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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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袁異式搖頭笑了起來:“若是旁人這么說,我也就豁出去這張老臉受了,可在你面前這份恭維我怎么受得起?你們在百濟快三年,從登州運過去的錢糧屈指可數,我哪里還有什么功勞?要說功勞,劉仁愿劉公第一、我那老友第二、第三便是你現在的上司,說句實話,王文佐乃是當世英杰,我那老友好幾次在給我的信里都是贊不絕口,若是讓他來算,只怕是王文佐第二,他第三了!” “劉刺史之器量,果然不一般!”崔弘度翹起了大拇指:“只是不知現在劉公現在如何了,我聽說前些日子他被流放到西南去了!” “你還不知道嗎?”袁異式驚問道,旋即嘆了口氣:“也是,你們在倭國消息不靈通,倒也正常。哎,劉仁愿他在途中就得了病,到了流放地不久就去世了!” “原來如此!”崔弘度嘆了口氣:“袁公,我家主上此番讓我回長安,便有讓我活動一番,請朝廷赦免劉公回鄉,現在劉公已經過世,只能看看能不能把他的家屬和尸骨返鄉了!” “不錯!”袁異式點了點頭:“王文佐是厚道人!劉仁愿有大功于朝廷,卻因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被流放到煙瘴之地,死的不明不白,總不能兒孫尸骨也不能返鄉吧?你且去做,我也會給朝中老友寫信,讓他們也出把力!” “那就多謝袁公了!”崔弘度聞言大喜,趕忙起身下拜。袁異式笑道:“這本是好事,你謝我作甚!”他這時才想起一旁的狄判官,笑道:“瞧我這老糊涂,卻把自家人忘在一遍了。崔虞候,這位便是狄懷英,并州晉陽人,在我手下當個判官,你莫要小看他,我這轉運衙門的事務,多半是他做的,若是沒了他,第一個塌臺的便是我!” “不敢!”狄判官趕忙躬身遜謝,他與崔弘度行了禮,分別坐下,閑聊起來。狄判官心里存了打探的心思,問道:“崔虞候,你是在熊津都督府當差,所乘船只為何從倭國來呢?” “是這么回事!”崔弘度笑道:“在下上官王文佐除了熊津都督府都督之外,還兼有倭國撫慰大使的差使。末將去年隨上官出使倭國,直到最近才受命回長安,所以這船是從倭國來的!” “去年就出使了?那豈不是呆了半年多?什么事情拖了這么長時間?”狄判官問道。 聽出對方話語中有詰問的意思,崔弘度眉頭微皺,心中略有些不快,不過他并不想與袁異式的下屬發生沖突,便笑道:“狄判官有所不知,我們抵達倭國之后,當地發生了內亂,二王各自聚眾數萬,相互攻殺,直到近期才戰亂平息,所以拖延了這么久!” “倭國發生了內亂,二王各聚兵數萬,相互攻殺!”狄判官聽到這里,心中不由得一顫,即使不過寥寥數語,也能感覺到后面的累累尸骨、斑斑血跡,他看了一眼崔弘度右手的扳指:“這么說來,以崔虞候的武略,想必在這場戰亂中也立下了戰功吧?” 這次即便是袁異式也聽出了狄判官話中有話,他有些不快的看了部下一眼,沉聲道:“王都督此番乃是奉詔出使之人,又怎么會參與倭人的內戰?狄判官,你須得慎言!” “是,下官知錯了!”狄判官心知自己說錯了話,趕忙低頭認錯。袁異式目光轉向崔弘度,笑道:“我這下屬還年輕,言語之間未免有些沖撞,你莫要放在心上!” “袁公哪里話!”崔弘度趕忙應道:“狄判官心直口快,正和我等武人的口味,他這么說正是沒把我當外人,我又怎么會放在心上?!?/br> “那就好,那就好!”袁異式笑道:“當初我雖然沒去百濟,但劉刺史與我是多年好友,他在書信中也多次稱贊王都督,以為大唐少有的英杰,假以時日,說不定能成為英國公、衛國公那樣的棟梁之材。你是王都督的愛將,前途不可限量,若有什么需要我出面的,不用客氣,盡管直言!” “英國公,衛國公?”狄判官聞言暗自吃了一驚,他在袁異式手下有些時日了,心知這位上官平日里是個慎言之人,怎得今日各種恭維話不要錢一般往外送,難道真的是受了厚禮,高興過頭了? 第450章 鮮于仲 崔弘度與袁異式又閑聊了片刻,便起身告辭,袁異式也降階相送,狄判官看在眼里,心中雖有些訝異,卻沒有出聲。 “懷英呀!”袁異式送走了崔弘度,看起來心情不錯,他指了指右手邊的位置,示意狄判官坐下:“今天這位崔虞候也還罷了,他背后那位可是個了不得的人物,你今日言辭失當,下次可要小心了!” “袁公教訓的是!”狄判官在心中權衡了利弊,最后還是先不要把三島真人的事情說出來:“不過那位王都督眼下也不過個五品官吧?豈能與英國公、衛國公相比?” “呵呵呵呵!”袁異式笑了起來:“五品官?懷英你到底還是年輕了呀!那王都督現在可是通天之人呀!莫說他現在是五品官,就算他現在是個七品,八品,那也是前途無量!” “通天之人?您是說他有圣眷?” “何止是圣眷!”袁異式笑道:“天子、皇后都看重他,除此之外,太子也對他十分看重,曾經留他在東宮當兵法教御,卻被他婉拒了。這等人你要是以區區五品官視之,那可就是眼盲了!” “區區五品官!”狄判官聽到這里,心中不由得一酸,當時大唐的官僚制度里,三品四品就是宰相、大都護府都督,四品五品就是大州刺史,五品官絕對已經是一個相當有份量的人物了,比如狄判官自己如果沒有得到有力上司的舉薦,他這輩子也不可能當上五品官。但比起圣眷來說,官職的品級就不值一提了,以這位王都督的圣眷來說,明早一紙詔書把他召回京師,或者在東宮給太子當儲才,或者在南衙北軍里謀份差使,這都不奇怪,這才是前途無可限量。 “更何況他也不是只會阿諛奉承,迎合圣人的那種庸碌小人!這次他在倭國可是又立下了大功,朝廷肯定要重重嘉獎他的!” “在倭國立下大功?” “嗯!”袁異式的興致看上去很高,他捋了捋胡須笑道:“原本這也算是機密,不過懷英你也不是外人,告訴你也無妨。王都督身兼倭國撫慰大使之職,出使倭國。當時老倭王剛剛去世,其子女三人爭位,王都督便乘機插手其中,擇恭順者扶助之……”“那后來呢?”狄判官問道。 “自然是大獲全勝啦!”袁異式笑道:“當初出兵百濟,扶助扶余豐璋之倭酋中大兄皇子自殺,倭將安培比羅夫死,另一人大海人亦死于亂軍,扶余豐璋授首。王都督扶助倭女琦玉登基為王,永為我大唐藩屬,獻上當初從百濟得來之舍利子,以及其他貢物若干,這差使不留一點后患,著實辦的漂亮!” “那,那王都督本人呢?在倭國還是百濟?” “倭國還是百濟?”袁異式稍一猶豫:“這個崔虞候倒是沒說,不過應該還在倭國,那邊剛剛戰亂平息,倭王又是個女子,若是沒有把事情處置清楚了就走,若有反復豈不是前功盡棄?” “這倒也是!”狄判官深吸了口氣,道:“袁公,方才屬下前來是有一件事情要稟告!”說罷,他便將附郭縣衙發現了一名落水逃生之倭人,以及后來與其筆談,發現節刀的事情逐一講述了一遍,最后道:“那廝自稱本為倭人王族,乃是中大兄皇子的同父異母兄弟,但那中大兄皇子又是被王都督逼迫自殺,這么說來,這倭人與王都督乃是有仇!那屬下應當如何處置?” 袁異式從袖中取出一柄牛角梳子,梳理著自己的胡須,眼睛微閉,似乎已經睡著了,沒有聽見屬下的稟告。狄判官不敢催問,只得耐心等待,過了約莫半響功夫,袁異式將梳子收回袖中:“今日我有些倦了,先回后院休息了,若無什么大事,就莫要打擾我!” “是,袁公!”狄判官恭送上司離開,陷入了沉思之中,顯然袁異式是不想在這件事情上表態,讓自己斟酌著辦,那自己應該怎么處置呢?他想了想,最后決定再去三島真人那里探探底,把一切都搞清楚了再說。 狄判官來到看押三島真人的偏院,輕柔的笛聲透過門扉傳來,帶著笛子特有的顫抖。隨著隔著厚厚的門板,但樂曲卻是他再熟悉不過的:青青河畔草,綿綿思遠道。遠道不可思,宿昔夢見之。夢見在我傍,忽覺在他鄉。他鄉各異縣,展轉不相見??萆V祜L,海水知天寒。入門各自媚,誰肯相為言?客從遠方來,遺我雙鯉魚。呼兒烹鯉魚,中有尺素書。長跪讀素書,其中意何如?上言加餐飯,下言長相憶。(漢代樂府詩《飲馬長城窟行》,相傳蔡邕作曲。) 笛聲戛然而止,旋即房門被推開了,三島真人站在門后,露出親切的笑容,原來方才狄判官下意識出聲相合,卻被里面吹笛的三島真人聽見了。 兩人在書案旁坐下,狄判官先持筆寫道:“汝方才所吹笛乃《飲馬長城窟行》,可是思鄉?” “遠離故國,豈有不思鄉的道理!” “汝先前說有要事欲面見天子,可否先告知一二?吾欲告知上官,才好為汝通傳!” 三島真人見狄判官寫下的文字,面露猶豫之色:“吾國中變亂,二位兄長皆為人所害,大位為jian人所竊,乞請大唐天子遣一德高望重之士,為吾國主持公道,恢復太平!” “二位兄長?那中大兄皇子可在其中?”狄判官寫道。 三島真人臉色微變,旋即想起自己在自我介紹身份時提到過中大兄皇子,便點了點頭。 “那另一人呢?” 三島真人稍一猶豫,最后還是提筆寫道:“大海人皇子!” 狄判官看著紙上的文字,與記憶一一印證,只覺得胸中似乎有團火在燃燒,他強壓下心中的激動,提筆寫道:“大唐已有使臣在倭國,你為何不去找他,卻渡海前來要面見天子?” 三島真人驚詫的看著狄判官,他怎么知道有唐國使臣在倭國?狄判官看出了三島真人的疑慮,提筆寫道:“大唐前往百濟、新羅、倭國之使臣皆要經過此地,我是聽往來人說的!” 三島真人將信將疑的看了看狄判官,最后決定還是相信對方,他拿起筆寫道:“貴國使臣與吾國皇女勾搭成jian,殺害吾之兄弟。此人招攬勇健豪杰、加征稅賦、大興土木、打造船只,居心叵測!” 半響后,狄判官走出院子,腦海里滿是三島真人寫下的那些事情,如果那個倭人所寫的都是真的,那這個王文佐王都督的確是當世罕見的大jian雄,那自己現在要怎么做呢? “狄判官,狄判官?” 狄判官抬起頭,看到一個陌生漢子站在臺階下,正朝自己叉手行禮,他有些訝異的問道:“你是?” “在下鮮于仲,在崔虞候手下當差!”那漢子笑道。 “哦,哦!”狄判官警惕的看了看眼前漢子,只見其滿臉風塵,雙腿有點羅圈,筋骨強健,應該是軍士:“有什么事情嗎?” “是這么回事!崔虞候從倭國回來,帶了些許土儀,也給狄判官準備了一份,還請收下!”說到這里,他揮了揮手,從外間進來一個軍士,從背上解下一個包裹,鮮于仲雙手呈上:“還請判官收下!” “我與崔虞候今日才相識,這禮便免了吧!”狄判官下意識的推辭道。 “狄判官這是何必呢!”鮮于仲笑道:“一次生,二次便熟了。判官請放心,袁公府中上下皆有一份,您還是收下吧!” 狄判官正想推辭,卻聽到身后傳來幾聲異國語言,回頭一看,卻是三島真人追出來了,手中拿著一柄折扇,想必是自己方才不小心落下的,被三島真人發現了,追來還給自己。 “倭人?”鮮于仲聽到三島真人的叫喊,微微一愣,他跟著王文佐出使倭國,這幾個月下來雖然只能聽懂倭語中簡單的詞句,但分辨什么是唐話,什么是倭語還是沒問題的,只是在大唐轉運使衙后怎么會冒出來一個倭人,這可就奇怪了。 “罷了,你先回去吧!”狄判官聽鮮于仲口中說出“倭人”二字,心中已經覺得不妙,趕忙接過折扇,一邊說話,一邊做手勢,趕忙將三島真人弄回院子。轉過身對鮮于仲道:“你回去稟告崔虞候,我感謝他的好意,只是狄某幼承庭訓,非分之財一介不取,還請見諒?!闭f罷他便轉身離去,將張口結舌的鮮于仲拋在身后。 “這么說那個狄判官不收禮物?”崔弘度一邊吃菜一邊問道。 “不錯!”鮮于仲道:“屬下費盡口舌,他還是不肯收?!?/br> “那就算了!我只是聽說這狄判官精明強干,乃是袁公手下第一能吏,所以我才算上他一份的!”崔弘度搖了搖頭:“既然他不要,那也是他沒福氣?!?/br> “虞候說的是!”鮮于仲猶豫了一下:“還有一件事情,方才我送禮的時候,發現狄判官身邊有一個倭人,當時狄判官好像不想讓我看到這倭人的樣子!” “有一個倭人?那倭人長的什么模樣?你怎么知道他是倭人的?” “那倭人中等身材,容貌倒是生的不錯,像是個貴人,當時他拿著狄判官的折扇追上來,口中喊著倭話,我聽得出來!” “嗯!倭人,還是個貴人,狄判官還不想你看到他,這倒是有些奇怪了!”崔弘度放下筷子:“你花點錢,打聽一下那倭人什么來歷?” “小人已經打聽過了,這倭人是從失事的船只落水,前兩天沖到岸上來的!” “你小子干的不錯!來,賞你杯酒!”崔弘度聞言大喜,擊掌笑道:“你去繼續追查,把這倭人的底細給我查清楚!” “是!” “還有,要小心行事,不要讓那狄判官知道!”崔弘度說到這里,從腰間解下一個錢袋丟了過去:“不要怕花錢!” “虞候放心,小人辦事省的!” 鮮于仲出了門,心中暗喜,他本是長安惡少年中的一個首領,當初跟著王文佐去了百濟,本以為這輩子就完了,卻發現另有新天地??恐芯钅サZ出來的勤勉和謹慎,他也逐漸升遷,成了個伙長。這次跟著崔弘度回長安,本想衣錦還鄉,在昔日鄉親面前顯擺一番,卻想不到剛踏上大唐的故土就遇到了這樁事。 鮮于仲解開錢袋,里面都是簇新的銀餅子,怕不有二三十枚:“還是給崔虞候辦差爽氣!嘿嘿,這次定要把這倭人的底細掏個干干凈凈!” 他走到那倭人所住的院子旁,轉了兩圈,正猶豫是否要翻墻進去,卻看到一個人從院里出來,看樣子是送飯的,趕忙跟了上去,到了無人處一把拉住,從兜里摸出十幾枚銅錢來,在那人眼前晃了晃:“只要你照實回答我的話,這些就都是你的!” 那仆人嚇了一跳,正想叫喊,卻被那銅錢堵住了,鮮于仲見狀笑道:“第一個問題,那院子里住了幾個人?” “一個!”仆人趕忙答道,眼睛卻死死盯著鮮于仲手里的銅錢,鮮于仲笑了笑,取出一枚放在仆人手中:“第二個,他是可是唐人?” “不是,我聽不懂他說的什么,而且狄判官和他都是用筆交談!” “用筆交談?你是說那人會寫字?” “對?他會寫字,還寫的很好看呢?” “給你!”鮮于仲拿出兩枚銅錢放在仆人手中,仆人趕忙將其塞進腰里,眼睛死死的盯著鮮于仲手中剩下的那些銅錢。 “只要你把狄判官和那倭人筆談時的那些紙張都拿給我,剩下的這些都是你的!”鮮于仲道。 “那可不行!”這一次仆人回絕得很堅決:“如果被發現,狄判官肯定饒不了我,說不定還會殺了我!” “如果被發現,狄判官饒不了你;那如果不被發現不就成了?”鮮于仲笑道,他從腰間的錢袋里拿出一枚銀餅,放入銅錢里:“如果你拿來,這些就都是你的!” 第451章 虎狼之輩 “這是什么?” “這是銀餅子,是用銀子鑄的,一枚銀餅子就值一貫錢!”鮮于仲耐心的解釋道。 仆從眼睛狡黠的轉了轉,突然道:“一個不夠,我要兩個!” “好,好,好,兩個就兩個!”鮮于仲又是好氣又是好笑,他從囊中又取出一枚放在手中:“你看,只要你拿來,這些都是你的!” “那,那你在這里等我,待會我要進去拿他吃完的餐具!那時我拿出來給你!” “這些就是你從那個倭人房間里拿出來的?”崔弘度看著幾案上的那幾張滿是字跡的白紙問道。 “不錯!小人花了兩個銀餅子,讓送飯的奴仆從屋子里偷拿出來的!”鮮于仲答道,他遲疑了一下,問道:“小人不識字,不知這上面寫了些什么!” “殺不盡的倭賊!竟然還想耍這等花樣!”崔弘度面色陰沉,眼中的兇光讓鮮于仲下意識的低下頭去,惟恐與其對視。 “你做得很好!”崔弘度壓下胸中的怒氣,目光轉到了鮮于仲身上:“我給你那袋銀餅子剩下的就賞你了!” “多謝虞候賞賜!”鮮于仲道。 “我記得你在從軍前是長安的惡少年吧?”崔弘度若有所思的問道。 “不錯!小人當初在長安城西開了間舊衣鋪,因為得罪了官府里的胥吏,所以才被送到百濟來了!” “原來是這么回事!”崔弘度笑著點了點頭:“那你在從軍前可殺過人?” “沒有,沒有!”鮮于仲聞言趕忙連連擺手:“小人那時候雖然也有些犯禁的營生,但殺人的事情可真的沒做過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