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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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江口?周留城?”彥良扶著側舷,看著兩岸的景致,問道:“當初就是在這里,阿翁領兵擊敗扶余豐璋和葛城逆賊的軍隊的吧?” “不錯!”守君大石答道:“當時河面上浮尸數里,著火的舟船升起的煙柱十幾里外都看的清楚,宛若阿鼻地獄現世,臣下這么多年后也忘不了!” “嗯,那景象一定很壯觀!”彥良點了點頭:“對了,那守君卿你當時一定也立下了不少戰功吧?” “這個——臣當時受命收容傷兵,所以并未立下什么戰功!”守君大石被問的頓時面紅耳赤,白江口之戰時他和物部連熊兩人可謂是首鼠兩端,蹲在倭人大軍的后隊,直到形勢已經分明,唐軍已經基本確定勝局他們才倒戈相向,這么不光彩的事情他自然從不提起,也不會有人蠢到當面說。卻沒想到被彥良當面詢問,著實是尷尬之極,只得出言搪塞。 “守君卿,收容傷兵也是戰功嘛!”彥良笑道,突然他側耳聽了聽風聲:“咦!怎么這么多鼓號聲,難道是阿翁知道我來了,派人來歡迎了!” “這倒是不太像!倒像是遇到敵襲發出的警報聲!”守君大石聽了聽,臉色微變,原來彥良在筑紫聽到不斷傳來的勝利消息,便不再等待第二隊渡海,徑直帶了自己的衛隊乘了六條海船,渡海而來。 “敵襲?警報?”彥良一愣,旋即反應了過來:“難道他們把我們當成來襲的敵軍了?” “很有可能!”守君大石道:“您來的時候也未曾知會這邊,他們自然不知道您會來,突然出現幾條全副武裝的大船過來,又是在這個時候,守兵當然會以為當成敵人!” “那我的座船上明明有王室的紋章呀!他們怎么還會搞錯?”彥良急道。 “陛下,這里是熊津,當地的守軍恐怕未必認得出您的徽章!” 經由守君大石的提醒,彥良也反應過來了,他這次來選的都是船身狹長、堅固的上等戰船,船身上也有弩炮沖角等武器,只要不是瞎子就能看出這絕對不是商船、漁船,主帆上的菊花徽章當地守兵認不出來也不奇怪。聽到這里,他不禁急了:“那,那怎么辦?” “陛下不用擔心!”守君大石道:“我們可以找一個水深江寬的地方先降下船帆,下錨停泊,以示沒有敵意,然后派使者乘小船與其聯絡,表明來意便是了!” “也好,只能這么辦了!” 周留城。 “什么?來船不是敵人,是大將軍親子,倭人大王彥良?”王篙站起身來:“你確認是真的?為何預先沒有通報?” “這是使者拿出的倭王符信!”通傳的軍官答道:“至于沒有預先通報,使者說是倭王聽說前線的捷報,急切想要見到父親,所以才提前乘船渡海的!這是船上倭將守君大石的親筆書信!” “守君大石?對了,我記得書房里還有他的書信,拿來比對一下筆跡!”王篙讓人取來書信,比對了一番方才確定了:“還真是他的,來人,快準備鼓樂,迎接大將軍之子!” 碼頭。 彥良走下踏板,他注意到樂隊演奏的《太平頌》有些跑調了,道路兩旁的人群也多半是漁夫、挑夫、工匠,這些頭發蓬亂,衣衫襤褸的人們用好奇的目光看著自己,這讓他略有些不快,如果是在倭國,他們早就被自己的衛隊驅趕到幾十步之外了,更不要說像這樣好奇的盯著自己,就好像在觀賞某種特殊的動物。 “陛下,請原諒在下的過失!我不知道來得是您!所以……”王篙躬身行禮,他早就聽說過眼前這男孩的名聲,王文佐的兒子很多,但無疑這位是最蒙其看重的一位,向其表示應有的恭敬是聰明的選擇。 “無妨,阿翁在哪里?”彥良問道。 “大將軍已經平定了新羅,還沒有回師!”王篙答道:“我已經派急使將您來到的消息傳遞過去!” “很好!”彥良滿意的點了點頭:“如果可以的話,就讓我住在阿翁住的地方,我在那兒等他回來!” 周留城,舊王宮。 “阿蕓,阿蕓,出大事了,出大事了!”阿澄飛快的沖進屋來,聲音足以讓整個走廊的人都聽得清楚。 “出什么事了,你怎么這個樣子?”鬼室蕓懶洋洋的坐在壁爐旁的搖椅上:“大將軍不是還要過些日子才回來嘛?” “王文佐沒來,可他兒子來了!”阿澄急道:“他還要住他爹住的地方,可他爹在周留時不是住你這里嗎?” “王文佐的兒子來了?”興許是烤了太長時間火的緣故,鬼室蕓的頭腦還是有些暈沉沉的:“哪個兒子?” “還能有哪個?就是他和那個倭人皇女生的,現在的倭人大王!”阿澄急道:“你快起來收拾一下,人家馬上就到了!” 仿佛是為了證明阿澄話語的真實性,阿澄話音剛落,外間就傳來一陣鼓吹聲,震得窗戶嗡嗡作響。鬼室蕓趕忙站起身來,說話都有點結巴了:“你說的是那個彥良?他來我這里作甚?” “還能為了什么?”阿澄急道:“他現在算王文佐半個嫡子,你算是王文佐的外室,嫡子見外室還能有什么好事?” 鬼室蕓徹底清醒過來了,她飛快的從搖椅上站起身來:“快,快幫我收拾下,我們去門口迎接!” 鬼室蕓這輩子從沒有這么慌亂,哪怕是新婚之夜也沒有,她甚至兩次穿錯了鞋子,盡管如此,她還是沒有趕在大門截住這個不速之客。當她遇到彥良時,已經是內院的入口了。 “蕓姨,我可以這么稱呼您吧!”院中的少年彬彬有禮的向鬼室蕓欠了欠身體:“不請自來,無禮之處還請見諒!” “陛、陛下,當然可以!”鬼室蕓答得有些結巴,她甚至懷疑自己的胭脂是不是涂的太濃了,活見鬼,自己為什么要驚惶,自己比這孩子的母親更早認識王郎,而且他的母親也早就死了,自己根本沒必要這樣子。 “您不必這么稱呼我,我只是作為我父親的兒子來這里的!”彥良笑道:“如果您不介意的話,您可以叫我彥良!” “彥良?”鬼室蕓用不肯定的語氣問道。 “對,長公主當初也是這么稱呼我的!”說到這里,彥良臉上閃過一絲黯然:“如果能夠再聽到她這么叫我,該多好呀!” “長公主,李下玉嗎?”鬼室蕓嘆了口氣:“哎,她也是苦命人,當初她回長安時我還替她們姐妹高興,以為能衣錦還鄉,卻沒想到后來又發生了那些事情?!?/br> “我這次要來要求父親一件事,我想去一趟長安,覲見天子,將長公主的骸骨請回難波京,我好四時供奉!” “請回難波京?”鬼室蕓吃了一驚:“她是天子親jiejie,恐怕天子不會應允吧?” “我會再三請求的,若天子不答應我就算偷,也要把她的骨殖偷出來!”彥良道:“長公主和我說過,她在長安整天吃不飽穿不暖,擔驚受怕的,就沒過上一天快活日子;而在難波京她和我們在一起,天天都開心得很,我想她要是在天有靈,也一定希望回到難波京,和我們在一起!” 第736章 母子 “偷出來?”聽到彥良這頗有些孩子氣的發言,鬼室蕓不由得一愣,她正想出言勸阻,可看到彥良明亮的雙眸,她的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嘆了口氣:“好孩子,你真是個好孩子,那長公主真的沒白疼你!你若是真的覺得這么做好,那就去做吧!” 聽到鬼室蕓支持自己的大膽決定,彥良也露出了狡黠的笑容:“您也是這么想的,那可是太好了,假如到時候父親責怪我,你可要替我求情呀!” “好呀!”鬼室蕓笑了起來:“不過我覺得你也不必太擔心,以三郎的為人,如果他知道你為什么這么做,他一定不會責怪你的!最多也就教訓你幾句也就是了!” “真的?”彥良瞪大了眼睛:“父親真的不會責怪我?” “嗯!”鬼室蕓笑道:“外人不知道,總以為三郎他位高權重,又是武人,一定是個嚴厲的人。但只要是他身邊親近的人都知道,他這個人心最軟的,最是見不得人受苦受罪,不要說像你我,便是站崗的侍衛、家中的仆役,天寒衣薄,面露愁苦的,他都會問上幾句,給錢給衣。你是他親生兒子,這么做又是為了長公主,他怎么會怪你?” “原來父親是這樣的人,難怪長公主在我面前總是說他的好話!”彥良嘆了口氣。 鬼室蕓奇道:“他是你親生父親,你怎么不知道他是個什么人?” “你不明白!”彥良搖了搖頭,神色有幾分黯然:“他雖然是我的父親,但自從我懂事以來,他就沒和我在一起幾天。我只是從別人的嘴里聽說我有個了不起的父親,但卻沒見過幾面!” 看到少年的黯然神色,鬼室蕓也不禁有幾分心傷:旁人眼里他是倭國的大王,現世之人神,可實際上過的還不如我那孩兒。我那孩子雖然小時候就沒了爹,但至少還有當娘的疼他;而這孩子爹娘自小都不在身邊,惟有一個李下玉疼惜他,可李下玉也沒能陪他長大,當真是命苦的很。 “娘,娘!我屋里書桌上那本《文心雕龍》不見了,被你收走了嗎?” 鬼室慶從門后跑了出來,他驚訝的看著庭院中的華服金冠少年,趕忙向其躬身行禮:“鬼室慶拜見公子!” “不是公子,是陛下!”鬼室蕓趕忙糾正道:“這位是倭國彥良大王陛下,大將軍的親子!”接著他向彥良介紹道:“這是我的孩子,名叫鬼室慶!” “不必多禮!”彥良笑道:“私下里你可以和我的兄弟們一樣,叫我彥良!” 鬼室蕓聽彥良這么說,心知對方是誤解了,以為鬼室慶也是王文佐與自己的兒子,是他的同父異母兄弟,趕忙解釋道:“阿慶是我和先夫之子!阿慶,那本《文心雕龍》乃是從唐國來的寶物,你看完了書為何不放回書架上,隨便亂丟,這可不成!若是下次還這樣,便不許你再拿書回房間看了,只許你在書庫中看!”她后半句話卻是對鬼室慶說的。 “無妨!既然是蕓姨的孩子,那便一樣!”彥良笑道,他從解下腰間的佩刀,遞了過去:“初次見面,未曾準備禮物,今日便贈予你了!” “這……”鬼室慶接過佩刀,他將佩刀拔出一半,只見錯金裝飾的刀刃上層層疊疊的松紋,都是千百次鍛打留下的痕跡,刀鋒的寒氣直透眉宇,他下意識的打了個寒顫。 “陛下,這樣的寶刀我們怎么能收下!太貴重了!”鬼室蕓臉色微變,趕忙推辭道。 “無妨!”彥良笑道:“這柄刀乃是出云國進獻的貢物,乃是名匠大國齋所制,我讓他再上貢一把便是了!今日不早了,便不打擾了,來日再來拜訪!”說到這里,他向鬼室蕓母子點了點頭,轉身離去。 鬼室蕓母子將彥良送出門外,良久之后鬼室慶突然問道:“這位倭王陛下便是平日里來家中那位王伯父的兒子嗎?” “不錯!”鬼室蕓嘆了口氣:“以前只是聽說過,想不到竟然就這么來了,還生的這么一表人才!” 聽到母親的贊賞,鬼室慶當然知道平日里母親和王文佐的親密關系,而母親方才說自己是先夫之子,顯然是在告訴那少年倭王,自己并非王文佐的兒子,沒有資格直呼那少年倭王的名字。雖然他也知道這是常理,但心中還是禁不住一陣酸楚。 “母親,我的親生父親是誰?” “親生父親?”鬼室蕓皺起了眉頭:“上次不是說過了嗎?就是個尋常百姓,也沒有姓氏,你為何又想起來問這個?” “母親就是因為這個才不喜歡我吧?”鬼室慶低下了頭:“是不是想要和那位王伯父生下孩子,讓他來繼承家業?” “你這孩子胡說什么?”鬼室蕓完全沒想到兒子突然會這么問,一時間心慌意亂:“什么這個那個的,誰教你這些有的沒的?拖出去打斷他的腿!” “沒人教我,我都是自己想的!”鬼室慶道:“方才母親說我是先夫的兒子,顯然是告訴那位陛下我不是王伯父的兒子,不是那位陛下的同父異母兄弟,所以不配稱他的名字?如果母親您和王伯父生下兒子,自然身份要高于我,自然由他繼承家業!” 鬼室蕓深吸了口氣,強壓下心中的混亂:“阿慶,你不要胡思亂想了。不錯,那位王伯父乃是唐國的大將軍,也是當世少有的大英雄、大豪杰。我若是生下了他的孩子,確實身份會在你之上。不過你不用擔心他搶了你的家業,因為那位王伯父自然會給他的兒子一份產業,你也看到今日那位倭王了,他能登基為王便是你王伯父之功,他的兒子何等人,又怎么會在意鬼室家這點產業?” “他兒子是何等人,又怎么會在意鬼室家這點產業?”聽到母親這番話,鬼室慶便好似當頭挨了一棒,他第一次察覺到在母親心中自己居然還不如一個尚未出生的孩子,只不過因為自己的父親是個沒有姓的尋常百姓,而人家的父親是“當世少有的大英雄,大豪杰”。 “母親,你肯定很后悔生了我吧?否則你就可以風風光光嫁給王伯父,用不著像現在這樣子沒名沒分的!” “??!”鬼室蕓被氣的目瞪口呆,還沒等她呵斥,鬼室慶便丟下彥良所贈的佩刀,掉頭就跑,只留下一句話:“其實我也不想當您的兒子!” “阿蕓,那孩子走了吧?”阿澄探頭探腦的走了出來,向坐在花廳當中的鬼室蕓問道。 “那孩子?”鬼室蕓迷迷糊糊的問道:“你說的是誰呀?” “當然是那位倭國大王啦!還能有誰?”阿澄冷哼了一聲,在圓桌旁坐下。 “早走了!”鬼室蕓嘆了口氣:“就在院子里說了幾句話就告辭了,也沒坐下來喝杯茶水,還送了慶兒一把刀!” “人家就是探探路,認認門,畢竟他爹從新羅回來還不是住你這里?這孩子沒娘,人小鬼大著呢!”阿澄一邊說話,一邊把玩著佩刀:“咦!這可是把寶刀呀,他就這么送人了?” “嗯,他是說這刀是出云國的名匠上貢給他的,還說讓那匠人再多打兩把就是了!” “哦,差點忘了人家是六十六國之主!一把刀對他的確不算什么!”阿澄將刀放回桌上:“慶兒人呢?這么好的刀,他就一丟?太隨意了吧?” “你別提這孩子了,今天差點把我氣死!”鬼室蕓氣哼哼的扭過頭去。 “又出啥事了?阿慶在外人面前讓你丟臉了?” “若只是丟臉就好了!”鬼室蕓嘆了口氣,將方才發生的事情復述了一遍:“你評評理,我當時只能這么說呀!那個彥良再怎么說也是一國之主,他說讓慶兒可以直呼其名,顯然是把他當成我和三郎的兒子。若是不說清楚,后面知道了還不知道有多麻煩,就為了這個這孩子就和我置氣,說什么如果我和三郎有了兒子,就輪不到他繼承產業了,你聽聽這說的是什么鬼話?” “阿蕓,阿慶這孩子留不得了!”阿澄冷聲道。 “你說什么?”鬼室蕓聞言一愣:“留不得了是什么意思?” “就是要讓他走,不能繼續留在你身邊的意思!”阿澄聲音陰冷如水:“你不覺得阿慶年紀越大就越像一個人嗎?” “一個人?誰呀?” “自然是他的親爹,扶余豐璋!” 花廳里頓時陷入一片死寂,鬼室蕓已經想不起來上次聽到這個禁忌的名字是什么時候了。她深吸了口氣:“我不是說過了這個家里誰也不允許再提起這個名字嗎?” “你提不提,這都是事實!阿慶是那個男人的孩子。你兄長把他從倭國迎來,擁立他為王,還把你許配給他??墒撬坏桓卸?,反而整日里覺得你哥哥虧待了他,要奪他的王位。你不覺得這孩子很像他嗎?都一樣不知好歹,一樣恩將仇報。如果不是你和王大將軍好心,只憑他是扶余豐璋的兒子這一樣,有一百條命也死了??伤尤贿€說什么你和大將軍的兒子搶他的產業?你連鬼室這個姓都不該給他!” 鬼室蕓默然許久,最后才長嘆了一聲:“也許你說的對,可,可是他畢竟也是我的兒子,親生骨rou!” “那就把他交給我吧!”阿澄低聲道:“我會讓桑丘把他送到一個沒人知道他真實身份的地方,讓他安安靜靜的過一輩子!” “好吧!那就交給你了!”鬼室蕓嘆了口氣:“真的沒想到,當初吃了那么多苦把這孩子生下來養大,竟然這個樣子!” 在彥良抵達周留城后的第五天,王文佐也回來了,這比他原先計劃的要早一些,身為人父,他內心深處還是覺得對自己這個兒子虧待了不少。 “父親大人安好!”彥良跪下叩首,盡管他盡可能保持鎮定,但他顫抖的肩膀還是出賣了他的內心。 “像,真的很像!”王文佐扶起兒子,竭力在兒子臉上尋找琦玉女王的特征,他伸出右手撫摸了兩下彥良的頭發:“你這眼睛,鼻子,和你母親長的一模一樣,只是臉型有些像我!” “孩兒未經允許便渡海而來,還請父親恕罪!” “你年紀雖然不大,但已經稱王,我雖為汝父,又如何能罪你?”王文佐笑道:“不過你要記住,你為一國之君,千萬人的生死禍福系于你一人之手,千萬不能隨意妄為,不然不但你自己會因此身死,千萬人也會因為你而生靈涂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