合他的計劃。 “不過這樣也不錯”,張珪又精神振奮起來,“等回到大都,正好趕上過年,可以和老師一起守歲?!?/br> 鄧剡全家十二人,之前悉數死于亂軍。 張珪覺得,在新年這個全家團圓的日子里,有必要拉上老師一起,以免他觸景傷情。 于謙目光悠遠,望著窗外的檐上青天:“是啊,時間過得好快?!?/br> 轉眼就到了離別時,因為有張珪在場,文天祥和鄧剡的這場道別,很是隱晦。 他們彼此互贈了詩文。 文天祥是,“鏡里朱顏都變盡,只有丹心難滅?!?/br> 鄧剡是,“水天空闊,勸東風、應惜世間英物?!?/br> 是“勸東風”。 勸天意成全,祝君此行千里,一帆風順。 而不是歷史上那樣的,“恨東風、不惜世間英物?!?/br> 一者萬念俱灰,木已成舟,一者對未來還懷有無限的希望。 雖然驛中言別依舊發生,但當事雙方的命運,卻已截然不同。 鄧剡抱出了一大堆書卷,在桌上碼得整整齊齊:“這些是陸君實交給我的崖山行朝資料,我欲編纂史書,為數十位當世英杰,寫書列傳,今日都交給文山了?!?/br> 張珪大驚:“老師,這如何使得?這不是你最寶貝的東西嗎!” 鄧剡揉了揉眉心,蒼白病容中帶著一抹倦色:“為師最近太累了,想休息一下?!?/br> “好吧,就算如此……” 張珪猶自不放心,盯著文天祥說:“這只是暫時借給你的,過一陣子你記得要還給老師?!?/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