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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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去院子里轉轉吧!”王文佐道。 “遵命!”護良推來輪椅,幫助王文佐坐在上面,然后推著輪椅進入院子,院子里的橘子樹上的果實已經幾乎都被摘光了,大部分樹葉也落下,只留下少數半黃的葉片,看上去蕭條的很。 第943章 樹猶如此 “停下來,就在這里吧!”王文佐沉聲道,他伸手指了指前面的一個石凳:“扶我坐上去!” “是!”護良應了一聲,他先上前將石凳上的灰塵拂去,又從身后的奴婢手中拿過皮裘鋪在石凳上,這才扶著王文佐在石凳上坐下。 “須陀既然回來了,為何朱蒙的事情他不自己和我說?”王文佐問道。 “須陀他說朱蒙沒有回來,是他這個做兄長的過錯,所以他呆在在范陽城外,等待父親的治罪!”護良低聲道。 “朱蒙是朱蒙,他是他,有什么罪不罪的!”王文佐嘆道:“你派人傳個信過去,讓他進城來見我吧!還有其他回來的人,都一起過來吧,從交州到這里,上萬里的路,也是夠辛苦的了!” “孩兒遵命!”護良應了一聲,他招來不遠處的侍從,低聲吩咐了幾句,那侍從就快步離開了。 “父親,都安排停當了!” “嗯!”王文佐點了點頭,伸手撫摸了下一旁的橘樹,突然嘆道:“護良,你知道嗎?這府邸是你崔叔叔建的,當初他出使倭國,住在倭國筑紫倭王的一處行宮里。倭人稱那行宮為橘廣庭宮,庭院里也有一大片橘樹。你崔叔叔覺得很不錯,就在我的府邸里也照樣種了不少。當初我剛剛搬進來的時候,這些橘樹都不大,最粗也不過我拇指粗細,高沒有超過我胸口的。而現在,這些橘樹都已經亭亭如蓋,而我已經……”說到這里,王文佐聲音已經有些梗咽了,眼睛也露出晶瑩的淚光。 護良見狀,不禁心亂如麻,趕忙跪下,握住王文佐的手掌:“父親,朱蒙所為,著實太過分了,孩兒明日就前往交州,將他帶回來,向您謝罪!” “不必了!”王文佐擺了擺手:“我也不是為了他悲傷,畢竟我有這么多兒子,來范陽的是大多數,沒來的只有少數幾個。再說了,當初我把你們分封四方,都離得這么遠,也早就有了再也見不到你們的準備了!” “父親您怎么安排是一回事,可兒子們怎么做又是一回事了!”護良怒道:“朱蒙這么做,往小里說是不知輕重,往大里說是違背天理,豈有父親病重,兒子不回來侍奉的道理?” “罷了!”王文佐笑了笑:“這其實都是我自作自受!” “父親為何這么說?”護良奇道。 “護良,你在長安歷練了這些年,又娶了李家的女兒,有些道理應該也知道一些了吧?”王文佐問道。 護良不知道父親為何突然問道這些,但還是習慣性的點了點頭:“孩兒倒也學了些,只是不知道是不是父親所說的那些!” “好,我問你,為何天家諸子要有嫡庶之分?” 護良答道:“若無嫡庶之分,則天位無主,兄弟之間為此骨rou相殘,國家必有大禍!” “不錯,那為何我雖有五十余子,卻不立嫡庶呢?”王文佐問道。 “這……”護良聞言一愣,這個問題他也想過很久了,與妻子私下里也曾經議論過,但卻始終不得其解。妻子覺得王文佐是愛子心切,舍不得分嫡庶,而護良卻覺得不然,他覺得父親一定是另有深意,只是自己一時間還沒想到罷了。 “其實你說的沒錯,有國有家之人,若諸子不分嫡庶,時間一久,必然諸子之間會為了大位而相爭,必生大禍。但若分嫡庶,那諸庶子的安排就是一個大問題了。若是才具庸碌之輩也還罷了,若是有能之人,置于京師則恐宮闈生變,置于州郡則有七國之憂。想來想去,唯一之法就是折其羽翼,拔其爪牙,亂其心志,如囚徒仇敵視之,則天下稍安!” 聽到這里,護良的額頭上已經滿是大汗,王文佐這番話可謂是誅心。在嫡庶制度下,的確能夠確保嫡子的繼承權不受庶子的威脅,使得國家不因為皇族內戰而動蕩不安。但這并不是沒有代價的,擁有杰出才能的庶子和非嫡長子依然會遭到皇位上的兄弟的猜忌,在很多情況下他們都會被不斷的折磨打壓,過得非常悲慘。假如王文佐采用嫡庶子制度,那護良絕不可能過上現在的生活。 “其實不光是庶子,我若是只為了把大位傳給兒子,那這些年來追隨我的重臣大將們也要倒霉!”王文佐露出一絲苦笑:“無論我選你們當中哪一個,肯定沒法像能像我這樣能把諸將驅使如意。那怎么辦?唯有在我死之前把那些能力太強、威望太高的大將重臣都殺掉,免得成為兒孫的憂慮,你說對不對呢?護良!” “孩兒愚鈍!”護良磕了兩個頭:“這么多年來也不明白父親的一番苦心?!?/br> “不,你還是不明白!”王文佐嘆了口氣:“嫡庶子有千般不好,但的確能讓天下安泰。兒子和重臣大將們倒了霉,但大唐百姓得了好處,一家哭和一路哭的道理我還是明白的。但問題是這樣自剪羽翼,我辛辛苦苦半輩子打下的疆土,就只能丟下不管了,就算我活著的時候還能守住,等我死后下一代必然會舍棄。原因很簡單,距離長安太遠的地方,是守不住的!要想守住那些地方,唯一的辦法就不能讓那兒屬于長安管轄!” “所以父親您才不立嫡子,就是為了這個?” “不錯!”王文佐點了點頭:“你們這一代還好,再下一代,再下下一代,那些遠的地方肯定還是會自成一家,不會再肯向長安屈膝。不過這沒什么,無論如何,你們都是我王文佐的子孫,千百年后炎黃華胄依舊在那片土地上生活,這就夠了!至于其他的,就不是我一個將死之人能夠考慮的了!” “那父親的意思不要責罰朱蒙?”護良小心翼翼的問道。 “嗯!”王文佐點了點頭:“不過我不希望其他人知道我的想法!你明白就夠了!” “孩兒明白了!”護良嘆了口氣:“我一定遵照您的意思辦!那須陀他們呢?” “須陀?”王文佐稍一思忖:“他將來要去更遠的地方,你告訴他也無所謂!外間風有些大了,送我進去吧!” 護良應了一聲,小心翼翼的將王文佐扶回輪椅之中,送回屋內。王文佐回榻上躺下,昏昏睡了過去。 護良等王文佐睡著了,方才小心的出了院子。有管家迎了上來,低聲道:“大將軍,須陀公子在外間求見!” “當真不巧,父親已經睡下了!”護良嘆了口氣:“罷了,你請他去花廳吧!正好我也許久未曾見過他了!” 護良在花廳剛剛坐下,須陀就從外間進來了,向護良躬身行禮道:“兄長,父親怎么樣了?” “剛剛睡下了!來,我們坐下說話!” “多謝兄長!”須陀坐下道:“父親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了,只是勉力強撐著,估計是想見你們一面!”護良嘆了口氣:“他這輩子都辛苦得很,到頭來還是為我們這些后輩cao心!” “都是我的不是!”須陀面露愧色:“我在交州時,無論如何也應該把朱蒙帶上船的!” “算了,這也不是你的錯!而且朱蒙的事情,父親其實也早有心理準備了!”護良把方才王文佐說的那些話復述了一遍:“父親有些事情就是太明白了,什么苦都是自己吃,只讓別人方便!” “是呀!”須陀嘆了口氣:“那朱蒙的事情你打算怎么處置?” “罰肯定是要罰的,不然外頭人看了還不笑話我們家沒有規矩?面子上總要過得去!”護良嘆道:“不過這次的事情本來與你是無關的,畢竟依照父親的安排,你的基業根本不在交州那邊!” “自家兄弟,就不必分的那么清了!”須陀嘆道:“父親這一走,我下次回范陽也不知道是什么時候的事情了!只當是最后做點事情吧!對了,彥良兄長呢?他怎么沒看到?” “哦!這些日子找他的人不少,估計又哪里被耽擱了吧!”護良笑道。 “找他?”須陀皺了皺眉頭:“都到這個時候了,侍候好父親難道不是最要緊的嗎?算了,阿盛呢?他總該在吧?” “阿盛?”護良笑道:“我和他輪著來,晚飯后他就來替我了!” “這還差不多!”須陀點了點頭:“那再加上我一個吧!” “行,父親這幾日嘴巴上沒說,心里還在念著你,看到你一定很高興!”護良笑道。 “對了!”須陀沉吟片刻之后,低聲道:“兄長,你覺得父親走了之后,咱們兄弟們會不會兵戈相見呀!” “你就別胡思亂想了!”護良笑了起來:“大伙兒隔著天南海北的,就算想兵戈相見,也沒辦法呀!你就別瞎cao心了!” “嗯,你說的是!”須陀也笑了起來:“這樣就最好了,我別的不擔心,就擔心這個。父親辛苦半生這有了這點基業,要是他老人家眼睛一閉咱們兄弟們就骨rou相殘,那怎么對得起他?后人的事情我管不了,咱們這代人肯定要相親相愛的!” 護良還沒回答,便看到隨從快步沖了進來,離得七八步就跪下道:“大將軍,不好了!” “什么事情,起來說話!”護良臉色有些難看:“大呼小叫的,連點樣子都沒有!” “是!”那隨從應了一聲,站起身來:“平安坊那邊,和王府就隔著一條街,兩伙人打起來了!” “這點屁事你也來找我?”護良怒道:“城守派兵將其拿下依律處置也就是了,拿來那么多廢話?” “大將軍,打起來的可不是一般人,兩邊都有公子呀!”隨從小心翼翼的答道。 “啥?”護良臉色大變,跳起身來:“娘的,一群不爭氣的東西,父親大人還在世,就鬧成這樣子,要是不在了,還不鬧翻天了?須陀,你在這里等等,我去處置一下!” “一起去!”須陀也站起身來:“速戰速決,省的事情鬧大了,讓外人看笑話!” 兄弟二人去前院點了百余人,騎馬一路往平安坊而去,離得還有百余步遠便聽到前面的叫罵喊殺聲。護良已經被氣的臉色發黑,對校尉喝道:“你帶這些人馬把前后頭的路都堵了,不要讓人靠近圍觀,給大王留點臉面!” “那大將軍您身邊豈不是沒人保護?”校尉小心問道。 “范陽城內我還要人保護?”護良冷聲道,他指了指須陀:“我們倆兄弟就足夠了!快去,別耽擱了!” 那校尉沒奈何,只能帶著人馬分頭堵路去了,須陀知道護良是不想讓太多外人看到兄弟間的丑事,低聲道:“兄長放心,聽動靜也就是動嘴,應該還沒動刀槍!” “動嘴還不夠?”護良嘆了口氣:“算了,快些過去,把事情了結了!” 兄弟二人打馬沖過前面街拐角,須陀搶在前頭高聲喊道:“都住手,讓到一旁,護良大將軍到了!” 街上兩伙人正互相叫罵,不少人已經卷起袖子,相互推搡,有的拿出皮鞭揮舞,有的拿著桿棒,不過幸好沒人拔出刀劍來,聽到須陀的叫喊聲,紛紛回過頭來。 “須陀哥,你怎么來了!”一個精悍少年問道,卻是僧念,當初和朱蒙一同去交州的幾人當中之一,只見其滿臉的驚愕,顯然他也沒想到會在這里看到須陀。 “我不是讓你去收拾住處嗎?怎么在這里和人吵起來了?”須陀問道。 “我是按你說的去收拾,可沒想到半道上遇到這幾個混球,見著就罵,還拿彈丸打人,有這么欺負人的嗎?”僧念滿臉的委屈。 須陀回頭一看,對面卻是有兩個少年,也是王文佐的兒子,也惡狠狠的看著這邊,他剛想說些什么,護良的馬也過來了,橫刀喝道:“不要吵了,都給我滾下馬來,爹爹的臉都給你們丟盡了!” 那兩人一看護良,嚇得一哆嗦,趕忙翻身下馬,垂手而立。 第944章 蕭墻 護良用刀指著二人罵道:“若非父親病重,今日便在這里一刀砍了你們兩個,省得將來丟咱家的臉!” 那兩人不敢爭辯,護良還要再罵,須陀趕忙拉住了,低聲道:“這里人多,有什么事回去再說!” 護良稍微冷靜了點,點了點頭:“你說得對,我被這幾個混賬氣昏頭了,先帶回去再說話!” 須陀和護良將爭執的三人帶回王府,兩人坐在上首,須陀道:“好了,現在你們幾個把事情原由都講清楚,那羅延(梵語中大力金剛之意),你先說……”他指著先前那兩個少年中年級大些的那個道。 “是!”那羅延小心翼翼的看了護良一眼,低聲道:“剛剛我們兄弟兩個想去西市逛逛,看看有什么值得買的,逛完了西市,沒找到什么想要的,就想去東市看看……”“那羅延,你少在這里東拉西扯的,說關鍵的!”護良聽得心煩,呵斥道:“你們兄弟為何和僧念他爭吵起來?他剛剛說你們倆罵他,還用彈丸打人,有沒有這回事?” “這……”那羅延欲言又止:“他們也有罵我們,還有人打人,我的人才……”“那就是有了?”護良喝道:“島上的法度你還記得吧?罵人,與兄弟毆斗要怎么處置?” “記得!”那羅延垂頭喪氣的答道:“罵人掌嘴三十,與兄弟毆斗不分對錯,只要動手就三十皮鞭,如有打傷人的按照傷情增加!” “記得就好,待會自己去領罰!你可服氣?”護良問道。 “服氣!”那羅延一臉的晦氣,護良昔日在島上年級本就是比他大,現在又已經掌握了大唐中樞大權,他哪里還敢爭辯,只得低頭稱是。 “你呢?服氣不?”護良目光轉向另一個人。 “兄長秉公處置,小弟自然服氣!”年級小些的那個趕忙道:“不過僧念也罵人,也動了手,要罰他也得受罰!” “怎么了?禰羅,幾年不見你本事見長了,還要你來教我辦事了?”護良冷聲道:“我問你服氣不服氣,你回答服不服就夠了,其他有的沒的我讓你說了嗎?” 在護良的積威之下,禰羅也只能垂首不言。僧念見狀,不待護良發問,就徑直道:“小弟方才也罵人,動了手,自當要受責罰!” 護良見僧念識趣,臉色好看了點:“算你明白,你們三個雖然不是一母所生,但也是自家兄弟,既然是兄弟,就應該相互扶助,外御其辱,豈有相互惡語相向,動手斗毆的道理?尤其是現在這個時候,要是讓他老人家知道你們這個樣子,豈不是氣壞了身子?” “兄長教訓的是!”禰羅應道:“可是父親有信相召,有些人卻把養育之恩丟到一邊,一門心思想著自己的私利,您說這種人該罵不該罵?” 護良臉色大變:“禰羅,你說的是誰?” “還能有誰,不就是朱蒙他們幾個?”禰羅冷笑道:“咱們在這里罵人斗毆您怎么處罰我都認,可朱蒙他們幾個明明知道父親病重卻不回來,這又是什么罪過,若是輕易放過了,我可不答應!” 聽到這里,護良和須陀如何還不明白這幾人爭吵的原因,估計那羅延和禰羅得知朱蒙沒回來的事情,就對神念冷嘲熱諷,神念這邊也不是省油的燈,也立刻反唇相譏,幾句話起了肝火就動起手來了。 “朱蒙的處置自然要由父親定奪,哪里輪得到你們幾個多嘴!”護良斥退了三人,待到三人退下后,長嘆了一聲:“須陀,看來這件事情沒有那么簡單呀!” “是呀!”須陀點了點頭:“照我看朱蒙沒回來就是一個引子,眾兄弟之間有些東西積累已久,只不過正好撞到了,就爆發出來了!” “原來你也是這么想的?”護良嘆了口氣:“我還以為只有我一個人這么想呢!” “所以朱蒙這件事情若是處置不好,后果不堪設想!”須陀低聲道:“若是照爹爹說的那么辦,只怕有很多人都會不服氣!” 護良嘆了口氣,沒有說話。王文佐的態度很明白,他對朱蒙的行為根本不在意,所謂處罰也就是意思意思就夠了。但王文佐的這些兒子們當中有相當一部分人是不會接受的,在王文佐在世的時候這些人可能不敢跳出來,但王文佐離世之后就不一樣了,肯定會有人拿這個當由頭跳出來,拉攏勢力,向自己這個“當權派”、“既得利益者”發動進攻,說到底,從王文佐的遺產中分到最大蛋糕的五個人:彥良、護良、須陀、元寶、王啟盛之中,彥良、須陀、元寶三人的領地都很偏遠,王啟盛所得到的河北之地有河北士族的支持,唯有護良看起來掌握大唐中樞,其實根基反而是最脆弱的。 須陀道:“兄長,朱蒙這件事情如何處置,光憑你我兩個人商議是不夠的,最好也要和彥良商量商量,等都商量停當了,再去找崔大娘,阿盛、崔弘度、沈法僧他們幾個談談,最后再稟告父親。最好接著這個機會立一個章程出來,今后再有類似的事情,也有個憑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