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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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錯!”范長安喜滋滋的說道:“這豬身上的rou最肥美的莫過于豬頭,只是做起來麻煩,非老饕不解其中妙處。昨個有個朋友挑了兩個上好的豬頭送來。老朽讓廚子整治好了,剛剛端上桌,蔡東主便來了,豈不是有福?” 說話間,兩人已經進了花廳,只見當中的方桌上已經擺好了碗筷菜肴,當中一個大盤子上擺放著一個豬頭,對半劈開,分攤擺開,四邊放著四色下飯的小菜,范長安先按著蔡丁山在主客位置坐了,笑道:“來,蔡東主請嘗嘗!” 蔡丁山本就餓了,見范長安如此熱情,便伸出筷子夾了一塊,只覺得那豬頭便如同豆腐一般,一觸便散開來,他夾了一筷子放入口中,果然肥瘦相間,甘美無比,回味無窮,不由得贊道:“不錯,這豬頭果然不凡,沒有絲毫土腥味,比我平日里吃過的鹿rou、牛rou、羊rou還好,也不知道是怎么做的!” 范長安聽到蔡丁山贊賞豬頭美味,不由得笑道:“這可是我家中祖傳的做法,別處沒有的。得來豬頭先先用滾水泡洗,刷割極凈,才將里外用鹽擦遍,暫置盆中二三時久,鍋中才放涼水,先滾極熟,后下豬頭所擦之鹽,不可洗去。煮至三五滾,撈起,以凈布揩干外水氣。洗凈里機,生蔥連根塞滿,外面以好甜醬抹勻一指厚,用木頭架于鍋中,底下放水,離豬頭一二寸許,不可淹著。上面以大瓷盆覆蓋,周圍用布塞極密,勿令稍有出氣。慢火蒸至極爛,取出去蔥即可!” 蔡丁山聽范長安說的蒸豬頭做法如此繁瑣,不由得感嘆道:“范兄一個豬頭都有這般講究,果然是世家子弟,蔡某嘆服!” 范長安聽蔡丁山稱贊自己家世,笑著搖了搖頭:“罷了,今時不同往日了,要說世家,蔡東主的善藥居在成都也有年頭了吧?” “一處藥鋪,糊口的玩意,哪里敢和范老仙人相比?”蔡丁山搖頭嘆了口氣:“對了,今日老朽來叨擾,卻是為了一樁事,想要請范公伸手相助!”說罷他站起身,向范長安長揖為禮。 “蔡東主!”范長安擺了擺手:“我們范家祖上有個規矩,吃飯的時候不談事,要談事都要等吃完了飯再談!要不這樣,我們先品品這蒸豬頭?” 蔡丁山見范長安雖然臉上帶笑,但態度卻十分堅定,自己肚子也還沒填飽,便點了點頭:“既然如此,那便叨擾了!” 兩人在桌旁坐定了,只有一名婢女在旁邊伺候,蔡丁山見范長安也不多話,只是飲酒進食,暗想范家祖上在天師道名望甚高,看來是學會了道家養生之法,方才倒不是他胡編來搪塞自己的,便放心拿起進食起來,約莫過了兩刻功夫,兩人吃完了飯,婢女送了茶湯上來,范長安喝了兩口,笑道:“蔡東主,這院子倒還清凈,有些話可以小聲談!” “甚好!”蔡丁山知道范長安是不想被讓人知道兩人的談話內容,心中暗喜,兩人來到院子的老槐樹下的石桌旁坐下,婢女送了茶水點心上來,便退到里面去了。范長安給兩人都倒了一杯:“蔡東主找我,想必是為了王小郎君的事情吧?” “范公如何知道?”蔡丁山吃了一驚。 “這還不簡單!”范長安笑道:“蔡東主的藥鋪生意已經有好幾代人了,在成都早就打出了名號,手下的掌柜伙計也都是熟人。蔡東主你就是什么都不做,整日躺在家中,這生意也出不了什么岔子?再說蔡東主在成都也是交游甚廣,近日又搭上了王都督這條線,自家什么事情處置不了的?除非是為了王小郎君的事情,否則又怎么會跑到我的門上來?” “果然瞞不過范公!”蔡丁山嘆了口氣:“不錯,這次登門的確是為了小郎君的事情!”說罷他便將王文佐要三十萬匹絹獻給天子,交代王恩策去辦,自己為之奔走的事情講述了一遍,最后道:“王都督如今已經當上了劍南支度營田處置兵馬經略使,這些絹關乎到我西川百姓的平安,范公乃是閬中商界的魁首,還請伸手相助,他日必有回報!” 范長安并沒有馬上給出答復,他只是含笑捋了捋頷下的胡須,似乎在盤算些什么,蔡丁山在旁邊也不敢催促,過了半盞茶功夫,范長安嘆道:“蔡東主,這件事情你著實不應該攬在身上的!” “范公為何這么說?蔡某為了此事,便是破家也是心甘情愿!” “這不是破家不破家的事情!”范長安擺了擺手:“蔡東主,你有沒有想過,蜀中市面上有多少絹?每年秋后解押送往長安的蜀錦之后,市面上的絹價都要高出不少?這是為何?你為了小郎君的事情愿意破家,可如果市面上一共就沒有這么多絹布,你破家又有什么用呢?” “這……”蔡丁山聽到這里,愣住了:“難道真的蜀中一年就不能多拿出三十萬匹絹來?” “有當然是有,但花的價錢可就不一樣了!”范長安笑道:“這么說吧,朝廷一直把我們西川當成天子西庫,索求無度,這蜀錦又是可以直接當錢用的,每年征收之后哪里會剩下那么多多少,蔡公你一下子把這件事情攬在自己身上,著實有些欠考慮!” “那,那該怎么辦?”蔡丁山聽到這里,已經是六神無主:“我這不是害了小郎君,范公,難道就沒有一點別的辦法嗎?” “辦法倒也不是沒有,就是不知道蔡公你肯不肯用了!”范長安笑道。 “范公你有辦法?”就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稻草,蔡丁山趕忙死死抓?。骸澳判?,只要能過了這關,我一定會重重謝您!” “呵呵!”范長安笑了兩聲,輕拍了兩下手掌,站在遠處的婢女走了過來,向范長安斂衽下拜道:“主人有何吩咐?” “你把披帛解下來,給蔡東主看看!”范長安笑道。 “是!”婢女應了一聲,解下自己的披帛遞給蔡丁山,這是當時女子的一種服飾配件,佩戴在肩背部,兩端繞臂下垂,一般用絹帛所制。蔡丁山不知道范長安的用意,接過披帛,茫然的看著范長安。 “蔡東主,您看著披帛質地如何?”蔡東主笑道。 蔡丁山看了看,摸了摸,他對這方面所知不多,苦笑道:“我著實不知,范公,你就別考我了!” “呵呵!”范長安笑了笑:“這布料你要說是絹帛也不算錯,但其實只有一半是生絲,剩下的一半卻是葛絲,一起混紡而成的!” “一半是生絲,一半是葛?” “嗯,這種布料比尋常的絹帛要便宜不少,除了這種之外,還有用生絲和麻絲混紡而成的。許多用不起綢緞絹帛的人家,便用這種布料來制作衣物,看上去和絹帛也差不太多,不過撫摸的話還是能感覺到不同!”范長安笑道。 蔡丁山如范長安說的那樣,嘗試用指頭仔細磋磨了下布料,果然感覺與自己妻妾所穿著的綢緞衣衫有所不同,要粗糙些,此時他已經明白了范長安的意思:“范公的意思是,用這種混紡布料代替絹帛?” “不錯!”范長安點了點頭:“比起真正的絹帛來,這種布料就要便宜多了。三十萬匹蜀絹的確很難,但如果是三十萬匹這種布料,那努力一把,倒也不是不可能!” “可這也不能算是真正的絹帛吧?”蔡丁山苦笑道:“若是讓朝廷發現了,那豈不是要大禍臨頭?” “你呀你!”范長安嘆了口氣:“我問你,這些絹布送到長安,朝廷會拿來做什么?” “要么是賞賜官吏,要么是賞賜給將兵,多半是給將兵,畢竟剛剛伊吉連博德說了,是用作軍國之用!” “那不就得了!”范長安笑道:“軍中士卒被上司克扣勒索乃是常事,賞下來一匹絹帛,當兵的能拿到五尺就不錯了,發下來被蟲鼠咬壞的,霉爛的更是稀松平常。咱們交上去的再怎么說也是足尺足寸的新絹,他們要是還不知足那也未免太過分了!” “可,可這不是絹呀?至多也就一半是絹!”蔡丁山苦笑道。 “這就是絹!”范長安用十分堅定的語氣道:“你知道嗎?當初許多西夷商人從中華買了綢緞回去之后,便把綢緞重新拆成絲線,然后與自己本國產的麻線混紡,然后當成真正的絲綢賣給本國的貴人。那些西夷貴人都不在乎,穿在身上,那些軍兵又有什么可以抱怨的?再說了,并不是我們故意欺瞞,而是現在就沒有這么多蜀絹,我們這也是應付差使。蔡東主您若是覺得還是不行,那我也就沒辦法了!” 聽到范長安說出“我也沒有辦法了”,蔡丁山也知道已經說到頭了,他點了點頭:“也罷,我先回去與小郎君商議商議,若是真的不成了,再來打擾范公!” 范長安也知道這么大的事情不可能就這么幾句話決定了,便笑著點了點頭:“無妨,蔡東主可以回去慢慢商量,在下在家恭候!” 離開了范長安處,蔡丁山也沒心情繼續詢問下一處,他飛快的回到家中,派家奴請來諸葛文,兩人一見面,他就把方才的事情仔仔細細的講述了一遍,最后道:“諸葛賢弟,我原先只做過藥材的買賣,對于絹絲的行情不了解,是不是真的如那范長安說的一樣,要想在成都收購三十萬匹絹這么難?” 諸葛文臉色凝重的點了點頭:“那廝說的不錯,蔡公,您這件事情著實辦的有些不妥當!” “那我也沒辦法呀!擔子壓在了小郎君身上,我總不能站在一邊當做沒看到吧?現在我們早就和小郎君是一條船上的人了,他若是倒了霉,我們先前的辛苦就都白費了!” 第580章 援兵 “事已至此,再說這些也沒用了!”諸葛文道:“其實這件事情若是真的辦成了,反倒是一樁好事,不管怎么說小郎君也是明公的親弟弟,內舉不避親嘛!” “那你的意思是……”蔡丁山問道。 “就依照范長安說的辦,反正就算捅出天大的簍子,也有明公頂著,劍南道還能有誰大過他不成?” 倭國,難波津。 遠處,微弱的光線穿透海洋的霧氣,在地平線附近閃耀。 “是星星?”曹文宗問道。 “不,是難波津的燈光!”倭國向導笑道。 船長正大聲發號施令,水手們沿三根高高的桅桿爬上爬下,忙著擺弄索具和厚重的緋色船帆。底下,槳手們坐在兩長列槳位邊奮力劃水。甲板吱吱嘎嘎地傾向一側,三桅大帆船“琉球號”轉為右舵,準備駛入海灣。 難波津的燈光,曹文宗站在船舷,右手扶著舷墻,努力回憶自己第一次來到這里的景象,光禿禿的防波堤、雜亂無章的房屋、棧橋,還有成排的倭人小船,剩下的他已經有些記不清了,惟有刀劍、烈火和血跡,一次又一次的戰斗,最后便是王文佐拔刀殺死白馬,握著琦玉皇女的手,捧著初生的嬰兒,與數千倭國武士立下盟誓。自己明明不過離開數年功夫,怎么好像過了一個世紀? “一身征袍半生塵,回首已是百年身!”曹文宗嘆道。 甲板上的喧鬧聲將曹文宗拉回現實,他回過頭,是載運的新兵們爬上甲板,對著遠處的海面指指點點。雖然他們當中絕大部分都是京口、揚州人,但橫渡東海的波濤還是把他們折磨的很慘,聽說這趟旅途終于要到頭了,這些小伙子們也紛紛爬上甲板,四處張望。 “不是說要到了嗎?怎么還是海呀!”一個士兵失望的喊道。 “對呀,不會是騙我們吧?”旁邊人接口道。 “確實是快要到了!”倭人老兵耐心的解釋道:“你們看海水的顏色,已經不是原先的藍黑色,而是淺綠色了,這說明已經靠近陸地了,還有,你們看那邊!”他伸出右手,指向東北方向:“看清了嗎?那個兩個亮點!” “亮點?那不是星星嗎?” “不,那不是星星,是兩只眼睛,佛陀正在看著我們!” 難波津的大佛,只要是來過倭國的??蛡兌紩崞疬@個,一路上這些新兵們的耳朵都聽得長繭了,他有山那么高,距離難波津還有百里便能看到他,每當有風浪迷霧,他的眼睛就會放出光芒,讓周圍的船只看到,不會迷失方向。 “佛陀?像山一樣高?” “你不會是撒謊騙我們吧?在大唐都沒有這么大的佛陀,你們倭國怎么會有?” 新兵們懷疑的看著解釋的倭人老兵,作為當時的大唐人,他們有一種非常簡單的觀念:大唐有的你們未必有,大唐沒有的你們肯定沒有。 “你們不信就算了!”倭人老兵笑了起來:“反正天亮之后你們就能親眼看到了,這佛像便是依照太政大臣殿下之命修建,一來是為了紀念殿下擊敗逆賊中大兄皇子,平定天下;二來是為了紀念殿下的亡妻琦玉皇女!乃是舉世無雙之物!你們這次來可是開眼界了!” 眾人將信將疑的看著那倭人,倭人也不在意,笑道:“難波津的四天王寺有兩件舉世無雙的寶物,一件便是如山一般的阿彌陀佛像;還有便是佛陀金身舍利,有了這兩件寶物鎮守,吾國世世代代都會太太平平,如龜鶴一般吉祥萬年!” 隨著時間的流逝,那兩點亮光變得愈發明亮,之間的距離也增大了?,F在所有人都能看出這不是星星了。曹文宗也好奇的向亮光處望去,他也曾經聽說過下令修建佛像的事情,但在他和王文佐離開倭國時,那還只是一張藍圖,并未曾親眼目睹。 “看啦,快看呀!”倭人向導大聲喊道:“就在那邊,看到了嗎?” 迷霧在面前退散,船首分割了參差不齊的灰色幕簾。琉球號劈開灰綠色水面,風帆猶如翻騰的緋色翅膀。曹文宗聽見頭頂海鳥的尖叫。向導手指之處,一排巖石山脊從海面驟然升起,陡峭的坡道上覆蓋著松柏,在山脊朝海那面,阿彌陀佛端坐在此,眼中閃光,神情和藹,面帶笑容。 甲板上一片倒吸氣聲,新兵們甚至忘記了發出驚呼,這座巨大的佛像完全是從山體中開鑿出來,整個身體都由頑石構成,眼睛是兩個山洞,火光在里面山洞,一手拇指指著肚臍眼,一手拇指指天,身下的蓮花寶座尚未完全完工,可以看到腳手架的痕跡??粗@尊巨物,完全無法想象這是人力所能建成的! “怎么樣?”倭人老兵得意洋洋的對鴉雀無聲的新兵們說道,這些平日里總是自命不凡的小家伙們此時的表現極大地滿足了他的虛榮心:“所有人都認為太政大臣殿下乃是神佛庇佑愛護之人,否則絕不可能建成這等巨像。吾國各地之百姓,有不如意之人,無不前來參拜,進獻香火,乞求神佛庇佑。其實不僅僅是我國,便是新羅、百濟、高句麗、以及極遠之人也有帶著禮物前來參拜的!用不了多久,四天王寺就會成為海東,不,天下第一大寺院!” “天下第一大寺院,這倭兒還真會吹牛皮!” “洛陽,長安大寺院多的是,豈會不如這四天王寺的!” “不過是一尊佛像罷了,被他們吹到天上去了!” “就是,說到底也不過是大唐的一個藩屬,有一尊佛像便這幅樣子,淺薄,淺??!” 甲板上的唐人士兵們憤憤不平的反駁起來,當時依山修建石窟佛像并不稀奇,洛陽的龍門山和云州(大同)附近的云岡山都有大量的石窟佛像,其中雕刻藝術水平可以說吊打王文佐下令修建的這座阿彌陀佛像,其實就算修建這座佛像的工匠藝人也基本是從大唐和百濟請來的。 四天王寺這座佛像唯一的長處就是足夠大——其從蓮花寶座到頭頂有近五十米高。而建造耗費的人力自然更多,而王文佐根本不缺人力——他一不用修長城,二不用給自己媳婦修大陵墓,三不用建造都城,四不用維持大批常備軍打內戰,農業又是個季節性很強的生產活動,只要是農閑季節奈良盆地,近畿地區就有大把沒事干的勞動力,考慮到當時倭國民眾虔誠的佛教信仰,甚至都用不著多少強迫手段就能征發到足夠的勞動力來修佛像。 而請工匠的花費都是可以賺回來的——即使不考慮佛像給政權加威望的效用,光是每年從四面八方前來朝拜的大量香客,就是一筆非??捎^的收入——人流就是物流,物流就是資金流,比起農業稅來,商業稅,借貸金融雖然體量小多了,但征收成本也小多了,到手的也不是笨重、運輸成本極高的糧食和布匹,而是金銀銅貨幣,那可就實惠多了。 鐘聲打斷了甲板上的爭吵,上千只海鳥同時躥入空中,甲板上的人們瞪大了眼睛,他們看見倭人在笑?!八盐覀兊絹淼南⑼ㄖ酱?,”他大聲喊道道,“你們不必害怕!” 風浪全力驅動著琉球號的緋紅船帆,將她快速推向伸出的地胛。雙層長槳有節奏的平穩劃動,海水被攪拌成白色泡沫,而佛像的影子遮天蔽日。有那么一瞬間,船似乎就要在他腳下的巖石上撞得粉身碎骨。曹文宗站在船頭,海水飛濺臉龐,味道咸澀。他必須高高昂頭,方能看見佛像的腦袋:“這么短的時間,難波津竟然發生了如此大的變化,難道真的佛陀降臨此地了嗎?” 船繞過陸岬,甲板上的人們立刻感覺到海浪變小了許多,風勢減弱,琉球號駛入一個巨大的礁湖之中,海面上有許多倭人的小船,在捕撈魚和貝類,岸上有許多建筑物,其中最顯眼的是造船船塢,其中最多的是那種狹長的帆槳船,繪漆的龍首船艏從岸邊的工棚冒出來,就好像被關在船舍里的獵狗,精悍兇猛,隨時等待著主人的號令。曹文宗試圖計算有多少,但實在太多了,隨著海岸線向內陸蜿蜒伸展,還有更多碼頭、工棚與船塢。 兩艘劃槳船迎上前來,仿佛水面滑翔的蜻蜒,白色船槳上下翻飛。曹文宗聽見船傷人朝他們喊叫,然后琉球號的船長大聲應答,由于海風的緣故,他聽不清楚在說些什么。隨著一聲嘹亮號角,兩艘劃槳船分向兩側,距離如此接近,他甚至能聽到橡木船殼內的鼓點,砰、砰、砰、砰、砰、砰、砰、砰,就像這兩條劃槳船是活物,活生生的心臟在跳動。 隨著琉球號繼續向前,佛像已經被拋在身后,前方是一大片廣闊的青綠色水域,仿佛帶波浪的琉璃。甲板上的人們可以看到陸岬內側的一排排房屋,鑲嵌金箔的佛塔頂部在陽光下閃爍著奪目的光,甲板上的人們發出一片驚嘆聲。這是一個新兵突然大聲問道:“奇怪了,這里怎么沒有城墻?” “哈哈哈哈!”倭人向導大笑起來:“你忘了嗎?這是一個大島,海洋就是最好的城墻!” “吹號角!”曹文宗對船長道:“讓所有的船降帆,整隊,還有士兵們裝束停當,是準備上岸的時候了!” 號角聲從琉球號的船尾甲板響起,幾乎是同時,所有的船帆都降了下來,船速也隨之陡然下降。后面尾隨的六條船只也隨之放緩速度。新兵們在軍官和老兵們的呵斥下,開始穿戴盔甲,在當一切都裝束停當,開始發放罩袍——清一色用緋色蜀錦制成,陽光的照耀下,華麗的蜀錦、打磨光滑的甲葉和金屬頭盔熠熠生輝,仿佛緋紅色的海洋。 “很好!”曹文宗咽了口唾沫,雖然早已有了心理準備,但親眼目睹又是另外一回事,如果不知道內情,恐怕自己也會被這幅空架子嚇一跳,他深吸了口氣,用最大的嗓門喊道:“列隊,準備上岸!” 隨著纜繩的繃緊,琉球號在劃艇的牽引下,向岸邊的棧橋靠去。站在船首樓,曹文宗可以清晰的看到岸邊站滿了圍觀的倭人,他們好奇的交頭接耳,指指點點。很好,非常好,曹文宗心中暗想,這里的每一個人都會把看到的一切告訴二十個人,很快大唐援兵抵達的消息就會傳遍整個倭國,這正是我所希望的。想到這里,他下意識的收緊肚子,挺直腰桿,讓臉上露出傲慢的表情。 船終于靠上了棧橋,水手們放下跳板,曹文宗從人群中看到了賀拔雍那張熟悉的臉,不由得暗自松了口氣。 “你帶了多少人來!”跳板剛放穩,賀拔雍就沖了上來,他抓住曹文宗的胳膊:“三郎呢?他沒有來嗎?” “朝廷已經讓明公做了劍南支度營田處置兵馬經略使,西南安危系于一身,他怎么可能來!”曹文宗答道。 “劍南支度營田處置兵馬經略使?好吧!”賀拔雍臉上閃過一絲失望之色:“那的確是沒法子了,可倭國怎么辦?他的田莊礦山糖莊可都在這里,若是這里不成了,熊津都督府那邊也守不??!” “熊津那邊也守不???怎么會這樣?” “高侃都把安東都護府的治所遷走了,平壤只有千余人駐守,城外到處都是叛軍出沒,新羅人的山城都修到大同江邊上了,根本顧不了熊津都督府這邊了。我這邊每個月要送給周留城兩千貫的錢糧,不然沈法僧根本就撐不下去!” “怎么會到這一步?”曹文宗一聽急了:“那倭國這邊呢?我看難波津這里還很不錯嘛!” “這里自然還好!”賀拔雍笑了起來:“說來這都要感謝藤原不比,多虧他把四天王寺修起來了,往來的香客商旅絡繹不絕,僧人也都站在我們這邊,奈良、近江、美濃、尾張這些領國也都穩住了,加上西北那幾個信仰大國主神的領國,根腳算是站穩了!” 第581章 悖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