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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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嬌軟的身體驟然從他懷里離去,秦陌抬手摁了摁自己的眼眶, 唇角勾起了一抹譏諷,嗓音有些發沉:“是醉了, 我真的醉了?!?/br> 蘭殊聽著他呢喃自語, 總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自嘲自諷暗含其中, 身姿彌漫著醉意, 語氣又似是清醒的。 蘭殊搞不懂他,只好出門尋人幫忙。 秦陌卻一把拉住她離去的手臂,道:“不用找人過來, 我自己可以?!?/br> 蘭殊怔了片刻, 眼睜睜看著他自個搖搖晃晃地進了耳房,而后又撐著墻壁出來, 面上難得露出了一點窘意來,“忘了,得找他們備水?!?/br> 蘭殊忍不住撲哧笑了聲。 但好歹確認他還有那么一點清醒,至少沒有直接脫下衣服,就往空著的浴桶里泡了去。 除了剛剛那一瞬間的逾矩,蘭殊承認秦陌的酒品還是比她好的,喝成這樣也不吵不鬧,靜靜靠在了床頭閉目養神。 不一會兒,小廝便將浴桶打滿了熱水。 蘭殊上前輕輕搖了搖他,秦陌掀開眼皮,起身再度前往耳房的步伐,明顯比方才又要穩當了不少。 蘭殊都要懷疑他剛剛是不是在運氣排酒了。 洗漱之前,元吉還給他喂了盅醒酒湯。 待秦陌從耳房出來,蘭殊奇異地發現,少年的眼神幾乎已經是完全清明了過來,視線一與她在半空中交匯,就干咳了聲。 蘭殊懷疑他心里在打回旋鏢,后知后覺地為剛剛失手抱了她一事害臊。 蘭殊很識相地沒有去提那茬,完全只想當作一場意外,今日睡一晚,明天就過去了。 秦陌見她還在案幾前坐著,客套般地問了句:“還不睡?” 蘭殊頭也未抬道:“我再整理一下今天學的知識點?!?/br> 這樣的對答于他們十分尋常,就像素日秦陌熬夜辦公,蘭殊也會關切一句,自己該干嘛還是干嘛。 她原也沒有想過要秦陌等她,直到他悄無聲息地走到了她旁邊,長長的身影順著墻角的燈籠,罩在她身上,蘭殊抬起頭,只見他在她身旁坐了下來。 屋內搖曳不熄的燭火,映在兩個人身上。 蘭殊頓似怔了片刻,將桌上的火光朝著邊上挪了挪,“是光線閃到你了?” 她原以為是她點的燈,影響了他安寢。 秦陌搖了搖頭,未置一言,拿起她桌上的筆記翻了翻,字跡一筆一劃寫得娟秀,恢復了她最初謄寫的模樣,與他的截然不同。 蘭殊一壁繼續摘錄,一壁掠了眼他那雙在火光下又清又亮的鳳眸,嚴重懷疑他是過度酒醉后的過度清醒,導致他睡不著了。 秦陌則覺得自己可能只是身體醒了,思維還醉著。 他如今的腦袋空蕩蕩一片,只想在她身旁安靜地坐一會兒。 時間一寸寸流逝。 蘭殊終于摘錄完畢,闔上了書本,將它們整整齊齊擺放回書桌上。她轉過頭,只見秦陌的目光不由停留在了桌上的一幅畫上。 那畫只有一紅一黑兩種顏色著墨,畫的是一把立在地上的紅纓槍,桿上系了把朱紋勾勒的胭脂傘,在瓢潑大雨下,庇護著石榴樹枝椏上的一個鳥巢。 蘭殊見他橫豎也是睡不著,索性手指點著那畫,同他解釋道:“這是公孫先生書房里的畫?!?/br> 秦陌頷首,“確實是師姐的畫風?!?/br> 公孫霖的畫風向來極簡,用色很少,寥寥幾筆,卻栩栩如生。 蘭殊向他闡述著這幅畫出現在這兒的緣由:“我之前在她書房里看到了很多幅這樣的畫,基本用色都不超過兩種,畫的也都是一些抽象的畫面。但唯獨這一幅,我總覺得有些特別,卻又說不出。先生見我盯著看了好久,便把它摘下來,讓我拿回來觀摩,說是哪天看出差別了,再還給她?!?/br> 秦陌微微挑起了眉梢,“那你看出差別了嗎?” 蘭殊唔了一聲,有些胡謅又有些認真地遲疑道:“我對比了挺久,越看越覺得,先生其他的畫里面確實是沒有人的,但這幅畫里,好像是有人的?!?/br> 秦陌短促的沉默,看了她一眼,唇角不由浮出了一抹淺淺的笑紋。 蘭殊習慣了他的譏笑,以為他在笑話她看不出畫中深意,就擱這天馬行空,面色微窘道:“世子爺若有別的高見,不妨說出來探討一下?” “沒有?!鼻啬爸苯拥?。 蘭殊忍不住咬了下牙,“那你笑什么?” “笑你聰明?!鼻啬暗?。 少年這話說的面不改色,以至于蘭殊第一下都沒反應出他這是一句好話,直吼吼就噴了他一句“有什么好笑的”。 而后,蘭殊眨了眨眼,“......你的意思是,我說對了?” 秦陌微一點頭,告訴她,這的確是師姐年幼時見過的一幅真實畫面,所以才與其他憑空所畫的畫卷,不盡相同。 而秦陌之所以會知道,是因為這幅畫面的主人翁,便是他的父母。 這桿槍,其實是當年戰神秦葑的槍;朱紋傘,是章肅長公主的傘。 那時的章肅長公主如蘭殊一般年歲,無憂無慮在皇宮長大,最喜歡在后花園里玩耍。 一日忽見天降大雨,她掛念著后花園里剛出生的小雛鳥,便獨個偷偷撐了把傘,跑到矮石榴樹旁去幫它們遮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