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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霓裳鐵衣曲在線閱讀 - 第334節

第334節

    “大將軍到!”

    隨著拖長的通傳聲,長桌旁的客人們亂哄哄的站起身來,向聲音的來處屈膝下跪。

    “今天只敘舊誼,不論尊卑!”王文佐身著一件士兵們常在盔甲外穿的灰色罩袍,隨便挽了個發髻,他伸手將第一個客人扶起,隨后拍打著后繼者的肩膀:“都起來,起來吧!大家都坐下,方便說話!”說話間,他隨便找了張長桌,向周圍做了個團揖:“某家在長安這些年,冷落了大伙兒,讓你們吃苦了,且罰一盅!”說罷王文佐便拿起一只酒杯,將里面的發酵樺樹汁一飲而盡。

    “不敢!”

    “不敢受大將軍禮!”

    長桌旁頓時激起了一片挪動凳子的聲音,衣衫襤褸的客人們紛紛起身還禮,不少人已經熱淚盈眶,為王文佐的舉動感動。那個傳說中已經半人半神的大人物竟然專門宴請他們,還向他們賠罪,這是簡直是做夢都不敢想的事情!

    “王某從軍以來,說到底也就做了兩件事情:第一樁是效命天子,討平賊寇,使得四夷平靖;第二樁便是讓軍中袍澤能顯身揚名、家中婦孺老幼不至于受饑寒之苦。如今看來,王某真正做成的也就第一樁事,第二樁事嘛!”王文佐稍微停頓了一下,露出慚愧的笑容:“我本以為做的還不錯,現在看來還是有些想當然了!”

    “大將軍!”一個老兵站起身來:“其實這也不能怪你,您在長安,距離這里幾千里,每日里侍奉天子都忙不過來,哪里能管得了這里的小事!”

    “是呀!”另一個老兵接口道:“其實大伙兒都有自己的田地,也有牲畜,農具,如果不是連年和新羅人打仗,大伙兒的日子也不會這么難過!”

    “只是因為連年和新羅人交戰的原因嗎?”王文佐目光閃動:“有沒有兵役苦樂不均,克扣馬糧份子,讓你們承擔原本不該你們承擔的勞役兵役的呢?”

    場中靜了下來,長桌旁的老兵們交換著眼色,卻沒人敢說話。王文佐點了點頭:“看來是有的,只是當著這么多人你們不方便說?無妨,到時候我自然會一個一個詢問,你們都放心,這種事情無論牽涉到誰,我都不會偏袒!該怎么治罪就怎么治罪,一個都跑不了!”

    長桌旁頓時沸騰了起來,老兵們交換著眼色,面上都露出狂喜之色。他們這些年來腹中自然有不少苦水,只是不敢傾訴。眼見得王文佐當著這么多人的面許下承諾,心思立刻活泛了起來。王文佐看在眼里,笑道:“我今個兒是請大伙兒來吃飯的,卻說這么多閑話,來,咱們先吃先喝,吃飽了喝足了,再說不遲!”說罷他夾起一塊煎豬rou,塞進嘴里大口咀嚼起來。眾人發出一片哄笑聲,紛紛拿起碗筷大快朵頤起來。

    王文佐拿起酒杯,走過一張張長桌,輕輕的拍打著老兵們的肩膀,贊賞他們的胃口和氣力,不動聲色的詢問他們家中的情況,并示意身后的盧照鄰將其一一記錄下來。當有人拉住他的胳膊,他就停下腳步,緊挨著坐下,哪怕傾訴者衣衫襤褸,頭發蓬亂,一看就知道長滿了跳蚤。他耐心的傾聽老兵們的訴苦,輕聲安慰,甚至為傾訴者的悲慘遭遇流淚。就這樣,在整個晚上,王文佐都沒有停歇,他認真的傾聽,堅定的回應,直到所有人都心滿意足的離開,他才回到自己的住處。

    第729章 私生子的憤怒

    “三郎,我已經讓人把熱水燒好了,先洗個澡吧!”鬼室蕓能夠聞到這個男人身上忿怒的滋味,就好像盛夏即將爆發的雷震一般,空氣凝重,渾身上下都要酥麻。她小心的將軟拖鞋放在王文佐面前,柔聲問道。

    “洗澡,洗他娘的澡!”王文佐突然怒罵道:“傳我的令,讓沈法僧他們立刻滾來見我!老子當初把百濟交給他們,他們就給我管成這個鳥樣?一百來人里面居然就有二十多個有用兒女去質押借債度日的,難怪打不過新羅人,這要打得過就見鬼了!”

    鬼室蕓從沒有見過這個男人暴怒的樣子,嚇得驚呼一聲一屁股坐在地上,王文佐趕忙將其扶起,苦笑道:“阿蕓,是我不對,我剛剛不應該對你發火!”

    “我倒是沒什么!”鬼室蕓站起身來:“便是沈法僧他們,你也不能這么對他們,今時不同往日呀!”

    “什么意思?”王文佐聽出鬼室蕓話里有話,問道。

    “他們現在往大里說是一方諸侯,往小里說也都是有頭有臉的人,早就慣了說一不二,旁邊都是笑臉。你若是這么當面呵斥,他們會不會懷恨在心?”鬼室蕓道:“再說了,這些年他們在百濟,賀拔雍他們守倭國,憑心而論,沈法僧他們日子是要更辛苦一些,他們本來就覺得自己是吃了虧的,等著你來了補償一番,你這么劈頭蓋臉的罵一頓,你覺得他們會怎么想?”

    王文佐聽到這里,已經冷靜了下來,他長出了一口氣:“你說得對,我會注意的!”他喚來門外侍衛:“你去一趟沈都督那兒,請他來我這里一趟!”

    當沈法僧到達,已經是初更時分,王文佐洗了個澡,在書房坐下,讓鬼室蕓燒水泡好了茶,對沈法僧笑道:“來,來,坐下說話。自從我去長安,有好多年沒和人這么煮茶夜談了。這么晚叫你來,夫人不會生氣吧!”

    沈法僧來時還在揣測王文佐找自己來的原因,但看屋內的擺設,心中一松,笑道:“不用管她,三郎你叫我來是正事!”

    “什么正不正事的,就是老兄弟多年沒見,就想著坐下來聊聊!”王文佐一邊示意鬼室蕓分茶,一邊笑道:“前幾天忙著處理軍務的事情,今天才有點空閑,來,先來一杯漱漱口,待會換上今年南方的新茶,再品品!”

    “南方的新茶?那可要好好品品!”沈法僧笑道:“其實你也不必太cao心了,不是我托大,要不是當初李績故意扯后腿,咱們打下平壤之后反手就把新羅給滅了,哪里有后來那么多煩心事?不過現在好了,先帝退位后,今上對三郎你是信任有加,讓你親自來這邊,滅掉新羅還不是舉手之勞?你在后面看著,就讓我和賀拔庸、元驁烈幾個領兵,新羅絕對活不到明年開春!到時候也別讓金仁問去當新羅王了,從咱們兄弟們當中挑個去鎮守就是了,憑什么咱們流血流汗,辛辛苦苦打下來讓那金仁問占便宜呀?”

    “金仁問于我們兄弟都有大恩!”王文佐笑了笑:“而且以他為王,大部分新羅貴族看到情況不利,就會倒戈相向,至少兩不相幫,我們可以少流不少血!”

    “金仁問是對咱們有恩,但咱們這些年也回報他了不少,哪種生意都沒少他一份,在熊津也有他的莊園,算起來這情分早就還了!”沈法僧笑道:“至于分化新羅貴族,我們可以先這么說,等滅掉新羅之后再找個理由換成咱們自己人就是了,哪個新羅人要是膽敢再跳出來,正好盡數將其誅滅,還能把隱患去了!”

    王文佐搖了搖茶杯,碧綠色的透明液體在杯中蕩漾,散發出陣陣香氣,沈法僧見王文佐不出聲,也不敢說話,只能屏住呼吸靜待,半響之后才聽到王文佐長嘆了一聲:“法僧呀,這些年你在百濟這邊,倒是長進了!”

    沈法僧已經聽出王文佐話語中味道不對,小心答道:“大將軍,我這也都是為了自家兄弟,您若是覺得應該讓金仁問為新羅王,那我也沒什么話說,畢竟你才是大伙的頭!”

    “為了自家兄弟?”王文佐冷笑一聲:“那這么說,熊津都督府治下的兵士、軍官們在你的治下應該都衣食飽暖,家給人足了?”

    “這……”沈法僧頓時啞然,片刻后他解釋道:“大將軍,將士們過得是不太好,但那也不能都怪我,畢竟連年和新羅人打仗,日子自然不好過!”

    啪!

    王文佐終于忍耐不住,將手中的茶杯往地上狠狠一摔:“和新羅人打仗?有我們當初孤懸海外,同時和叛軍、倭人、高句麗人打仗還苦嗎?那時候我們的兵士也沒賣兒賣女呀!怎么到你手上就搞成這樣子?當初我走的時候和你說的那些話你都忘了嗎?”

    被王文佐這番怒斥,沈法僧跪伏在地,面上又是紅又是白,驚恐萬分說不出話來。鬼室蕓在一旁見狀,趕忙出來打圓場:“三郎,你怎么這么說話?那些士兵困苦,也不是沈都督一人的過錯,他這幾年在這里,左支右絀,維持這個局面,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大伙兒都是看見的,你不獎勵他還好,怎么還這樣責怪他!”然后又對跪在地上的沈法僧道:“他這也就是一時的氣話,你別放在心上,這么多年的兄弟,可別為了這點小事壞了交情!”

    王文佐嘆了口氣,將沈法僧從地上扶起:“不是我對你發脾氣,只是真的不想你打了半輩子仗,最后落得個沒下場!以驕橫自滿之將驅饑疲困苦之卒攻敵國,天底下還有比這更危險的事情嗎?你方才話語中視滅新羅如反掌,可是你有沒有想過麾下的將士們平時過得什么日子?他們擔心憂慮的是什么?連這些你都不知道,就想上陣殺敵,危矣!殆矣!”

    “大將軍說的是!”沈法僧滿臉愧色:“我回去后會立刻派人處置這件事的!”

    “罷了,這件事情你就不要管了!”王文佐嘆了口氣:“我會派人去處置的!”

    “不用管了?那攻打新羅之事……”沈法僧問道。

    “無限期拖延了!”王文佐擺了擺手:“什么時候把軍隊整頓好了,什么時候打,這樣子上陣不是去打別人,是去送死!”

    沈法僧渾渾噩噩的走出房間,王文佐方才最后幾句話雖然言辭并不重,但不啻于抽走了他的魂魄?!澳憔筒灰芰?,我會派人去處置的,什么時候整頓好軍隊,什么時候打”,這幾句話差不多等于將其免職,一想到這些,他就覺得渾身上下都酥軟無力。

    “沈都督,小心些,前面有門檻!”身后傳來鬼室蕓的聲音。沈法僧轉過身,看到鬼室蕓正笑吟吟的看著自己,想起方才對方替自己解圍,趕忙拱手道:“蕓夫人,方才真是多虧了你,大恩不言謝,沈某記在心里了!”

    “這點小事,還說什么謝,當真是見外了!”鬼室蕓笑道:“其實就算沒我,三郎也不會拿你怎么樣,最多也就呵斥你幾句,你們是一起從尸體堆里爬出來的袍澤兄弟,沒事的!”

    “哎!”沈法僧嘆了口氣:“蕓夫人,你不明白!方才我是真的被嚇著了,還以為他會一聲令下把我拖出去軍法從事呢!文佐他是真的變了,他現在是大將軍,擁立天子的從龍重臣,身邊有本事的人多了去了,哪里還用的著咱們這些老家伙!”

    “又在胡說!”鬼室蕓嬌嗔道:“三郎爬的再高,還不是要你們這些老兄弟撐著他?他帶來這些人有沒有本事我不知道,可他們跟著他是因為他已經是大將軍了,你們跟著他的時候他可不是什么大將軍,這個他還不明白?”

    “那,那他干嘛讓我先不要管了?”沈法僧問道。

    “還不是生了你的氣!”鬼室蕓笑道:“他跑過來準備一鼓把新羅沒了,可看到兵士都這樣子,他怎么能不著惱?怎么能不發火?這么多年的朋友,體諒體諒他,讓他發幾天火不成?”

    “發幾天火?那夫人的意思是?”

    “你先回去吧,多休息幾日!三郎不會讓你空閑太久的!”鬼室蕓笑道。

    “我明白了!”沈法僧一下子精神了起來,他向鬼室蕓拱了拱手:“別的我就不說了,蕓夫人,你真是個女中豪杰,你若是能給三郎生個兒子,沈某將來肯定幫他一把!”說罷,便哈哈大笑著離開了。

    鬼室蕓送走了沈法僧,回到屋中對王文佐道:“沈都督已經走了,我已經和他說過了,他應該不會懷恨在心了!”

    王文佐輕輕嗯了一聲,坐在桌旁,雙手按在扶手上,面色陰沉。鬼室蕓走到王文佐身后,輕輕按著男人的肩膀:“怎的,你還是放心不下?”

    “不是放心不放心的事情!”王文佐嘆了口氣:“我現在想的是如何cao練軍隊的事情,我打算先頒布德政令!”

    “德政令?”鬼室蕓問道:“什么意思?”

    “就是減免所有兵士武士的債務!”王文佐道:“我打算厘定一個最高的利息,低于這個利息的債務可以得到償還,高于這個利息的債務就要減免,已經付過的高息抵扣本金,這樣一來,士兵們肩膀上的負擔減輕了,才能談打仗的事情!”

    “這倒是個好辦法!”鬼室蕓笑道。

    “是嗎?”王文佐笑道:“我還以為你會反對呢!”

    “反對,我干嘛要反對?”

    “這還不簡單!”王文佐笑了笑:“能有余錢借給這些兵士武士的肯定是有錢人,你繼承了所有鬼室家的產業,這幾年的經營也不錯,應該是有錢人吧?我如果厘定最高利息,豈不是就傷害了你的利益?”

    “好像還真是的呀!我怎么沒想到?”鬼室蕓撫摸著自己的下巴,一副如夢初醒的樣子:“那怎么辦?我是應該想辦法求你給我一個例外嗎?”說到這里,她噗嗤一聲笑了起來。

    “例外?例外減免只歸還本金嗎?”王文佐也笑了起來,他嘆了口氣:“破山中賊易,破心中賊難呀!當初的敵人都在敵陣之中,只需殺過去便是了。而今要做點事情,卻發現刀子揮出去,最后卻砍到自己的親朋故舊,你說這刀子砍還是不砍?”

    “這個主意還是你自己拿吧!”鬼室蕓笑道:“反正呢?你這次讓我虧一百,將來找個機會再補給我兩百就是了,我相信你有這個本事!”

    “虧一百,補兩百?你倒是好大的胃口呀!”王文佐笑了起來。

    “胃口大嗎?我怎么不覺得?”鬼室蕓笑道:“要不你就補給我一個孩子吧?一個男孩,只要有孩子,虧多少錢我都無所謂!”

    射圃。

    “今天就到這里吧!”弓箭師范道:“明天午飯后再來這里!”

    學員們向師范躬身行禮,然后給自己的弓下弦,打蠟、保養,清理場地,待到一切都完畢之后,才紛紛離去。

    鬼室慶磨磨蹭蹭,把自己的弓打了三四遍蠟,直到師范出言驅趕,他才不情愿的離開射圃。

    是的,他不想回家,至少不想這么早回家。原因很簡單,幾天前家里來了一個新的男人,平日里總是素面朝天,溫柔慈愛的母親卻一反常態,她每日里用心打扮自己,幾乎黏在了那個男人身上,至于自己則被完全冷落了。

    難道mama是要和那個男人再婚?鬼室慶心中暗想,雖然覺得很不舒服,但看到mama容光煥發的樣子,他覺得這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他甚至在私下里出言試探,結果母親的反應讓他很奇怪?!澳窃趺纯赡??我可沒這么好的福氣!”

    這是什么意思?難道母親不想和那個男人結婚?用了好長一段時間,鬼室慶才明白母親的真實意思——母親只可能當那個男人的情婦。

    第730章 濟州島的橘子

    當情婦?

    鬼室慶哪怕做夢都沒有把母親和這聯系起來,雖然每次向母親詢問自己的親生父親是誰,母親都沒有正面回答,但鬼室慶還是認為自己的父親是一個勇武、英俊、高貴的武士,否則母親又怎么會愿意嫁給他?還生下自己?而母親現在卻要甘心當另一個男人的情婦,這簡直是無法忍受。

    “阿慶,阿慶!”

    鬼室慶茫然的回過頭,看到一張熟悉的面孔:“阿澄阿姨,你怎么來了?”

    “我怎么不能來,臭小子!越長越討人喜歡了!”阿澄跳下馬車,憐愛的擰了一下鬼室慶的面頰:“怎么了,你這是要去哪里閑逛?”

    “我沒有閑逛,這是從射圃回來,今天下午我是要去弓箭師范那兒習射!”

    “不錯,不錯!我們阿慶已經開始習射了,長大了一定是個好武士!”阿澄笑道拍了拍鬼室慶的肩膀:“來,上馬車,我正好要去探望一下小姐!”

    “嗯!”鬼室慶乖巧的跟著阿澄上了馬車,他知道阿澄曾經是母親的貼身侍女,小時候就時常照料自己,就連家中的產業有很大一部分也是她經營的,兩邊的關系很不錯。上了馬車,看到一個中年男人正坐在一邊,認出是阿澄的丈夫桑丘,趕忙向其躬了躬身子:“桑丘叔父好!”

    “嗯!”桑丘隨意的點了點頭:“是阿慶呀,好久不見了!”便又翻看起手中的賬薄來。

    “你叔父他就這樣,別在意!”阿澄拍了拍鬼室慶的肩膀,從幾案上拿了個橘子塞給鬼室慶:“吃橘子!”

    “謝謝!”鬼室慶接過橘子,剝開皮,丟一瓣入口中,阿澄笑道:“怎么樣?甜吧?這是濟州島上今年新收的,兩年前從唐國引進的新種橘樹,特別甜!這次我帶了不少來給你媽,讓她嘗嘗新!”

    “甜!”鬼室慶咀嚼了兩下,甘甜的汁液順著舌尖流入咽喉,他禁不住愜意的瞇起了眼睛。

    “甜就多吃點!”阿澄又拿起一個橘子塞到鬼室慶手里:“我們家的莊子今年春天也引種了幾百棵這種橘樹,如果能結果的話,今后年年都送橘子來!”

    “謝謝澄姨!”鬼室慶又謝了對方,他又吃了幾瓣橙子,小心的問道:“澄姨,我問你件事,你可不能騙我?”

    “小鬼頭!”阿澄憐愛的撫摸了兩下少年的頭發:“你問啥事?”

    “澄姨,我媽姓鬼室,為何我也姓鬼室,那我爸姓什么?”

    “這……”阿澄完全沒有預料到會被問道這個問題,正當她張口結舌時,旁邊的桑丘放下手中的賬薄,插口道:“阿慶,你怎么想到問這些,是誰教你的?”

    “沒有誰教我,我就是覺得奇怪才問的!”鬼室慶答道:“別人都是和父親一個姓,惟獨我和mama一個姓,我問mama,她又不回答我!”

    “和母親一個姓也是有的,只是不多,你未曾見到過罷了!”阿澄強笑道:“鬼室乃是扶余王室的支脈,身份高貴的很,所以你mama才讓你姓這個姓!”

    “那澄姨里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呀?我爸爸姓啥?”鬼室慶追問道。

    “你爸爸是個尋常百姓,也沒有什么姓氏,生下你之前就丟下你母親逃走了,誰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桑丘冷聲道:“所以你母親才讓你姓鬼室,阿澄,是不是呀?”

    “對,對,就是這樣的!”阿澄笑道:“這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所以你母親也不喜歡別人再提起,所以你今后也別再提了!”

    “是這樣呀!”鬼室慶沮喪的低下了頭,少年對未曾謀面父親的憧憬被陡然打破,這讓他的心情一陣郁悶。

    這時馬車已經抵達目的地,鬼室慶跳下馬車,阿澄正想跟上去,卻被桑丘從背后扯住了:“阿澄,這孩子這么下去可不成!”

    “你什么意思?”阿澄面上現出一絲怒氣。

    “沒什么意思!”桑丘笑了笑:“我也是為了蕓夫人好!不管怎么說這孩子的爹是扶余豐璋,往大里說,他是扶余逆黨的余孽,往小里說,我家主人也算是他的殺父仇人。蕓夫人想當我家主人的側室,身邊可不能繼續留著這狼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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