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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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寧,或許我可以給你的,比你想象的還要多?!?/br> 話音剛落,他眼底彌漫著從未有過的不必從外攫取的光熱,以至于溫度過高到容易將人灼燒。 外觀的輪廓、線條愈發清晰。 夕陽西下,最后的晚霞恰如其分地映照在男人另外半張臉上,而另一半則因為光照的影響落入昏沉的黑暗當中。 他自以為喪失了他原有的冷靜,瘋狂迫切地要求得到她的回應。 他可以隨心所欲地生活,但生活從來沒有賦予年輕的女人同樣的權利。就算沒有李澈的心理問題需要她去思慮周全,直觀地去看她和周寅初之間天下地下的差距,這也不是說跨越就能輕易跨越的。 她寧愿自己從頭到尾都是一只蝸牛。 “我不認為,我有能力承受‘貪得無厭’的代價?!?/br> 溫寧這話說得語速極快,生怕自己會猶豫、遲疑、以及之后的表情出賣了她自己。 她執意:“我要下車?!?/br> 他沒有說話,無聲地打開了布加迪的車門,而車子??吭诖髲B邊上。她看著他車前的大燈突然發出的光亮,刺眼、危險而又迷人。玩弄她的男人直接地碰觸也不如眼下偶爾流露的一絲真情要難受,至少,她可以將前者視為一種同等的利益交換,當交換的本質得到更改,她的恐懼更甚以往。 她害怕她同樣也是眼皮子淺薄的,是經不起誘惑的。 誰不想擺脫生活的重擔,有的時候溫寧在看一些拋棄了初戀又重新去找他們的女人的故事的時候,她本能地代入其中,知曉那些男人只是因為年少不可得而有所留戀,用不了多久就會將女人拋棄,她也會難受。 如果繼續聽任他的演說—— 他很快就會發現她和上趕著的女人沒有太大的區別。 他會厭棄她。 而她,從來就沒有和他相提并論的資本。 她抬眸,寧愿當個徹頭徹尾不走心的壞女人,也決不允許自己在未知的情愛里犯傻,她抬眸望去,江城市中心最高的大廈的電子屏幕上滾動著新一輪投放的廣告,而廣告的女主人公不是別人,正是應穎—— 周寅初的那位緋聞女友。 奢華的珠寶配上淡漠的笑容,其商業價值正是從她冷淡的表情中得以凸顯,她想,他們才是站在同一個世界里的人。 第21章 v5 視線從冰冷的led電子屏幕上抽回, 溫寧感覺自己腳下猶如為無形的枷鎖掣肘,履步為艱。 那輛布加迪沒有逗留,而是在下一個路口, 揚長而去。 大抵也是那個男人最大程度的耐心了。 她以為他做好了丟失驕傲的準備, 但事情的真相在于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溫寧知道哪怕周寅初展露出與之前的不同, 但這從不代表他會成為一個新的人。 依照他的秉性, 周寅初恨不得把今天所有說出口的話都當做不作數吧。 她想, 她足夠成熟,成熟到也同樣可以假裝任何事都不曾發生過。那樣年少炙熱的心意, 出現在年富力強的男人身上,本就是不得當的。 一時念起。 到頭來, 唯一可能為此付出嚴重代價的人唯有自己。 溫寧快步朝前走去, 他的車已然匯入了車流當中,消失得不見蹤影了。 …… 周寅初看著車窗外的那抹倩影, 那段令他魂牽夢縈的往事再度涌上心頭,以及今日在江城飯店看見溫寧旋即升騰起的害怕再度失去的強烈感受,都讓他心緒不寧,以至于無法不去拋出自己全部的誘餌。 然而,那是一條極其固執的魚。 現在,什么為丈夫守寡的情節, 在他腦海中就是封建時代遺留的禍害, 他簡直難以試想假如那些就是這個女人離開自己的理由。 這不值當。 他想,如果她要透透氣, 想要呼吸新鮮的空氣,那他也不介意她下車走一走, 說不定走一圈過后,她自然而然就想通了。 她應該明白,毫無疑問,他就是她不二的選項。 但凡她懂得權衡利弊的話—— 財富只是他們的工具,她接受自己意味著擁有的遠不止明面上他所能展現的這些。 推敲之際,江城鼓樓區的交警找到了他。 “先生,您的車以這樣的行駛速度,恐怕不大合適吧,”交警面色為難,維持道路秩序道,“考慮到交通安全規章,我們這里還是勸您不要故意降低速度,以免造成后排車輛擁擠……” 周寅初反問:“他們不會超車嗎?” 他想不通身后那一排車輛為什么偏要在他身后,完全不懂得變更車道,不止是這一點,他之所以沿邊走,是因為他要時時刻刻留意溫寧,他有他的特殊原因,而旁觀著身后浩蕩的車隊,也依照他的路線,令周寅初覺得這群人簡直沒帶腦子。 “要不這樣,我把我的車給你,你負責解決交通順暢……” 他隨手拎起他的外衣,意欲下車。 交警制止了他:“這不在我的職權范圍之內,恐怕不行?!?/br> 非要讓他走。 周寅初迫不得已地遵守著這法規,終于在在一個路口一躍而過,企圖找到附近的停車,等下了車再去找溫寧。 期間,他頻頻通過后視鏡去辨析她的人影。 暮色四起。 華燈初上。 他鮮少開車,對附近的路況全然不熟悉,依稀地依照他的直覺往回走,結果去發現走錯了道。 這盤根錯雜的城市道路令他心煩。 他總算找到了原有地標下她曾經沿邊而走的人行道,卻發覺,整個道路盡管有無數相愛的情侶,相伴的家人、朋友,唯獨失去了她的身影,故而顯得空蕩蕩的。 - 溫寧回到她的餛飩館,那盞點在路邊葳蕤的燈光,似如萬千家庭的火燭,忽明忽暗間,安撫了她。 李澈比同齡的孩子有著更強的同理心,這不,他一下子看出了自己的低落。 他主動跑到母親的位置邊上,面對休息的mama眼疾手快地倒了杯檸檬水:“mama,你出去吃飯了嗎?” 溫寧隨即應了一聲。 男孩的小臉湊上來,小心翼翼地問:“有發生什么不開心的事情嗎?” “沒有不開心的事情?!?/br> “那周叔叔……”孩子的語氣略微停頓,好像觸及了不該觸碰的區域。 像是意識到大人之間的關系與小朋友之間的不一致。 他們之間永遠無法像未成年的小孩一樣簡單、明了。 “你周叔叔回家了,他的工作應該比較忙,”溫寧再度提及周寅初名字的時候努力控制著她的呼吸,不至于在小孩子面前丟人現眼,她試圖想要說些什么,卻又覺得以她母親的身份不該說什么,于是她輕觸兒子的鼻尖,“下周,mama帶你去見邱醫生?!?/br> 李澈不復多問,瞬間點了點頭。 或許,李澈不開口這事倒也還好,而從李澈這一聲含糊的“周叔叔”當中,溫寧的母親幾乎立馬察覺到了不對勁,剝皮蛋的動作也是一滯。 連忙將溫寧喊到小廚房去。 母親顯然還沒有老到記不住事情,又或者,縱使部分記憶模糊不清了,那有關自己女兒的一切也忘不掉:“你同周寅初見面了?” 她對周這個普通的姓氏尤為敏感。 溫寧臉上看不出任何的心緒變化,她維持著淡然自若道:“媽,今天去喝結婚喜酒的時候,偶然間碰見了?!?/br> “寧寧,”溫寧的母親對遇見周寅初這件事顯然提心吊膽,仔細端詳了溫寧許久,總算放下心來,說出千篇一律的話來,“不是mama故意說這些叫你難受的,但人和人歸根到底就是不一樣的,雞蛋怎么和鵝卵石碰呢?” 溫寧換上了清爽的圍裙,奪過母親手里的活計,壓低聲音道:“我曉得的?!?/br> “是mama連累了你,害你對不起別人……” “事情既然已經過去這么久了,”盡管在一天之內承受這么多的破事,但溫寧神情仍然謙和,寬慰起她的母親道,“媽,沒要必要記得千年舊事了。那點錢對于他們來說,算不得什么的?!?/br> 但母親卻猶豫了。 她該不會認為自己三十三歲的女兒身上還有什么特殊的魅力,稍微一加施展,就能讓身價百億的老總回心轉意吧。 母親自言自語道:“寧寧,mama前兩年存了小十萬的錢,要不我去找周寅初……” 溫寧驚訝地發覺她竟然忘了在rou餡的調味的時候撒上胡椒粉,連忙補救,埋著頭打斷道:“過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你好好把錢攢著,日后說不定也能派上別的用場?!?/br> 一陣手忙腳亂以后。 母親又試探地問:“你和mama說實話,你心里還有他嗎?” 溫寧并非故意對這個問題避而不答:“你先回去吧?!?/br> 她本人也不知道如何回答,母親似乎陷入了異常漫無目的的回憶,而她,卷入其中,窺見曾經過往的自己。 她不得不趕人走。 知道母親確確實實在為子女擔憂、謀劃。 一方面她和普羅大眾一樣明白人和人之間的差距,另一方面,卻也和尋常人一樣有著不切實際的幻想。 溫寧也很好奇,難不成還了這十萬塊錢,她對周寅初過往造成的傷害就不復存在了嗎? 還是說,他們就能平起平坐了? 不至于。 這過去的十萬塊錢對于周寅初來說,九牛一毛,卻或許是一個女人帶給他最大的教訓。 他引以為鑒。 而如今,周寅初之所以會一邊拋下誘餌,一邊拿出開房的交換條件,包括今天有關“利用價值用完了”的疑問,約莫著和那十萬塊錢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關系。 當一個女人決定從一個男人手中撈走一部分錢的時候,也就意味著他們的關系永遠都不可能是正常的男女關系一樣。 在周寅初心中,或許早就認定了她是唯利是圖的小人。 溫寧細細掂量起周寅初今日份說出口的話——他能給她的,比她想象中的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