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6節
紀元再次謝過李首輔,從房間離開。 李首輔還是擔心紀元會跟楚大學士起沖突。 可隨后想,紀元已經不是四年前的他,他積累了更多人脈跟政績。 楚大學士也不敢輕易動他。 說句不好聽的。 若紀元在京城出了什么岔子。 寧安州,乃至滇州府那邊,都會心存不滿。 天底下所有用新稻種的,用橡膠的,皆會生氣。 民意滔滔,還是讓人畏懼的。 所以集賢館內,楚大學士似笑非笑,看著紀元拜會,隨口道:“紀元啊紀元,你讀書厲害,做官厲害?!?/br> “有你這樣的年輕才俊,我們這些老東西,都該致仕了吧?!?/br> “京城中多少好兒郎都比不上你?!?/br> 明知道楚大學士故意這么說。 但在場十幾個官員,臉上依舊掛不住。 大家都是官場上有頭有臉的。 被一個毛頭小子比下去不說,家里精心教養的孩子,同樣被比下去。 還有,紀元竟然把橡膠配方給了李首輔? 為什么不給他們? 當然,此事并未被大肆宣揚。 要是讓更多人知道,是李首輔他們先拿到橡膠制法,局面肯定倒向另一邊。 所以大家捏著鼻子也要告訴所有人,紀元并沒有站隊,他們很有可能把紀元拉攏過來。 說白了,外面的視角跟內里的視角不一樣。 內里,大家都知道紀元更傾向李首輔。 這也不難猜測,集賢館對他會是什么態度了。 楚大學士看著大家的目光,揮揮手。 等書房只剩紀元跟楚大學士,楚大學士依舊坐在原來的位置上。 如果仔細看的話,楚大學士對紀元是帶著恨的。 為何? 從紀元拔掉他殺手算起,從紀元幫著李老東西又坐了幾年首輔位置開始。 他今年六十一了。 原本在四年前,說不定就是首輔。 誰能想到,會栽到這個小子手中。 一切的開始,竟然始于王長東那個廢物。 “王長東會死?!背髮W士道,“放心?!?/br> 這位還沒到京城。 便已經被判了死刑。 李首輔說他會伏誅。 楚大學士直接說他會死。 前者是替紀元報仇,后者是懶得再保一個廢物,趕緊殺了算了。 同時,也是向紀元示好。 不是因為橡膠,也不是因為占城稻。 這兩樣東西已經要流傳開了,便是紀元自己都阻止不了。 楚大學士這樣講,甚至有隱隱求和的意思。 紀元卻看向他,只道:“王長東是誰?!?/br> 王長東是誰? 楚大學士被氣笑了,隨后又笑:“紀元,你這樣伶俐,不如去伺候皇上吧,皇上身邊還缺一個奉筆翰林?!?/br> 幫皇上起草文書的翰林。 以前還是個好差事,現在確實是個生死未卜的事情了。 楚大學士分明是在威脅他。 紀元隨口道:“好啊,皇上知道您這樣舉薦,肯定會覺得您貼心?!?/br> 楚大學士向來刁難別人,鮮少有人會這樣回擊。 以老皇帝敏感的心態。 難道他會察覺不到京中年輕后生的離開? 難道他不會多想,楚大學士故意舉薦人過來,是做什么? 不會多想也沒關系。 做奉筆翰林久了,皇上自然會“知道”的。 紀元有這個能耐。 楚大學士眼神變得平靜無波,甚至有些可怕。 等紀元要告辭的時候,楚大學士才道:“你這個人,其實同我一般狡詐?!?/br> “可你為何會站在普通百姓那一邊?!?/br> “你我這樣的天才,就該與旁人不同?!?/br> 這些年來,紀元自然知道楚大學士的經歷。 楚大學士為江南人士,幼時家貧,靠著村里族學才讀出來。 一路到舉人,進士,最后為官。 靠著鄉黨身份,再靠著娶了高門貴女,又頗有本事跟才干,一步步地走到今日。 這樣的人,自認為比旁人聰明,便自以為要高人一等。 他認為,紀元也該是這樣。 紀元從小便鶴立雞群。 這樣的人,為何會跟一群庸才和睦相處。 紀元倒是被這話驚訝片刻。 他不是這里的人。 他最開始接觸的學問,也不是這里的尊卑有序。 他學數學,學物理,學化學,學辯證,學實踐,也學古代文學。 所以他們不同。 紀元認真思考了會,還是抬腳出去。 如果他是天齊國的本土人士,或許真的如楚大學士那般,或許會是王長東也說不定。 可他不是。 他也不該是。 如果他有著現代的思想,依舊變成惡人,那他可比惡人要可惡萬倍。 一圈下來。 紀元又回到住處。 京城的廚娘也過來了,還帶了不少點心。 不過紀元看得出來,她是想問程亦珊的近況。 紀元挑能講的講了,廚娘嘆口氣:“那就好,她太苦了?!?/br> 太苦了。 從程大人出事,她家求告無門。 家里的銀錢散了個干凈,也無盡于是。 所以程亦珊學著點心方子,跟廚娘一起開了個點心鋪子,還真的攢到不少錢。 只是程亦珊不能露面,算是個暗地里的股東。 錢的事情解決一部分。 可后來獲罪,流放,便不是努力就可以改變的。 紀元聽著,目光又放在皇宮方向。 王長東是一定要死的。 那其他人呢? 翌日,紀元被邀請參加了一個茶社,不少人都讓他講講邊陲的事。 滇州府風土人情不同,是不是很有意思。 紀元道:“確實很有意思,那邊的鬼怪傳說極多?!?/br> “寧安州還好,畢竟是天齊國的地界,有上蒼庇護?!?/br> “可寧安州以南的小國,有許多離奇的傳說?!?/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