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秉誠，秉誠……”

    “秉誠……”

    她哭得站都站不住，幾乎要軟倒在地，兩個護士忙接住她。

    “蘇同志，節哀，馬主任已經去了……”

    “蘇同志，你自己的身體還沒完全好，你要保重身體??！”

    “是啊，你就算不為自己想，也要為孩子想想??！”

    “孩子”兩個字仿佛讓蘇曼找回了幾分理智，她艱難地扶著兩人的胳膊站起來。

    “是，孩子，我還有孩子，我的星星……”

    “哎！這就對了！孩子還那么小，你要是再出事，讓孩子怎么活啊……”

    片刻之后，蘇曼從太平間出來，臉上還帶著哭過的痕跡，神情卻鎮定了許多。

    她攥著手帕，在病房外面擦了擦眼淚，走了進去。

    靠里的病床上，躺著一個大概四五歲的孩子。

    小姑娘神情怏怏，提不起精神，見mama回來，眼中閃過一絲神采，往mama身后張望了一下，問道：“mama，爸爸呢？”

    蘇曼坐到床邊，將孩子抱起來靠在床頭，擠出笑容：“喝水嗎？mama給你倒點水喝好不好？”

    小姑娘喝了兩口水，又問了一句：“爸爸呢？爸爸怎么不來看我？”

    蘇曼似是再也忍不住，聲音哽咽道：“你爸爸……你爸爸出遠門了……”

    她一把抱住女兒，將臉埋在女兒的脖頸處，從后面看，只能看到她微微顫抖的肩膀，聽到一兩聲的抽噎聲。

    病房外，季峰收回目光。

    “同樣的飯菜，馬秉誠死了，她們倆沒事？”

    下屬解釋道：“馬秉誠當晚喝酒了，據醫生化驗，飯菜中的毒，遇到酒，會加重毒性?！?/br>
    “馬秉誠的小女兒年紀小，不愛吃飯，沒有吃多少。其妻蘇曼當時先喂女兒，喂完女兒后才開始吃飯。吃到一半，發現馬秉誠口吐白沫，當時也是她出去喊人的?！?/br>
    季峰皺眉，巧合太多，有時候就不是巧合了。

    他們對蘇曼很是懷疑，然而沒等他們調查，蘇曼卻主動向公安機關報案。

    她說：“我想知道到底是誰投毒的，是誰害了我丈夫……他們都說是鴻飛，可是我不相信。鴻飛或許看不慣我們母女，可秉誠是他的親生父親！我擔心……鴻飛也被歹人害了?！?/br>
    下屬將這一情況報到季峰處，季峰掀起眼皮，道：“那就如她所愿，按照正常流程調查?！?/br>
    一省的革委會主任在家里被投毒，還因此去世，公安機關派出專案組進行調查。一面查馬家的人際關系，重點是有無與人結怨，另一面根據飯菜中的毒追根溯源。

    馬秉誠身為革委會主任，跟他不合的自然有，甚至因為他的處事，這些年家破人亡的也不止一個。但那些人要么被下放到了鄉下，要么在農場中勞動改造，沒有介紹信，他們寸步難行，更別提到省城來了。

    一番排查，排除了那些人作案的可能，最后查出馬秉誠的獨子馬鴻飛曾經購買過相關藥物。

    出事之前，有人看到馬鴻飛與馬秉誠發生過爭吵。案發當天，馬鴻飛曾回過家，他也是除當事人外，最有可能接觸到馬家膳食的人。

    事情查到這里，似乎已經很清晰了。

    馬鴻飛與其父發生矛盾，又一直對繼母及同父異母的meimei心懷不滿，一氣之下，投毒殺人，后畏罪潛逃。

    下屬匯報調查結果，季峰道：“全力追查馬鴻飛。另外，將蘇曼帶來詢問?！?/br>
    蘇曼很配合，說是案情相關，需要帶她問話，二話不說就跟著走了，但就是一問三不知。

    得知傳她過來，除了為調查投毒案，還有她女兒杭雪芝是特務的事，蘇曼滿臉的不敢置信。

    “雪芝……雪芝……她怎么會是特務？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是不是弄錯了？”

    負責問話的同志道：“據調查，你前夫是果黨的一名軍官？”

    “是、是……”蘇曼慢慢靠回椅子，一邊回憶，一邊敘說，“可我是被逼的?！?/br>
    “我父親是個裁縫，因手藝好，被請去府里做衣服。當時大太太要去參加一場宴會，要求必須在宴會的前一天做好。時間緊，我便去給父親打下手，我自小跟著父親學過裁縫手藝?！?/br>
    “后來在府里被那人看中，他要娶我做第五房姨太太，我們家不敢不從……”

    “后來，他跟著上司去灣島，府里除了大太太和幾位少爺，以及大太太生的小姐，其他人都被拋下了?！?/br>
    “我只好帶著女兒回到娘家。父母在世的時候還好，父母過世后，兄嫂當家，容不下兩個吃白飯的。我帶著女兒離開，走到河邊，看著河水，打算一死了之，是……是秉誠救了我們……”

    說到這里，蘇曼眨了眨眼，眼淚又下來了。

    她緩了一下，想到什么，追問道：“雪芝是不是因為這件事被人威脅了？”

    “她糊涂??！她生父的身份雖然有問題，可我當初是被逼無奈??！他拿著槍，我要是不答應，我和我父親便出不去那道門！”

    蘇曼哭泣著為女兒求情：“那并不是她的本意，她是被人脅迫的……”

    問話的同志公事公辦道：“關于杭雪芝的事，調查之后，自會按照法律法規處置?！?/br>
    蘇曼囁嚅著：“我、我能見見雪芝嗎？”

    蘇曼見到了被關押的杭雪芝，隔著一張桌子，她嗚咽出聲：“雪芝，你怎么……怎么這么傻？就算再怎么樣，也不能做出對不起國家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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