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節
這件事,就躲不過去了嗎! 說起來,自從上次鄉試之后,他也算惡補了自己的詩詞水平。 但這東西,一要天分,二要閱歷,還要有文化涵養。 他夠得上嗎? 他自己做的兩首詩,那真是菜的厲害啊。 上次面對準備問責的徐大人,他不得不做,今年就不了吧。 紀元是這么想的,其他人卻停下筷子,等著紀元的佳作。 是的,佳作。 能寫出那樣詩句的紀元,一定能再出佳作。 那年的無題,今年的監臨官朱大人跟主考官都是聽說過的。 每每讀來,都震撼人心。 任誰來看,都會說一句,此詩在天齊國,足以上前十。 這可不是開玩笑,甚至有人說能上前三。 去年還不是解元,就已經有如此的本事,今年成了新進舉人,肯定要作詩一首,讓大家再開開眼。 連朱大人都點頭說是。 再加上,他們還知道紀元書畫也是一絕,自然是相信紀元能再做出好句。 所有人對紀元的期待都極高。 位置上的紀元汗流浹背了。 要說準備,紀元確實有準備,畢竟這鄉試宴,多半是要作詩的。 本以為宴會快要結束,此事就過去了。 沒承想又被提起來。 可要說再當文抄公,紀元便不太想了。 之前是沒有辦法,更不想牽連縣學。 如今作詩一首也是給自己增光,不如婉拒了。 紀元鄭重其事起身,朝著長官們行禮,認真道:“學生許久未習詩詞,這三年里,頂多看了一些詩詞的書,自己卻是未做的?!?/br> 這都是實話,身邊許多人都能給他作證。 “如今這詩,只怕是做不成了?!?/br> 紀元說得直白,繼續道:“以后再做,此生也比不過那兩首。學生知道自己的水平,對詩詞一道,別說進益,早就退到關外了?!?/br> “這會腦袋空空,半點好句都說不出?!?/br> 關外? 朱大人忍不住笑,這比喻倒確實讓大家笑了下。 紀元再怎么貶損自己,也不至于這樣說吧。 也有人再勸,紀元是真的搖頭。 見他說的肯定,又那么貶損自己的才能,也讓人不得不相信,紀元是真的做不出了。 可惜了。 本以為紀元能再寫出幾首千古絕唱。 現在看,倒是可惜。 孟亞元一邊可惜,一邊安慰道:“是不是這三年來,都在備考鄉試,所以暫時放下詩詞?!?/br> “沒關系,如今你考上解元,可以慢慢再找回來,肯定可以的?!?/br> 孟亞元說完,眾人恍然大悟,立刻道:“對啊,是因為備考鄉試啊?!?/br> “對,考鄉試,確實不好研究詩詞歌賦?!?/br> “這么說的話,也沒錯?!?/br> ??? 他是真的不會啊。 不是因為鄉試才不會的! 紀元傻眼了,誰料朱大人意味深長地看著他,那眼神明顯寫著,好吧,本官知道你不想出風頭。 ??? 但有畫師青堂的事在前,不管是朱大人還是主考官他們,對紀元的印象都差不多。 那就是,有真才實學,卻不想出風頭的穩重少年。 想來,他還是在刻意低調? 這么說的話,好像沒錯。 紀元沒有家世,今年做了解元,京城那邊王公貴族喜歡的蹴鞠他也厲害。 要是再傳出書畫雙絕,加之詩詞歌賦也厲害。 只怕盯著他的人會更多。 如今只講自己是解元,似乎是最能保護自己的方法。 不用紀元多解釋,長官們已經給紀元找到借口。 這樣的少年,誰不喜歡? 若是自己的弟子就好了。 不少人羨慕地看向殷博士。 這是他的學生啊,這輩子能有一個這樣的學生,實在是太幸運了。 殷博士雖說知道紀元如今作詩的水平,但他明白,就算紀元會寫,今日也不會動筆。 所以不管怎么說,他這個學生,都是再好不過的。 殷博士也上前幫紀元說話:“他這一年里,每日讀書,兼學六藝,實在抽不得空?!?/br> 這話并非隨便講講,也是告訴大家,紀解元并非只鉆營科舉,并非只功利讀書,他還學君子六藝呢! 所以那些批判功利科舉的官員,不要看我們學生。 “不錯,說起來他蹴鞠不錯,等明年去了京城,就讓我家小兒子帶你去蹴鞠場轉轉?!?/br> 朱大人頗有深意道:“京城的幾位王爺們,都很喜歡蹴鞠?!?/br> 這話一出,滿場的書生驚愕。 這,這朱大人,要把紀元引薦給京城的王爺們?! 一時間,不知多少艷羨的目光看過去。 只要紀元明年考上會試,那他的前途一定光明。 真好啊。 寫詩不行又有什么關系。 人家專心鄉試,當了解元,什么都有。 紀元面上驚喜,連連感謝,但心里卻知道,此話就那么一說,還是要看他會試成績的。 一個合格的職場人,要善于消化領導給的大餅。 接下來的鄉試宴,雖然也在夸紀元,好歹沒再說詩詞的事,也有舉人故意拿著自己作的好詩炫耀,紀元也裝作尷尬笑笑,說自己真的不會。 一來二去,一部分人真的信了此話,對紀元的敵意也少了些。 心路歷程大概是,原來神童紀解元,也有不會的事,真是太好了。 紀元看向學政,認真道謝,詩句的事是學政提的,是想給他個機會,他雖沒有把握住,卻一定要道謝。 學政雖算不上太大度,卻也不計較。 只是看著紀元,就想到那幅《江南云木圖》,怎么想都覺得心痛啊。 九月初六,晚上亥時正刻,鄉試宴散去。 紀元以年紀小為由不喝酒,孟亞元以喝了起紅疹為由。 而白和尚直接講自己自小在佛門長大,也不好喝。 除了他們三個之外,其他舉人多半大醉。 長官們早就離開,留下新進舉子們玩樂。 紀元他們走出宴會,只覺得天已經冷了,秋風吹得人熱氣散去,腦子也更清醒了。 今日之后,他們這些舉人們,就要各奔東西。 雖說多數人的目標為明年的會試。 但考到這一步,很多人都明白自己的水平,以后的日子,就不同了。 這里面許多人,今日就是在謀求官職,尋求出路。 還是那句話。 從學生變成職場人,大約就從現在開始。 紀元白和尚他們干脆走到棲巖寺,回去的時候蔡豐嵐還沒睡,給他們留了熱水。 見他們回來,稍稍松口氣道:“今日沒什么事吧?” 上次的鄉試宴,可是差點就出大問題。 紀元笑:“沒事,就是認識了很多人?!?/br> 都要跟他說名字,甚至差點跟他攀親戚,從正榮縣那邊算親戚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