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節
他大概猜到他們愿意給紀元作保,沒想到寫得這么快。 想來也是認可紀元的人品。 “好了,聶縣令那多半也不會有錯,安心備考吧?!苯讨I說著道,“其實這事,也有我的錯失,本想提前辦,卻給人鉆了空子?!?/br> 紀元卻搖頭:“林大人也同我說,他當年要是多注意一點,我娘就不會走?!?/br> 教諭頓住,他自然知道林大人的心病,以至于走之前,一直跟他和殷博士講。 紀元繼續道:“若壞人做了許多錯事,只做對了一件,就會被人夸獎?!?/br> “好人做了無數好事,只是疏忽了一件事,就要被當作惡人?!?/br> “這樣區分對錯,是沒有道理的?!?/br> “您跟林大人做了很多,學生只有感激的份?!?/br> 教諭看著紀元,他竟然被一個小孩子安慰到。 就連過來的殷博士,同樣聽到這句話,他恨不得現在就給好友林大人寫信。 讓好友不要再為這件事難過。 但轉念想想,或許紀元把這話同好友說過?所有走的時候臉色還算好。 “好孩子?!逼綍r總笑瞇瞇的教諭,此刻眼底流露出真正的溫和,“好好考試吧,相信你的能力跟學問?!?/br> 紀元一走,教諭跟殷博士同時道:“我去替他送保書?!?/br> 兩人對視一眼,算了,一起去吧。 這事趕緊敲定才成。 正榮縣衙門兩撥人還在融合當中。 聶縣令點了一二十自己人的名字,三班六房的小吏都剔除一部分,讓他們回京城。 理由自然是替他送些此地的特產,甚至還生的符曾湯圓都要帶回去一點,但以后不用回來了。 用這個借口,算是給他的人留了面子。 不過以前的人,加上現在的人,衙門還是擴充了人員,大家還有的磨合。 到了署禮坊,一聽是紀元的事,沒人多嘴,利落地當日辦妥。 文書到聶縣令手中時,也是當天下午。 聶縣令看著保書,心里感慨得很,不由得想起學風極好的縣學:“他們二月初是不是要祭文廟,到時候我也去?!?/br> 知道保書辦妥的教諭微微松口氣,再知道祭文廟聶縣令也要來,又深吸口氣。 算了,來就來吧。 這個生瓜蛋子的好處就是不會指手畫腳,來也沒事。 考試的文件全都辦妥,紀元還寫了封信告訴安紀村的趙夫子,讓他也安心。 寫信的時候,紀元想到安紀村里賠償給他的田地跟房屋。 房屋好說,田地卻是麻煩事。 更別說馬上春耕,田地肯定不能閑置,閑置一兩年,這田地就變成荒地,再開耕就要耗費幾倍精力。 看著好好的六畝地變成荒地?這能忍? 有一個方法倒是可行,就是把地租出去。 紀元又換了張紙,拜托大海幫他把地租出去,看看村里誰愿意種,價格就按市場價來。 他暫時就不回去了,本就是臨時參加縣試,如果再不專心,只怕真的考不上。 雖然身邊人都覺得他縣試肯定沒問題,更有甚者覺得他府試說不定也能過。 但紀元怎么敢這么想。 雖然說外面的秀才多如牛毛,可能考上的,必然是有學問的。 信件托人送走之后,紀元又拿起四書。 初讀四書,是在安紀村。 那是他懵懵懂懂學了啟蒙書籍,然后快速開始學四書。 這四書名字大家都熟悉。 《大學》《論語》《孟子》《中庸》。 加起來一共五萬四千多字,初讀的時候沒什么,背書,理解,按部就班。 但再讀完五經,似乎四書的世界就不同了。 更不用說,大學,中庸,本就是從《禮記》里節選出來的兩篇。 孟子,論語,更是必讀。 而跟其他書籍相印證,理解上又不同了。 從化遠三十一年學四書。 如今化遠三十四年,每讀一遍,感悟都不同。 加上近兩年讀了許多四書注疏,四書題解等等,再讀了最近幾年的科舉文章。 心性,眼界,學問,都讓著四本書變得愈發深奧。 四本經典書籍,確實足以研究大半輩子。 怪不得雖然童試的考核重點在四書,五經涉獵頂多一篇。 但縣學的課程里,是必須學完五經,才能準備童試,準備考秀才。 投機取巧一點,只要狠學四書即可去考秀才,但縣學的硬性規定,讓本地學生的水平提升一大截。 這么看起來,怪不得他們縣教學水平高,考出來的秀才比例也高。 教學出成績,還是個薄積厚發的事。 紀元有預感,這幾年進來的學生水平,才是真正的高。 正榮縣估計很快就會出舉人,甚至出進士。 聶縣令上次夸甲等堂廩生們,也是個側面印證。 紀元搖搖頭,不想那么多,還是趕緊再背再讀吧。 時間越來越少,乙等堂的學生們廢寢忘食,只 怕哪個知識點沒記住。 特別是之前沒考過的學生,現在奮力去考。 紀元跟蔡豐嵐,常慶,還有室友們沒事就在互相考察,再看對方的文章找出疏漏。 下午的五經課同樣精練,不是羅博士就是殷博士,兩位舉人的教學都往深了講。 晚上文章的格式要求,郭夫子事無巨細。 就連紀元都感覺到緊張的氣氛。 這跟他當年初升高,還有高考的時候有什么區別。 只恨不得多一分鐘學習,少睡一分鐘的覺,勢必爭分奪秒學習。 要不是嚴訓導看得緊,有的乙等堂童生甚至想睡在教室算了。 李廷錢飛他們聽說之后,忍不住發出感慨:“怪不得嚴訓導沒時間管丙等堂,原來都在看著乙等堂考生,不要他們太拼命?!?/br> 拼命是拼的,但要是過火,就會被拉回來。 十年寒窗,不就是為了這個嗎。 這個時候不努力,什么時候努力? 每個人臉上都寫滿考試的緊張,也寫滿對考試的忐忑。 這樣緊張的氣氛,在二月初一早上稍稍松懈一下。 每月初一祭文廟,所有人必須去。 同樣也像本年縣試的誓師大會。 去年,前年,紀元都是作為丙等堂學生過來,雖然也公布丙等堂的成績排名。 可在去年的時候,他就不擔心這個了,畢竟每次都是第一。 看的時候都覺得乙等堂所有人壓力都很大,眼圈帶著烏青。 今年自己進了乙等堂,終于明白為什么。 這會想想當年看乙等堂的自己,真是恍如隔世。 作為乙等堂年紀最小的他,自然還是站在前列。 后面同窗依次站好,同樣的精神萎靡,同樣的打著哈欠。 蔣克等今年不用科考的乙等堂五人,表情竟然差不多。 整個班里都在卷,你說你卷不卷,不自覺就被帶動了啊。 跟原來丙等堂的同窗們對視一眼,雙方眼里都寫著震驚。 你們怎么回事! 怎么這樣疲憊! 你們怎么回事! 還真的繼續在放羊??! 不合理! 雙方眼睛同時流露出這個意思。 真的不合理! 跟去年前年不同,甲等堂不像之前的懶散,同樣緊張起來。 是啊,鄉試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