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節
紀元已經困得不行,夢里都是在給牛羊醫治。 又夢到小黃歡快地吃草。 還夢到全縣的牛都跑過來讓他放。 這是干什么啊。 他夢里還要一邊讀書一邊放牛! 深夜,此刻的衙門里,縣令正在吩咐三班六房的捕快們出去辦差。 務必要把紀元治病牛的法子送到下面各個村鎮。 要讓所有養牛的人戶,都注意這個問題,牛羊一旦生病,就要好好醫治。 不僅如此,還有幾封縣令的親筆書信,要送到隔壁幾個縣城同僚手中。 既然正榮縣春來早,附近的地方大概也是如此。 把方子送過去,肯定都會重視。 牛大面積地生病,對官員的職責之一,耕種,是有很大影響的。 希望可以快些治好病牛,盡量減少損失。 春耕秋收,萬萬不能出一絲差錯。 正榮縣的養牛數量好不容易增加,不能再返回去了。 此事自然同樣要稟告府城,這種異常之事,肯定是要告訴上峰的。 所有事情處理完,縣令想到拿出方子的紀元,對副手縣丞道:“等事情忙完,你親自去縣學一趟?!?/br> 縣丞點頭,想了想道:“下官還會親自寫信,同縣學教諭提起此事?!?/br> 讀書人獻策,也是常有的事,但能挽回這么大的損失,務必要好好嘉獎。 紀元這方法,讓正榮縣,乃至整個周邊縣城都受益。 如此功績,必然要大肆表彰才是! 第33章 第33章 清早, 紀元寫完一個大字,又對照“姜帖”上的字,總覺得自己寫得不好, 還是要請教老夫子, 看看如何精進。 寫完字, 紀元照例做一遍廣播體cao。 跟很多人說的一樣, 上班之后才知道廣播體cao真的有用。 紀元覺得自己每日學習,再不鍛煉鍛煉,真要成病弱書生了。 活動完筋骨,再去跑步,最后把東西收拾好去吃早飯。 一路上不少同學跟他打招呼,也有人好奇他們三個昨天請假做什么去了。 紀元, 錢飛,李廷自然沒說。 畢竟后面兩個,完全是去湊熱鬧的。 但哪有不透風的墻,縣里的牛家昨天去了三個縣學的學生。 而昨天請假的縣學學生, 不就是紀元他們嗎? 傳言還說, 紀元厲害著呢, 一去就看出牛生的是什么病,一個下午的時間,就全都治好了。 牛老爺現在見誰都是笑臉,高興得不行,不少去買牛的人戶還得了便宜呢。 紀元是去給牛治病的? 丙等堂不少學生驚訝得很,紛紛找紀元解答:“你還會給??床??” “咱們縣以前養牛的少, 獸醫也少, 你怎么會的呀?!?/br> “我家也有牛,前幾日也病了, 能用你那個法子嗎?” 紀元認真解答:“我以前放牛的,跟牛相處時間長,所以知道一點?!?/br> 紀元自然不能說自己從得知的方法,只能說自己觀察過。 如此誰也挑不出錯。 學生們聽得驚愕,沒想到紀元不僅學習好,還會給??床?。 跟紀元一個宿舍的陳志良恍然大悟:“所以你們昨天穿的新衣服是牛老爺感謝贈予的,怪不得?!?/br> 他們還以為紀元跟李廷是裝窮呢,對此還有點不滿。 紀元點頭,既然都知道了,那也沒什么好瞞著的。 原本以為這事已經過去,誰料沒過幾日,紀元給??床〉南鞯母h。 安紀村不少村人也把紀元的身世說了出來。 紀元現在可是安紀村小孩們的“噩夢”,考上縣學不好,還能給牛治病,多少人都束手無策,就他有辦法。 誰家小孩一不聽話,家長就會說:“看看人家紀元!” 可紀元是他們能比的嗎! 紀元有點過于厲害了! 消息傳到縣學里,聽的丙等堂學生們不敢置信。 在他們看來,紀元雖然今年才九歲,可看樣子像是讀了許久書的。 不說他的成績,就說他平時的做派,一點也不像窮苦人家出身。 還有人暗暗以為,紀元是家道中落,所以才成了窮人家。 誰讓他渾身的氣質不同,平日不卑不亢。 跟窮酸社的人不同,跟銅臭社的人也不同。 但聽了那些傳言,讓不少人瞠目結舌。 五歲的時候,爹娘都沒了,寄人籬下在同村的叔叔家生活。 從那之后,就在叔叔家干活,洗衣做飯撿柴,每日如此。 前年叔叔家買了頭小牛,七歲的紀元就成了放牛娃,自己個子小小的,還要照顧牲畜。 事情從去年,也就是紀元八歲時有了變化,他放牛正好路過村里的私塾,就在私塾的窗外聽課,一聽就是一整年。 這一年里,風雨無阻,每日上課。 如果說這還不夠慘,那告訴你,平時用的筆墨紙硯也是自己起早貪黑掙來的。 他寅時起床的習慣就是那時養成的。 畢竟要做了三叔一家的活計,才能去讀書,他還要抽空照顧同村大戶家的牛,更要挖野菜草藥賣錢。 有了這些,再靠啟蒙夫子接濟,才有寫字的筆墨紙張。 若不是考上了縣學,現在還是那般生活呢。 中午縣學食堂,紀元一進來,就看到無數驚異的目光,眼神里還帶著同情。 紀元原本就比他們年紀小,跟自家弟弟差不多大。 沒想到他還吃了那么多苦。 怪不得他會給??床?,原來是這個原因啊。 路過的一個士族子弟,忍不住把自己的雞腿夾給紀元:“多吃點,別餓著了?!?/br> 還有個商籍學生干脆把自己的飯菜也拿過來,跟錢飛湊一起:“咱們一起吃吧,紀元你太瘦了,多吃點?!?/br> 窮學生們更不用說,眼淚都掉出來了,眼圈通紅。 要說縣學里窮學生多的很。 可像紀元這樣父母都沒了的,還是少數。 以前覺得自己家境不好,心理自卑得很。 現在才知道,自己跟紀元一比,過得已經可以了。 一家供他們讀書,至少不用自己去挖草藥挖野草,更不用放牛。 一直在紀元身邊的李廷,錢飛這才知道他的身世,錢飛當場就要哭出來:“紀元,你怎么從未說過啊?!?/br> “李廷,你怎么不跟我講?!?/br> 李廷愣在原地,他也不知道啊。 他跟紀元認識,還是考縣學那會。 之后就是一起過來讀書,其他的事他一概不知。 更不知道紀元的處境原來這般艱難。 平日里真的看不出來。 其他人偷偷看過來,見紀元還是笑,先謝過同窗的雞腿,又謝了一張桌子的飯菜,開口道:“成事不說,遂事不諫?!?/br> 做過的事就不說了,已經完成的事也不用提了。 “都是過去的事情了,如今我不好好地,跟大家一起吃飯?!?/br> “怎么能這樣講,我要是在你的環境里,怎么可能考得上縣學?!逼渲幸粋€新人震驚道。 在窗外讀了一年的書,這環境,他讀不下去啊。 這話讓本就羞愧的常慶更是低著頭。 想到他之前同紀元講,要是紀元在他的處境里,肯定會理解他。 現在對比起來,紀元的處境明明更加艱難。 “??!”另一個學生忽然大聲道,“紀元!” 眾人下意識看過去,紀元也有點好奇,只見這位同學道:“你,你你,你學了一年時間!就考進了縣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