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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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呀!”慕容鵡也嘆了口氣:“今年春荒時關中米價已經到了一斗七十錢,著實是不容易!” “斗米七十錢?已經到了這種地步?”王文佐嚇了一跳:“怎么會這樣?河南、河東、蜀地的糧食難道沒有加緊轉運?” “怎么會?朝廷已經加緊催促了,但問題是從今年春天起關中就沒有下什么大雨,有的河段變得很淺,根本沒法走大船,只能走小船?聽說蒲坂、洛口等地的糧倉都已經堆得放不下了,但就是運不進關中來。天子已經下詔疏散關中百姓,當初隨天子巡幸洛陽的車駕就有三萬余人,但也只是杯水車薪!” “巡幸?明明是逃荒好吧!”王文佐腹中暗自吐槽,如果說西漢時的關中平原還足以養活以長安為核心的西漢上層建筑,那么到了唐代,從開國起關中平原就會發生周期性的饑荒,這還是建立在強大的漕運系統的前提上。說白了就是關中平原為核心的農業生產根本不夠養活唐代首都的龐大人口,偏偏從河南到關中這段水運條件非常差,所以盡管大唐從河北、江淮征收來大批糧食和布匹,但只能堆在洛陽附近的倉庫發霉,關中依舊三天兩頭鬧饑荒。 “我知道了,慕容校尉你一路上辛苦了吧,趕快去歇息,我還有些事情要安排,明天天一亮我們就出發!” 月亮已經越過了樹梢,開始向西緩慢滑落,冉冉飄動著的幾朵浮云,不知什么時候已經消散了。清明的月色從天幕上傾瀉下來,將崔宅正堂前的院子照得通透,遠處傳來的打更聲一下下傳來,更承托的一片靜寂。崔辨與盧氏交換了一下眼色,向一旁的通判柳濱拱了拱手:“柳通判,方才在堂上的那位是……”“那位郎君名叫慕容鵡,在北衙禁軍,乃是宿衛天子之士!” “哦,哦,哦!”崔辨應了幾聲,心中卻有幾分忐忑,也不知道這慕容鵡帶來的圣旨說的什么,與自己有無關系。 “柳通判,那慕容鵡所傳的圣諭內容您可知曉?” “崔公說笑了!”柳濱苦笑道:“方才你也都看到了,慕容校尉傳圣諭你我都要下堂來,我又如何會知道?不瞞您說,那慕容鵡把我從床上拉起來,我才知道那王長史在你家,對了,王長史為何在你家?” “哦,王長史此番來是向我家女兒提親的!” “哦?有這等事?”柳濱聞言一愣,旋即笑道:“天子派自家親兵給王長史傳圣諭,這說明圣人把他當自己人,心里有他,這可是大喜事呀,崔公!事成之日,定要叨擾一杯喜酒!” 崔辨一想也是,臉上也露出一絲笑容:“若能如通判所言,那就好了!” “王長史都登門了,還有什么不成的?”柳通判笑道:“王長史這么年輕就如此官位,又得圣上恩寵,前途無可限量。柳某他日還請崔公多多關照!”說到這里,他便向崔辨深深做了個長揖。 崔辨正要還禮,卻聽到堂上響動,卻是王文佐和慕容鵡出來了,王文佐向崔辨拱了拱手:“崔公,慕容校尉今晚就這里睡,還請給他安排一個住處!” “這個好說!”盧氏上前笑道:“還請慕容校尉隨妾身來!” “有勞夫人了!”慕容鵡已經知道眼前這婦人很可能就是王文佐未來的岳母,絲毫不敢有失禮之處,兩人見過了禮,便向后院走去,盧氏與丈夫錯身而過的時候,向崔辨使了個眼色,崔辨會意的點了點頭。 “柳通判!”王文佐目光轉到了柳濱身上。 “下官在!” “天子有旨意,我明天一早便要趕往洛陽!”王文佐稍微停頓了一下,指了指崔辨:“崔公在青州,還請通判多多關照!” “上官說的哪里話!”柳濱趕忙笑道:“下官與崔公乃是知交,些許小事不勞上官叮囑!” “那就好!”王文佐點了點頭:“在下還有點事情要與崔公交代,便不送通判了!” “不送不送!下官告辭了!”柳濱趕忙向王文佐拜了拜,后退了幾步方才敢轉身離去。王文佐吐出一口長氣,待其走遠了方才對崔辨道:“崔公,在下此番來本欲與貴家結為秦晉之好,但方才天子有圣諭至,言吐蕃出兵攻打我西域,令我前往洛陽,應該是關于吐蕃交兵的事情。自古以來兵兇戰禍,勝負難卜,我此番去也不知道能不能活著回來,與云英的婚事還是暫且做罷,待到諸事平遂了再提如何?” “王長史此言差矣!”崔辨聞言神色大變:“你此番是為了國事,我若是毀約,天下人當如何看我?你若是愿意,那今晚你我便將這婚事定下來,明日你只管前往洛陽,剩下的事情都包在崔某身上!” 崔辨表現的如此果決,倒是讓王文佐有些詫異,他猶豫了一下:“也好,不過聘金之事,我……”“這個不急!”崔辨笑道:“國事為先,賢婿這么說倒好似我在賣女兒一般!” “這個……”崔辨這次的回答讓王文佐覺得自己應該重新對他做出評價了,王文佐點了點頭:“這樣吧!我有一個部下叫曹僧奴,現在正在揚州經商,聘金的事情他回來處置的!” 送走了崔辨,王文佐回到自己的住處,崔弘度等幾個手下已經都被叫醒了,坐在桌旁,目光炯炯的等著王文佐。王文佐將慕容鵡帶來的手諭內容復述了一遍,最后道:“看來這次吐蕃的事情我還是躲不過了,明早曹文宗跟我去洛陽,你們幾個趕快回去,把我的安排傳達下去,預先做好準備!” “三郎,你說的做好準備是什么意思?”崔弘度不解的問道。 “牽一發而動全身,你們覺得西邊開打,東邊就會平靖?”王文佐冷笑了一聲。 “您是說新羅人?”桑丘問道。 “不光是新羅人、還有倭國殘黨、靺鞨人、高句麗余黨等等,你們不要忘記了,我們從顯慶五年(660年)到今天(669年),接近十年時間里在百濟、高句麗、倭國攻破了多少城池?殺了多少人?殺人父母、離人子女,這些事情是最遭人恨的,那些人并不是忘記了這些仇恨,而是形勢所迫不得不潛心躲藏?,F在大唐在和吐蕃交戰,一旦開打,東邊必然空虛,到頭來這些人會怎么做?” “三郎說的是,是我們考慮不周!”崔弘度低頭道。 第517章 消耗 “這也不是你考慮的周道不周道!”王文佐搖了搖頭:“自古以來征戰正大莫有過于周武伐紂,可即便如此也少不了三監之叛。如果再給我十年時間,修生養息,勵精圖治,自然那些都不是問題。但這次我被調走了,大唐與吐蕃之戰又不是短時間可以解決的,東邊出事就是難免了!” “那三郎你有什么安排?”崔弘度問道。 “主要是募兵!”王文佐道:“若是朝廷讓我去西邊打吐蕃人,那我指揮的應該大部分是隴右、關中、河東的府兵,再就是吐谷渾、突厥、回紇的騎兵了。我與他們之間并無恩義,用起來肯定隔了一層。我打算從倭國、熊津都督府、靺鞨等處募集一些善射之士以為義從,到時候緩急之間也好一些!” “主人說的是!”桑丘道:“若是沒有郎黨伴身,與裸身入陣有何區別?小人這就回去,把主人的意思傳下去,少說也有兩三千騎來!” “用不著那么多!”王文佐擺了擺手:“倭人那邊五百人,熊津都督府那邊五百人,靺鞨人募集千人,加上衙前都的就差不多了,關鍵是要精悍敢戰的善射之士,兵在精不在多?!?/br> “是!”崔弘度點了點頭:“三郎的意思我記住了!” “此外還有選將,令黑齒常之,沙吒相如、守君大石、高舍雞……”王文佐一口氣念了十多個名字,都是他麾下的百濟、倭人、高句麗將領,最后才提到了:“還有賀拔雍,一同隨軍前來。還有我記得曹僧奴現在是在揚州吧?令他就呆在揚州,一面主持貿易,一面與聯絡當地豪杰!” “聯絡當地的豪杰?”崔弘度愣住了,王文佐的最后一個句話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這和吐蕃打仗有什么關系? “你讓他照做就是!有些事情須得做在前面,若是事到臨頭再準備就來不及了!”王文佐道。 “是,是!”崔弘度不敢多問,小心的將王文佐方才所說的話寫了下來,王文佐看過之后,蓋上了自己的私印,待天明之后就由信使趕往揚州。 部下們都退下了,距離天明還有一個多時辰,王文佐吐出一口長氣,回到床上,他打算稍微歇息一下,為接下來幾天的旅程累積一點精力。但眼睛閉上了,卻始終無法入睡,對于突如其來的圣諭,旁人看出了天子的信任和重用和王文佐的光明前途,而對于即將開始的戰事,幾乎所有人都抱有相同的樂觀。 這也不能怪他們,自從先帝登基以來,大唐對外的戰爭如果用一個字來概括——那就是“贏”,如果要用四個字概括,那就是“贏了又贏”,就在不久前,頑強抵抗了隋唐兩個王朝,三個君主長達半個多世紀進攻的高句麗徹底覆滅,作為親歷者的他們又怎么會對未來戰爭的結果有任何疑慮呢? 王文佐平日里是沒少和他們提到過吐蕃人的頑強善戰、高原的寒冷難行,石堡險峻難攻,但高句麗人和百濟人又何嘗不頑強善戰?遼澤寬廣、遼南山地和朝鮮半島的無數山城也險峻難攻,最后不也都屈伏在他們的鋼刀之下?王文佐說的那些不過是作為將軍必要的謹慎小心,并不影響戰爭的最后結果。 部下們的這種樂觀情緒當然瞞不過王文佐的眼睛,對于此他的心情是十分矛盾的,即為部下的自信和勇氣而感到欣慰,又對未來的戰爭感到憂慮。歷史上唐與吐蕃的戰爭幾乎與大唐同始終,雖然其間雙方各有勝負,但唐軍從來沒有進入過吐蕃人青藏高原上的腹地,這并不是偶然的。人類歷史上成功從外部進入青藏高原腹地的遠征加起來也沒有一掌之數,每一次都可以說是人類后勤補給和軍事組織學上的奇跡,寒冷多變的氣候、高海拔、險峻的地形等諸多因素都站在防守方一邊,相比起這些來,拿破侖和漢尼拔翻越阿爾卑斯山的遠征不過是個玩笑罷了。 當然,王文佐并不認為這是一場必敗的戰爭,吐蕃帝國的高海拔地形在給了她居高臨下優勢的同時,也帶來了土地貧瘠,可耕地面積少,人口少,生產力水平落后等缺點。盡管當時的溫暖濕潤氣候讓吐蕃人擁有比歷史上其他時期多得多的人口和財富,但和同時期的大唐比起來,還是相差甚遠。所以只要唐軍只要別想長驅直入,一戰覆其巢xue,滅其種族,把十幾萬大軍丟到青海西康那些鳥不拉屎的荒野送人頭;老老實實的修城堡屯田,送錢送絲綢拉攏中間派,多選幾個方向搞消耗戰略,吐蕃的失敗就是時間的問題。 但可能是路徑依賴的問題,唐軍在歷史上最喜歡干的就是長驅直入,直搗腹心,搞野戰會戰,其結果就是被吐蕃人玩誘敵深入,連續送了幾波人頭,后來才明白過來改弦更張搞消耗戰略,雖然扭轉了戰局,但接下來就是安史之亂,安西朔方軍被調回去打內戰,自然也就沒有然后了。 “哎,要是英國公還在世就好了!”王文佐嘆了口氣,雖然天子專門派人送手諭召自己去洛陽,但他對自己的影響力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從大唐開國開始,野戰決勝就是大唐軍隊的主旋律,在這一戰略下培養了一代代唐軍將領,而這些將領也是這一戰略的支持者,大唐的軍事制度也是圍繞這一策略服務的。 打個比方,如果采用野戰決勝戰略,那唐軍只需要征發關中、隴右的府兵,還有回紇、突厥、吐谷渾的番部,春耕結束后出兵,然后九月結束,半年就完結(如果能打贏的話)。但如果按照王文佐的消耗戰略,首先要在青海前線屯田修筑堡壘,那要么要募兵,要么就得從關中隴右府兵更替,時間也會從半年到一年拖長到三年,五年,甚至十年,更不要說需要相應的外交策略配合,要做到這一切就必須對帝國的政治、經濟、軍事制度做相應的改革,換句話說,要觸動現有的大批既得利益者的利益,這恐怕不是區區一個王文佐搞的定的。 說到底,戰略選擇問題其實是是路線問題,是政治問題,人事問題,而不是你覺得有道理就夠了,任何策略都是有道理的,但最后用了哪個,不是誰有道理,而是支持者在臺上。歷史上新策略能夠得到執行的唯一辦法就是“不換思想就換人”,如果現在李績還在世,也許還能通過說服他來讓天子采納,現在李績已經死了,王文佐沒本事讓天子換人,自然就沒本事讓別人換思想了。 雞鳴聲將王文佐從思緒中拉回了現實,他走到窗旁向外望去,天邊已經出現了一片魚肚白色。他躺在床上思東想西,不知不覺間天都已經亮了。 “如今之計,也只有見招拆招了!” 洛陽宮紫微城儀鸞殿。 “陛下,這是江西送來的貢橘!”武氏從桌上拿起一枚橘子,笑著剝開:“甘甜的很,也吃些吧?” 李治點了點頭,他伸手接過妻子遞過來的一瓣橘子,甘甜的橘汁立刻充滿了他的口腔,他愜意的點了點頭:“確實很甜!” “長安也有種橘樹,可惜比江西的差遠了!”武氏又將一瓣橘子送到丈夫口中,可惜的嘆了口氣。 “水土不同嘛!”李治笑道:“淮南為橘淮北為枳嘛!何況關中和江西,差點就更遠了!” “不光是水土!”武氏笑道:“就算同樣是江西送來的貢橘,送到長安和送到洛陽的也有差,到長安的橘子要么爛了,要么也干干的,吃到嘴里就和爛絮一般,一點水分也沒有!” “哦,從洛陽到長安還有一段水路,交通不便耽擱時間嘛!”李治笑道:“你若是想吃又有何難?讓宮使用快馬從洛陽運到長安就是!” “陛下,妾身豈是貪口橘子吃?”武氏道:“妾身的意思是,為何不將都城遷到洛陽來,洛陽處于天下之中,四方貢物皆至,比起長安偏處西方,要方便多了!” “呵呵!”李治笑了起來:“媚娘,太平時日的確如此,但若戰亂一起,長安便比洛陽強了,只需閉潼關自守,發關西兵眾便可平定四方。祖宗定都長安,是有道理的!” “妾身以為未必!”武后反駁道:“如今關中戶口日繁,漕運一日不至,長安兵民便無食,縱然有百萬之眾,無糧又有何用?若是真的戰亂四起,閉潼關自守肯定是不成的!” 面對妻子的反駁,李治臉色變得不好看起來,在我國古代政治話語里,通常是以漢唐并稱的,當時的士人也通常以漢自稱,比如詩句中的“漢皇”其實指的就是唐朝天子,如果細究起來,唐朝士人口中的“漢”其實更多的指的是西漢,因為西漢與唐都是建都于長安,都是以關西為根本,通常來說也認為西漢的國勢要勝過東漢。 甚至許多士人認為漢光武帝因為關中殘破而建都于洛陽而不是長安是東漢沒有西漢國勢昌盛的一個重要原因,有些聯想力豐富的士人甚至將平王東遷和漢光武帝建都于洛陽聯系起來,認為漢光武帝建都于洛陽就是平王東遷,失去了宗周之地,有某種神秘學上的聯系。李治當然也知道這些,聽武后要求遷都洛陽,自然臉上不是太好看。 “關中陸海,南有川蜀之饒,北有苑馬之利,西有隴上、西域商賈,東向而制天下,乃王霸之基,豈可輕棄?”李治的神色變得凝重起來:“遷都之事,媚娘你不必再提!” 看到丈夫在自己面前少有的嚴肅,武氏只得低下頭,不再說話。過了一會兒,李治覺得自己方才的口氣也許太重了些,便笑道:“寡人也知道你跟喜歡洛陽些,畢竟你當初在這里也呆了那么多年,不如這樣,今后每年我們在洛陽住半年,長安住半年?” “多謝陛下!”從丈夫話語中感覺到了讓步,武氏心中暗喜:“其實也不用住半年那么久,有三四個月就很好了!” “這有何難,每年寡人來洛陽巡幸算起來也有三四個月了!”李治笑道:“其實寡人何嘗不知道洛陽的好處,但眼下與吐蕃的戰事迫在眉睫,在長安也方便許多,等到吐蕃的戰事平息了,再來洛陽多住些也無妨!” “吐蕃的戰事?”武氏敏銳的捕捉住了這個關鍵字:“陛下打算大舉出兵了?” “嗯!”李治點了點頭:“八月吐蕃發兵攻我西域諸城,安西那邊已經報急。寡人召隴右薛仁貴奏對,他力主乘吐蕃兵出西域,青??仗摰臅r機,出兵青海,護送吐谷渾汗恢復故地,然后直取邏娑(今拉薩)的方略,寡人已經允了!” “邏娑?這是何處?” “是吐蕃的國都!” “直取吐蕃國都?那薛仁貴果然好氣魄!” “是呀!將軍三箭下天山,壯士長歌入漢關!豈是他人所能及的?”李治笑道,話語中滿是對薛仁貴的偏愛。 “若是只有薛將軍一路軍,只怕勢寡!” “自然不止他一路軍!”李治笑道:“還有阿史那道真,寡人還派遣使者招王文佐前來,應該也快到洛陽了!” “王文佐?”武氏笑了起來:“他不是去清河崔氏求親去了,你卻召他前來,莫不是耽擱了他的好事?” “不過清河崔氏而已,他此番若能再建功,寡人便從宗室中擇一好女子收為養女,賜婚與他便是!”李治笑道:“豈不是遠勝一崔氏女?” “這倒也是!”武氏笑道:“太子甚為看重他,這樣便是一家人,手足股肱!對了,陛下召王文佐來是想讓他在薛仁貴麾下聽命?” “不是!”李治搖了搖頭:“寡人打算讓他去劍南道!” “劍南道?為何去那兒?”武氏不解的問道。 第518章 松州 “吐蕃此番動兵規模甚大,不光是在西域、隴右有動靜,在我劍南道管轄的諸羌羈糜州也有不小的動作,乾封二年(667年)便出兵攻我劍南羈縻諸羌,所獲甚多。媚娘你也知道我隴右之軍賜,三分來自河北、三分來自江淮、還有三分便來自蜀中了。若是讓吐蕃盡吞羈縻諸羌,劍南道便不得安寢,哪來的蜀帛供應隴右諸軍?蜀兵夙來羸弱不堪戰,須得令一良將前往,所以便選了王文佐!” “那打算任他為松州都督府,統轄劍南羈縻諸州!此地扼岷嶺,控江源,左鄰河隴,右達康藏,退可屏蔽天府,進可進取青康,斷賊一臂!” “想不到圣上此番謀劃如此之大!”武氏嘆道,李治口中的劍南道便是先前的益州,因為其位于劍門關以南而得名,所轄地域大概包括今天四川省大部,云南省瀾滄江、哀牢山以東及貴州省北端、甘肅省文縣一帶,其治所位于今天的成都。 唐初南詔還沒有獨立,今天云南東北部、貴州東南、川北、甘南的大片土地上生活著大批羌胡部落,當地山高林密、地勢險要,為了統御這些羌胡部落,抵御正在興起的吐蕃帝國的進攻,唐冊封了許多羌胡部落首領官職,建立了若干個羈縻州。 而松州便是其中之一,其位置大概位于今天今天四川阿壩羌族藏族自治州松潘縣(九寨溝就在當地),此地正好位于后世著名的茶馬古道的重要節點,從松州出發,向東北經過武州(甘肅武都)、成州(甘肅西和)、鳳州(陜西鳳縣),然后可以抵達長安,而通過松潘古道,經由岷江河谷,可以直抵今天的都江堰,而從都江堰則可以轉而向走牦牛道入藏,向南則可走五尺道、靈關道等道路入云貴高原,乃至連通東南亞印度。而吐蕃的興起,迫使唐在松州設置松州都督府,統轄當地部落,抵抗咄咄逼人的吐蕃大軍。 相比起唐吐蕃戰爭中青海、隴右、安西動輒投入十幾萬,甚至幾十萬大軍的主要戰場,以松州為中心的西南戰線要不那么引人注意的多。但這并不意味著這里就不重要,對于定都于長安的唐帝國來說,劍南道的東西兩川就是天子的西府,每年隴右、安西、北庭數十萬將士賞賜的蜀錦可都是從成都平原的桑園、織女一寸一寸而來的,更不要說,通過茶葉、鹽等特產貿易,帝國可以獲得巨額的商稅,還有大量的耕牛、戰馬、金銀、藥材。 更要緊的是,這些分散居住在山林高地之中的羌胡部落,驍勇善戰、吃苦耐勞,只要稍加cao練,就是很好的士兵,如果被吐蕃吞并,就將成為其對外擴張戰爭的新燃料。所以這里的戰斗雖然在史書上不過只言片語,甚至只字不提,但實際上卻是關乎到兩個帝國的命運。 “陛下!”一名內侍從外間進來,下跪行禮后道:“安東都護府行軍長史王文佐在宮外求見!” “說曹cao,曹cao就到!”李治笑道:“讓他進來吧!” “今日圣人在儀鸞殿的偏殿,得知王長史到了便隨到隨見,這等恩寵奴婢當差這些年也未曾見過!想必再過個三五年,長史便能入閣拜相了,到時還請多多關照奴婢!”從引路的內侍身上服色看,他的身份不低,但他半側著身子,一邊在前面替王文佐引路,一邊用陰柔的嗓音說著阿諛的話兒,讓王文佐渾身上下的不自在,強笑道:“大監說的哪里話,都是為天子效力,哪里還敢寄望這等事!” “王長史莫要謙虛,您的名聲奴婢在宮中也是聽過的,豈是尋常人!”內侍喋喋不休的說著話,王文佐的注意力卻被兩旁的建筑物吸引過去了,相比起長安的大明宮、太極宮,洛陽的宮城沒有那么恢弘雄壯,但卻精致華麗了不少,這曲折的回廊,錯落有致的山石水榭,花木林苑,無一不能看出設計者的獨特匠心,不時在一片樹蔭下看到精舍一角,低垂著的窗幔透出燈光,傳來了叮叮咚咚的音樂聲,仿佛仙境一般。 “那邊是仙臺榭,還是前朝時所建的,傳說前朝煬帝便是在那兒和宣華夫人彈琴修養之處!” 那內侍也注意到王文佐對他的阿諛并不太感興趣,便語鋒一轉,承擔起導游的角色來。像他這樣的刑余之人,最是善于看風色,識顏面,王文佐既然得寵,他就會不顧一切的討好,而一旦風向有變,他便會變了一副顏面,自然也是不必提的,這便是宮中的生存之道。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王文佐雖然也知道對方是個什么人,但對方一直這般討好,他也不可能完全視而不見,待到了目的地,已經和那內侍言笑甚歡,一副相識多年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