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謝清洲不經意的望向二哥,也不知道他在抽神想什么。 謝清遙蒼白的臉上帶著一抹笑意,沒說過嗎?好像是說過的吧。 那時候在家里的院子里,仿佛天地間只有他們兩個人。 他們易了容,說了一整天謝老三的壞話。 如果把日子定格在那一幕多好,或是一睜眼,他們真的白發蒼蒼看,垂垂老矣了,那該多好啊。 那將意味著他和他真的走過了一生,再沒什么能將他們分開了。 謝清洲揚眉,仔細盯著二哥,找他確認:“二哥,對吧?二嫂是沒說過我壞話吧?” 謝清洲有點拿不準了。 謝清遙回過神來,應了一聲,他很多天沒有說過話了,喉嚨有些啞。 謝老三隨手抓了一把野草,“我剛來時,辛苑和我說二嫂是謝虎隨便買來的,還說他不甘心嫁給你,老說話刺激你,還說他是市井小民,心眼多,只認錢。 一開始,我信以為真,我是怎么看他都不順眼,我感覺他配不上你。 可我后來發現,他根本不是辛苑說的那樣。 二嫂對你的好,對你的關心,對你的照顧,我都看在眼里。 他對我也很好,是真的把我當弟弟。 他是怎么對待娘的,那更是不用說了,就連謝虎,他見他使喚過謝虎一次嗎?” 謝清洲扭頭看著謝清洲,“你為什么要趕他走?” 謝清遙目不轉睛的望著天邊的一輪明月。 謝清洲:“哥,我不信你會看上辛苑!昔年謝家得勢時,辛苑對你何等殷勤,可你都沒拿正眼瞧過他。 我們是家人,我是你親弟弟,你不能給我一句實話么?” 謝清遙回過神來,彎身,將自己的褲腿挽了上去。 謝清洲驚愕。 他看到哥哥的腿竟然已經萎縮了。 那雙曾經強悍有力的雙腿不復存在,瘦弱的幾乎皮包著骨。 謝清遙平靜極了,他垂著眼,看著自己這雙丑陋的雙腿,“我曾經問過老馬,我的腿,他有幾成把我能治好。 老馬給我說,三四成。 此番南下,我雙腿實在疼得不成,無法日夜練習行走,就變成了這樣。 后面我將會更加忙碌,我做不到日夜堅持行走。 我想,我只有兩條路。 一是,我把方縣令撂了,仇,我不報了,我帶著你二嫂去過平靜的生活。 可是怎么平靜呢,我頂著一張易容的臉,帶著他東躲西藏。 如果萬一我的腿還是沒有治愈呢,我將徹徹底底的淪為他的累贅。 另一條路,我不撂下方縣令,繼續推著他往上走,走到哪里算哪里。 我不報仇了。 因為報仇,意味著與危險同行。 我不怕死,但我怕保護不了他。 那時候,起碼我們可以有些小錢有些小權為我們保駕護航。 或許也能規避許多因為生計帶來的累贅問題。 這樣一來,我也能堅持鍛煉行走,運氣好的話,或許我能恢復健康?!?/br> 第八十二章 合離 謝清遙將右腿的褲管子向上挽了挽,露出膝蓋,望著謝清洲笑了,“但那夜一場變節,把我這兩條路,都徹底堵死了?!?/br> 他的右腿膝蓋處受了刀傷,極深的傷痕,皮rou翻卷著,一片血rou模糊,有些地方已經潰膿了,有些地方似乎隱約可見森森白骨。 謝清洲大驚:“你……怎么不包扎?” “因為,我感覺不到疼痛了。 從看到我雙腿日復一日的萎縮,我便猶豫,徘徊,不堅定。 因為我舍不得他,我離不開他。 這一刀,斷了我所有的癡心妄想,我必須面對現實了?!?/br> 謝清洲平靜的將褲管放下去,沉默了好久,昂頭望著天邊的月光。 “我愛賭,但事關他的后半生,若無十成把握,我斷不敢賭。 我會帶給他危險,我也做不到在他發生危險的緊要關頭,第一時間去奔赴他,保護他。 他跟著我,總是小心翼翼的。 甚至連下雨天他都要承受負擔。 我這條腿也傷在他的身上。 愛我太沉重,不如恨我。 他來人間一趟,何必陪我苦苦掙扎于泥潭之中。 他也需要呵護,他從前也過的不好啊。 他光顧著和我小心翼翼的說話,為我千方百計的開導,照亮我,溫暖我,可是誰照亮他呢?誰溫暖他呢? 我能回饋給他的,又是什么呢? 危險,累贅,麻煩,沉重。 這世上多的是比我有趣的人,能逗他歡笑,解他憂傷,好好的呵護他。 那些人能做到我不能做到的,在雨天給他撐起一把傘,陪他去他任何想去的地方,給他買最喜歡的點心。 當陰雨連綿,他的第一反應是涼爽是愜意,而非是擔憂和緊張。 他可以好好的欣賞這人間風景,而不是把精力全都都放在我這雙腿上。 還記得那日他不經意的說過一句話么,好女怕懶漢纏,他雖是男子。 我總徹夜的想,我是不是也在纏著他。 應該是吧。他不屬于這里,我一直怕他離開?!?/br> 謝清遙沉靜了好久,移目,望著謝清洲,“如果你真的覺得他是個好人,這些話,不要對他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