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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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至少我們還有弓仁在手里,希望欽陵還會顧忌一下這個落在我們手里的長子吧?” 如果說薛仁貴手里還有籌碼,那就是弓仁了,他現在唯一慶幸的就是自己趕來大非嶺時把這個重要的俘虜也帶上了,否則的話那可就徹底玩完了。 吐蕃大營。 在唐軍營地的丘陵上,搭起了一張原松木做成的長桌,其上鋪好了上好的身毒國(印度)細亞麻桌布。欽陵的大帳就在桌旁,紅白相間的大旗飄揚于長竿之上,而他本人便是在此與手下將領們和其他重要人物共進晚餐。 阿史那道真來的最晚,雖然名義上他是新突厥汗國的大可汗,可以與欽陵分庭抗禮的存在,但他很清楚自己實際是個什么玩意——一個被自己的部下挾持的傀儡,一個敗軍的俘虜,也許等到這些叛徒找到了一個更好的傀儡,自己就會被處理掉,一想到這些,他就又是憤怒又是恐懼。所以他打算喝個酩酊大醉,用酒精來祛除恐懼,此時已是黃昏,空中滿是流螢,仿佛有了生命。 桌子上已經擺好了今晚的主菜,肚里填滿蘑菇、栗子以及各色干果的烤牛犢,香氣刺激了每一個人的味蕾,他們興奮交談著,為已經到手的勝利而相互爭執,誰能分到更多的戰利品。 “沒有我們,我們突厥騎兵,你們吐蕃人絕對不可能贏得這么容易!”一個突厥酋長大聲道:“唐人的精銳都在前軍,這些可都是身經百戰的老兵,他們的強弓硬弩面前,不知道倒下了有多少勇士!” 第568章 陰謀 “是嗎?那你們為何不早些起兵?”一個吐蕃將領笑道:“偏偏要等到唐人的后軍已經被我們消滅了之后才動手?” “這就叫做兵法!”突厥酋長冷笑道:“當初唐人征服我們也是乘著大雪之后,我們的牲口馬匹凍死無數,將士們無力再戰才動手的,之前我們突厥人全盛的時候,唐人不也是向我們可汗稱臣,乞求援兵,便是太宗皇帝,在渭水河畔也向我突厥納質為盟的!” “原來你們從唐人那兒學來了這些,難怪你們突厥人和唐人一般怯懦,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屈膝稱臣!” “你……”突厥酋長聞言大怒:“你們吐蕃人又強到哪里去了?難道當初你們吐蕃人沒有向唐人稱臣,還求娶唐人的宗室女為贊普妃子?” “那又如何?”那吐蕃將軍笑道:“當初松贊干布又沒有向唐人稱臣,只不過唐國勢大,兩邊暫時議和罷了。至于娶唐人的宗室女為妃,松贊干布的妃子多了去了,又不止唐人宗室女一個,這又有什么?” “好了,不要爭了!”欽陵喝止住了爭執,他向走過來的阿史那道真點了點頭:“可汗您到了,請一起用餐吧!” 阿史那道真冷哼了一聲,在欽陵右手邊的位置坐下,欽陵親自用餐刀割下牛犢的舌頭,放在阿史那道真的面前:“這牛舌頭是牛身上最為肥美之處,我們吐蕃人總是用牛舌頭款待最尊貴的客人!” “這個我可當不起!”阿史那道真推開餐盤:“我阿史那道真不過是個俘虜罷了,如何當得起貴客?我聽說你們吐蕃人給俘虜都套上木枷,還要服苦役,快將木枷拿來與我套上!” “可汗,您何必如此呢?”桌旁的一個突厥酋長正要勸說,阿史那道真卻把餐盤掃落地上:“我不是你們的可汗,你們也不是我的葉護、特勒、吐屯,你們用刀劍威逼我,調轉馬頭攻打大唐的軍隊,讓我背叛了恩主,我哪里還有顏面再回到長安?” 阿史那道真的呵斥讓長桌旁的突厥將領們面面相覷,幾分鐘后一個突厥軍官站起身來,沉聲道:“我們突厥人的可汗是蒼狼的子孫,他帶領著我們東征西討,草原從東到西萬里之地都是他的臣民。偉大的可汗除了天神,不聽任何人的命令;而自從唐人乘雪災打敗了頡利可汗之后,我們突厥人就淪為了唐人的奴仆,每次唐軍出征,就從我們突厥人哪里征發戰士和馬匹,所獲的財物和生口唐人拿走大半,而我們突厥人卻所獲無幾;特勒們不為可汗侍衛,卻去長安侍衛唐人的天子。您如果真的是阿史那的偉大子孫,就應該帶領我們在于都斤山上重新豎起牙帳,召集四散的部眾,重新恢復突厥人的榮耀!” “胡說!”阿史那道真聞言大怒:“當初頡利可汗傲慢無禮,攻打自己的兄弟,侵吞部下的牛羊和部眾,從而激怒了上天,所以降下雪災,厚厚的積雪讓牲畜無法啃食下面的草,成千上萬的牲畜活活凍死餓死。唐國的天子受天命討伐,將其擊敗,不但沒有將其處死,反而授與官職,將突厥部眾遷徙到河南(河套地區)之地,給予衣食,還派兵保護防備薛延陀人和鐵勒人的圍攻。不過十年時間,人口牲畜蕃息,比雪災之前還多了一倍,這都是大唐天子天覆地載之恩。汝等身上的錦緞,腰間的金帶,所任的官爵,哪一樣不是大唐天子所賜?爾等卻因為自己的一點野心,起兵反叛,難道就不怕大唐天兵一到,全部化為糜粉嗎?” 聽了阿史那道真這番呵斥,突厥將領們個個臉色慘白,自從貞觀年間唐滅突厥以來,唐軍東征西討,滅國無數,敢于舉兵相向者,也許能贏一仗兩仗,但最終無不身死國滅。這些突厥將領作為唐軍的仆從軍,耳聞目睹了太多這等場景,密謀舉事的時候還好,現在聽阿史那道真這番話,無不骨寒。 “可汗這番話未免也太過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了!”欽陵笑了起來:“唐人的確很厲害,但也不是三頭六臂之人,也不是不可戰爭,你看我們這次不就打贏了?既然能贏第一次,就能贏第二次?難道您就甘心當唐人的奴仆?” “笑話,你們吐蕃人這次取勝不過是僥幸罷了!若不是郭待封不遵軍令,后軍豈會敗了?就算后軍敗了,若非這些蠢貨倒戈,前軍也不會有事,只要退到大非嶺營地,勝負尚未可知!” “可汗此言差矣!”欽陵笑道:“你知道嗎?我與貴屬下聯絡已經有近十年了,貴屬下渴求自立之心是本來就有的,這種事情早晚會有。至于郭待封嘛!他這等人若是在貴國太宗皇帝時,豈可為將?說到底,唐國屢勝而驕,主上驕奢而不自知,任用小人,便是沒有郭待封,也有王待封,趙待封為將的!” 阿史那道真頓時啞然,正如欽陵所說的,太宗皇帝死后,雖然唐軍依舊東征西討,開疆拓土,不斷取得軍事勝利。但軍政相比起貞觀年間時就差遠了,尤其是在軍事人才的選拔和府兵的建設上,都愈發倒退。原有的勛貴階層憑借先輩的功勛占據高位,但能夠繼承先輩的韜略和武勇的卻是少數,在這等庸才的指揮下,唐軍的戰斗力被大副削弱了。其實阿史那道真自己也是其中之一,只不過相比起郭待封,他更有自知之明一些罷了。 “可汗!”欽陵笑道:“我吐蕃與貴國有祁連山分隔,并無仇怨。只要同心協力,我吐蕃可擁有青海、西域之地,享商道之利;而貴國則可重新稱霸草原,豈不是兩全其美!” “你說的倒是好聽!”阿史那道真冷哼了一聲:“我這次出兵以來也都看到了,吐谷渾人在你們吐蕃人治下是何等慘狀,人皆削瘦,每有三頭牛便要繳納兩頭牛的賦稅,每有十只羊便要繳納六頭,每有五匹馬便要繳納三頭,唐人可沒有找突厥人收這么重的稅?,F在你們要利用我們的力量來對付唐人自然會甜言蜜語,若是真的你們打敗了唐人之后,多半會像對付吐谷渾人一樣對付我們突厥人的!” 這一次輪到欽陵說不出話來了,正如阿史那道真所言,自從祿東贊征服了吐谷渾之后,他們父子就把當地的草場、部眾、牲畜分給支持他們的吐蕃軍事貴族,與之相對的,吐谷渾人的境地變得糟糕多了。后來有唐使呂溫出使吐蕃,有作兩首蕃中答退渾詞,非常生動的描述了吐谷渾人在吐蕃統治下的悲慘境地。 第一首:退渾兒,退渾兒,朔風長在氣何衰。萬群鐵馬從奴虜,強弱由人莫嘆時。 第二首:退渾兒,退渾兒,冰消青海草如絲。明堂天子朝萬國,神島龍駒將與誰。(退渾是吐谷渾的別稱,退渾兒是對吐谷渾人的昵稱。) 長桌旁無人說話,也無人進食,只有蒼蠅在烤牛犢上嗡嗡作響。阿史那道真冷哼一聲,坐在長桌旁高抬著下巴,一副置生死于度外的樣子,他的母親是高祖皇帝之女,父親阿史那杜爾在太宗駕崩時,請求以身殉葬,后來去世后葬在昭陵旁。雖然是阿史那氏的子孫,但與李唐皇室已經結下了不解之緣。即便家人會因為吃了敗仗而被牽連治罪,過不了幾年也會有重新翻身的機會,而若是聽信了這些叛賊的蠱惑,背叛了大唐,那才是真的萬劫不復,只怕到了地下也無顏面再見父母。 “既然可汗一時間還想不通,那就先下去慢慢想想吧!”欽陵終于開口了:“來人,請可汗下去好生休息,切不可慢待了!” 阿史那道真離開之后,長桌旁的氣氛變得詭異起來,吐蕃人用怪異的目光看著這些新盟友,而突厥人們也無心在吐蕃人面前夸耀自己的功勞,畢竟現在有更加煩心的事情擺在他們面前。 “除了阿史那道真之外,你們還有其他備用的人選嗎?” “這個……”眾人交換了一下眼色,有人小心答道:“有是有,但都與他相差甚遠,恐怕不能服眾!” “哦?為何這么說?”欽陵問道。 突厥人解釋起來,原來與草原上的諸多民族一樣,突厥人是一個崇尚“貴種”的民族,雖然突厥人中有許多鐵勒部落,但可汗的繼承人只能出自阿史那氏族,即藍突厥。這個阿史那氏族中真正有權利繼承可汗之位的,就只有阿史那氏族里少數幾個分支,以阿史那道真為例,他的祖父處羅可汗是啟民可汗阿史那·染干之子,始畢可汗阿史那·咄吉世之弟,末代可汗阿史那·咄苾之兄。 公元620年,處羅可汗患病,其妻子隋朝的義成公主讓他服用五石散,不久疽瘡發作而死,而后義成公主選擇頡利可汗為繼承人,并依照突厥的風俗,與頡利可汗成婚,突厥從而和新興的唐王朝成為死敵,為后來被唐所滅買下了伏筆。后來頡利可汗為唐所滅,所以很多突厥人都認為處羅可汗是被頡利可汗和義成公主合謀暗害,頡利可汗的繼位根本沒有合法性。阿史那杜爾才是真正的處羅可汗繼承人,如此一來,身為阿史那杜爾的繼承人的阿史那道真自然被突厥人視為可汗的第一人選。雖然阿史那氏族還有其他分支,但無論是正統性,威望,官位都無法與阿史那道真相比。 “這么說來,除了阿史那道真就沒有別人了?”欽陵問道。 “不錯!若是立阿史那道真為可汗,其他各部肯定會一起響應,但若是換了別人,只怕我們突厥人自己就先打起來了!” “可是你們剛剛也看到了,阿史那道真對大唐天子十分忠心,決計不肯背叛大唐。不過這也難怪,他的父親愿意為太宗皇帝殉葬,他的母親更是大唐的公主,如今的大唐天子與他算是親戚了,他又怎么肯為了一個虛無縹緲的突厥可汗之位而舍棄這一切呢?” 聽了欽陵這番話,突厥人們頓時面如土色,他們千辛萬苦好不容易等到了這個機會,復國的夢想剛剛出現一絲曙光,阿史那道真的堅持便將這曙光淹沒在黑暗中,難道他們的苦心終歸都是一場幻夢? “其實還有一個辦法!”欽陵笑道:“只是看你們肯不肯干了!” “什么辦法?”突厥人問道。 “只要阿史那道真死了,自然就不再是第一順位了,第二順位自然就是第一順位了,不是嗎?” “那怎么可以?”突厥人們臉色大變:“他是阿史那氏的子孫,留著高貴的藍血,我們豈可對他揮動刀刃?若是讓突厥人知道是我們殺了他,立刻就會倒戈相向的!” “若不是你們殺,而是唐人殺的呢?” “唐人殺的?唐人怎么會殺他?” “這就用不著你們cao心了,我自然有辦法讓唐人殺了他!” 大非嶺營地。 “什么,吐蕃人要和我們交換俘虜?用阿史那道真交換弓仁?”薛仁貴驚訝的問道。 “對!吐蕃人就是這么說的!他們要求我們把他們主帥的兒子還給他們,作為代價,他們也愿意把阿史那道真還給我們!” “吐蕃人又在耍什么鬼花樣?”薛仁貴皺起了眉頭,從交易價值來看,阿史那道真顯然是要高于弓仁的,但問題是雙方的形勢對唐軍十分不利,弓仁可以說是唐軍手中為數不多的籌碼了,即便阿史那道真回來了,也不過從一個小包圍圈來到一個大包圍圈,并沒有什么太大的區別。 “總管,這么看來阿史那道真將軍并沒有背叛大唐,他應該是被突厥人脅迫的!”王昭棠道。 “那是一定!”薛仁貴對自己的這個同僚倒是很信任的:“看來他是堅決不降,否則吐蕃人也不會用他來交換弓仁!” 第569章 盟誓 王昭棠聞言一愣,旋即就明白了薛仁貴的意思,弓仁可以用來讓吐蕃人進攻有所顧忌,而阿史那道真對此時的唐軍并沒有什么作用,這個決定雖然殘酷,但卻是必要的。 “什么?吐蕃的信使說如果我們同意交換,他們就愿意和我們在山川天地之神面前許下盟誓,解圍放我們離開?”薛仁貴嘟囔:“活見鬼,什么時候吐蕃人這么通情達理了?” “難道這是個圈套,把我們引出營寨然后再把我們消滅掉?”王昭棠問道。 “可能性不大!”薛仁貴搖了搖頭:“在山川天地之神面前許下盟誓必須在露天舉行,這是瞞不過這么多雙眼睛的,以吐蕃人的習俗看,欽陵是不敢公然毀約的。而且他沒必要這么做,營寨里只有幾千病弱之卒,吐蕃人只要四面猛攻,攻破營寨不過是時間的問題!” “總管,營寨十分堅固,箭矢投石充足,屬下有信心能夠守???” “能夠守???”薛仁貴笑了起來:“王司馬,你想的太簡單了,兵法曰:十則圍之,吐蕃人現在何止十倍于我,只要愿意死人,就沒有攻不下來的營寨。至于死多少人,欽陵是根本不會在乎的,反正他手中多得是血rou之軀!”他搖了搖頭:“來人,告訴吐蕃人的信使,如果盟誓的條件合適的話,我同意交換?” 松州。 陽光從枝葉的縫隙灑下,給草地鍍上了一圈金邊。最上等的羊毛毯鋪在地上,茶爐和矮幾擺放其上,隨著滾水的沸騰,茶和牛奶的混合的香氣,在空氣中彌漫,讓人的神經下意識的松弛開來。 “這么說,欽陵真的就這么放薛仁貴、阿史那道真和剩下的唐軍走了?”王文佐瞪大了眼睛。 “是的!”朗日搖了搖頭:“在十幾萬人面前對天地山川之神與薛仁貴許下盟誓,用阿史那道真交換了自己的兒子,并釋放了唐軍的余部,而薛仁貴則發誓唐國承認吐蕃扶立的吐谷渾汗!” “呵呵!”王文佐笑了起來:“欽陵沒那么傻吧?這等于是要唐國承認吐蕃對吐谷渾的吞并,薛仁貴不過一方守將,他哪里有這個權力?這不過是個牙疼咒罷了,回去后朝廷肯定會對他嚴加處置,不會承認這個誓約的!” “是呀,我也很奇怪欽陵為何會這么做!”朗日嘆了口氣:“這一仗唐國雖然敗了,損失很大,但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為什么不把殘敵全部消滅呢?難道他覺得這么點示好唐人就會接受?承認他對吐谷渾的占領,這不是笑話嗎?” “欽陵不會只有一個兒子吧?”王文佐問道。 “怎么可能!”朗日笑了起來:“那個弓仁的確在他的幾個兒子里最出色的,但我不認為他會為了自己的兒子做出這么大的讓步,以當時的形勢,他完全可以先困半個月到一個月,然后再和被圍的唐軍談判的,到了那個時候,他可以用很小的代價把兒子救回來!” “是呀!”王文佐嘆了口氣:“聽你這么說,我也是有些想不明白了,他當時完全占盡優勢,完全沒必要做出這么大的讓步??扇羰且勁械脑?,現在也還不是談判的時候,畢竟大唐的關中、河東、河南、北庭有足夠的預備兵員,吐谷渾之地比鄰隴右,威脅安西,朝廷只要有余力,就不會承認吐蕃對吐谷渾的占領的!” “那就是說還要繼續打下去?”朗日問道。 “肯定,若是我猜的沒錯,薛仁貴和阿史那道真一回到長安,就會被下獄治罪,朝廷會任命新的將領鎮守隴右,屯糧調兵,最晚兩年后就會重新爆發大戰!” “那突厥人的倒戈呢?會不會有影響?” “這個不會太大!叛軍只是突厥的少數,而且他們不在突厥故土,返回本土也只能從北庭繞路,只要突厥故土不亂,就不怕!” “那突厥故地如果有人起事呢?”朗日問道。 “那可調回紇或者契丹人來鎮壓,可以用阿史那道真為將,憑借他的聲名,突厥人定然望風而降,就算有少數頑冥不化之徒,也不難將其消滅!”說到這里,王文佐嘆了口氣:“所以這次朝廷治罪,阿史那道真還有翻身的機會,薛仁貴恐怕就很難了!” “是呀!”朗日嘆了口氣,他也是在長安當過留學生的,自然明白王文佐的意思。唐帝國對草原的治理貫徹“分而治之,以夷制夷”的原則,對昔日的草原霸主突厥人,將其血統最尊貴,地位最高的阿史那氏留在長安,給與官爵和各種優厚的待遇,與大唐李氏聯姻,一旦其故土發生叛變,就用其為副將,用突厥人昔日的仇敵回紇、鐵勒等部落為先驅,帶領唐軍征討。由于這些阿史那氏的上層貴族本身就在突厥內部有很高的威望,所以往往大旗一到,叛軍就作鳥獸散,即便有少數拼死抵抗的,也無礙最終的大局。所以阿史那道真就算被治罪,很快也會被派去鎮壓突厥故地,而薛仁貴就未必有這么好的運氣了。 “這對你們有什么影響?”王文佐問道。 “我們?自然是糟糕透了!”朗日嘆了口氣:“你知道嗎?當勝利的消息傳到邏娑,噶爾家的門檻都被登門道賀的人踩斷了,至于王宮的大門前冷清的看不到一個人,贊普整日里愁眉不展,還得咬著牙給欽陵加官進爵!” “已經到了這種地步?”王文佐露出幸災樂禍的笑容:“欽陵難道不懂得一點為臣之道?如果是我的話,肯定閉門謝客,把所有的功勞都歸結于贊普的鴻福,將士的用命,唯獨沒有自己的功勞!” “哈哈哈!”朗日被王文佐的話弄得笑了起來,他搖頭嘆道:“是呀,你們唐人的確會這么做!功高不賞,即便是立下大功,也要長出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上覀兺罗瞬皇沁@樣,他們只會跟隨最強之人,即便你是贊普,只要衰弱了,也會被棄之不顧!欽陵證明了自己是強者,這就足夠了!” “那你有什么打算?不,我的意思是貴國贊普有什么打算?” “怎么了?”朗日問道:“難道你打算幫忙?” “為什么不呢?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這句話你應該聽說過吧?”王文佐笑道。 “可是我向你購買那玩意你卻拒絕了!”朗日伸出右手,做了個扣動扳機的手勢:“這是朋友嗎?” “問題是那玩意可以殺欽陵,也可以殺別人!而且如果只是要殺一個人,有太多辦法了,比如一杯毒酒、一個被割斷了一半的馬鞍皮帶、一匹受驚的馬,一把匕首、完全不需要那么麻煩的玩意!” 厚實的草地吸收了足音,信使幾乎是無聲的走到毛毯旁,他取出書信,雙手呈上。曹文宗接過信箋,轉交給王文佐。 “阿史那道真死了?”他的聲音里充滿訝異。 “死了?這怎么可能?你剛剛不是說他很快就會被復起嗎?”朗日驚訝的問道。 “不,他不是被天子處死的!”王文佐將書信遞給朗日:“他是在歸途中死掉的,確切的說,他在離開包圍圈之后不久就生病,然后很快就死在半路上了!” “這,這也未免太過湊巧了吧?”朗日嘆了口氣。 “你覺得這是湊巧嗎?我可不這么覺得!”王文佐冷笑道:“阿史那道真可是死在唐軍之中,這里面可以做的文章可就太多了!” 朗日立刻聽出了王文佐的弦外之音,依照朗日方才說的,阿史那道真是在欽陵和唐人在十幾萬吐蕃人和突厥人面前對山川天地結下盟誓之后,然后再和弓仁交換,回到唐軍之中的。換句話說,有很多人親眼看到阿史那道真完好無損的回到唐軍之中,而幾天之后他就沒命了,那突厥人會不會以為他是死在唐人手中呢?理由很簡單——正是因為突厥人的倒戈,導致了唐人前軍的覆滅,為了報復,唐人就對他們無辜的可汗下了手。這不但讓帝國失去了手中最好用的籌碼,還給突厥本土的不滿分子反動反叛提供了再充足也不過的理由。 “你是說欽陵在交換之前對阿史那道真下了毒,然后拿他的死來做文章?” “這是最大的可能!如果不是這樣,很難解釋他為什么愿意放殘軍走,并放回阿史那道真換他的兒子!”王文佐冷笑道:“他從一開始就不是為了交換自己的兒子,而是為了把戰火燃燒到突厥故地去,讓大唐隴右兩面受敵,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相比起這個,放回那幾千殘兵確實沒有什么大不了的!這真是個可怕的家伙!” “那現在怎么辦?”朗日低聲問道。 “我不知道!”王文佐嘆了口氣:“真的,一切都已經是既成事實了!我估計在突厥本部很快就會有可汗被唐人殺害的流言四處傳播了,現在已經夏天了,馬匹已經肥壯?;鹨呀洷稽c著了,想要阻止蔓延那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