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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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將百年之后的大事交給你,你不僅沒有做好事,還枉顧法度,私下調用朕的錢財!” “朕還沒死!你也還沒坐上這個皇位!” …… 眾人皆誠惶誠恐,肩膀塌落得挨著地,誰都不敢抬頭看一眼。 怒斥聲不斷,摻雜著咳嗽聲。 衛皇后聞訊從坤寧宮來至香閣外時,只來得及聽到皇帝的最后一句話:“將太子押往偏殿,沒有朕的話,不準放他出來!”頓時感覺耳鳴目眩,幸有身旁的宮人扶住,才未失儀。 殿外正是和煦暖陽,燦然春光。 未時初,太子被關押偏殿待審,緊接著刑部尚書盧冰壺得到皇帝傳喚,馬不停蹄地趕來香閣。 不過一刻鐘便行禮告退,下去開始辦事:嚴查皇陵坍塌一事。 首要的,牽涉進此事的官員,皆被關進刑部的牢獄里,以待審問。 其中督造陵墓的工部侍郎,勘察風水的司天監監正王壬清,以及挪動庫銀的戶部侍郎衛度。滿打滿算地有十四人,都被盧冰壺派人去下令捉拿。 好在是白日未下值的時候,各人正在衙署內辦公,實在方便拿人。 觀皇帝的架勢,此案是要重審的,輕放不了。 盧冰壺頗感頭疼,怎么在這個關頭,出了這等事。 一連兩日,該抓的抓,該審的審。 從這個官審到那個官,將所謂的罪證呈到皇帝的面前,皇帝干瘦如柴的手,卻只拿關于衛度的那張看,還問起其中具體。 盧冰壺便隱約明白了一些事,也猜到了是誰將那本要置太子黨于死地的奏折,放進了內閣上送的奏堆里。 衛陵同樣也知道了。 身為司禮監的秉筆太監、兼任東廠廠督的譚復春給他送來消息,是六皇子托人將奏本塞了進去。 六皇子與司禮監的人走得極近。 這也是他重來一世,必須要結交譚復春的緣故。必要的時候,是有用的。 酒樓的雅間中。 譚復春道:“希望衛指揮使不要忘記了你我之間的約定?!?/br> 作為交換,等太子一朝榮登大寶,譚復春想要得到一條生路。 他們這些閹人,用“一朝天子一朝臣”這話是勉強,卻也合適。這幾十年來,他在神瑞帝的手底下做事,齷齪的、骯臟的,不知做了多少,死在他手里的人,都有一座山的墳包。 想找他報仇的,能從家門口排到城門外。 如今的他歲數四十八,大仇得報,家有千金積蓄,便只想安穩地從宮中退下來,回老家度過余生。 但倘若有一日,太子做了下一任的帝王,不說太子,便是那些與他結怨有仇的官員,必然會趁機打壓他。 屆時他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沒個護著的人。 衛陵,便是他生路上的護身符。 衛陵了然他的憂愁,道:“譚督主放心,我不會忘記?!?/br> * 郭華音是在入夜后,得知了衛度被關押進大牢的事。 衛度的隨從幾乎是傻了,見大人被刑部的官押送離去,就拔腿跑回府報信了。 適時,郭華音才和兩個孩子用過晚膳,衛錦一個人埋頭在畫畫,她則在陪衛若練字,陡然傳來噩耗。 不及隨從說完,她就急往正院而去。 提裙穿梭夜風之中,她腦子里唯剩一個念頭:倘若沒了衛度,她在公府,怕是更難了。 此時,楊毓正在與底下的管事籌備禮物。 雖說瞄著皇帝重病的風向,京城各個世家官員不敢再大辦宴席。但逢紅白喜事,依照此前的送禮,仍要還禮。 她正忙呢,卻忽聽到小兒子過來,與丈夫說起二兒子被關進刑部的事,駭然地險些摔倒。 等二媳婦滿臉是汗地趕來,眸中含滿了淚,急切地問她可怎么辦啊。 楊毓也是答不上來的。 她去問丈夫,卻見丈夫闔著瞎了的眼,不言不語。 轉目去看小兒子,衛陵便安慰道:“娘,你先別急,再等等?!?/br> * 終等到事發的翌日晚上,刑部牢獄中的衛度,被旨意仗打重傷。同時傳出皇帝要廢黜衛皇后和太子的消息,衛曠于第三日的清晨,在衛陵的陪同下,坐了馬車進宮。 在殿外站了近一個時辰,等至皇帝醒來。 一被太監引入香閣之中,隔著淺黃的龍紋幔帳,衛曠便聞到了周圍一股腥臭的氣味,被濃郁的龍涎香壓制。 那是將死之人才會散發出來的味道。 神瑞帝的精神愈發頹靡,瞧不清楚帳外的人,但他相信,帳外的人,更是看不見他。 當年若非得到衛曠的協助,他不會在那么多的兄弟中奪得最后的勝利,坐上皇位,成為皇帝。 衛曠的眼睛,也是因護住他,而被亂箭射傷的。 但二十多年這么走來,衛曠實在身負太多功勛,讓他不得不生畏。 又有三個兒子,都是能力卓然之輩。 原以為衛陵不過是個紈绔,這兩年來卻出乎他的意料。 如今峽州那邊,也要靠著衛遠穩住。 倒是衛度,竟是最不如意的。 也是可以借機除去的。 而衛曠明白這個道理,他推開一旁太監的手,彎曲膝蓋,跪了下去。從干澀的嗓子里擠出了這樣一句話:“陛下,是臣教子無方,臣有罪?!?/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