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好不容易熬到了放學,她本想在教室待著,拖晚一些,讓校門口那幫人等得無聊后自己離開再走。 哪知陳疆竟然十分有耐心的一直陪她坐了半小時,教室里有住宿生,因為住宿生要上晚自習,有些人便賴在教室里用多媒體刷抖音。見有人在,陳疆自然是不敢大搖大擺地上前拖著季柚珈出門。 季柚珈坐在椅子上,把今天的作業慢慢寫完。 時不時用余光輕瞥坐在不遠處地陳疆,他擺弄著手機,手上打字的速度飛快,看樣子就是在跟校門口的那兩位商量對策。 季柚珈趁著他沒把心思放在她身上時,迅速整理書包,再悄咪咪地從后門溜出去,一走出后門,季柚珈邁開腿往樓下跑去。 陳疆瞥見一抹身影往后門走去,待他回過神,正睛一瞧,發現季柚珈的座位上空蕩蕩的,瞬間明白剛剛從后門溜出去的身影是誰。他氣憤地捶桌子,巨大的動靜聲回響在本就空蕩的教室,他來不及回應其他人詫異的目光,忙奪門而出。 季柚珈察覺到身后激烈的腳步聲,知道是陳疆追上來了,急忙加快了腳步。 現在她肯定不能出校門,另外兩個人一直在門口守株待兔,她要是出去,豈不是著了他們的道。 她跑到另一棟樓處,這棟樓整棟都是實驗室,雖然建了這棟實驗室,現實里老師很少用上實驗室,所以平常沒什么人在,只是偶爾星期一大掃除時會有人踏足。 正當她焦頭爛額之時,走上二樓,思索怎么躲避快要找過來的陳疆。 她繞到學校專門修建的殘障人士無障礙廁所門口時,門驟然打開,她還沒來得急看清是誰,一只大手從中伸出,一把扯過站在門口的季柚珈,大手用力一收,將她整個人都帶了進去,緊接著是“啪嗒”一聲,門上落鎖。 無障礙廁所設的很寬敞,因為沒什么人用,很干凈沒異味。 里面沒有開燈,季柚珈一瞬間陷入黑暗之中,因為面臨未知,她恐懼得想要尖叫。 在她破口之際,一道強壯的身影壓在了她的身上,隨之覆來的還有那人的手,他用手掌死死蓋住她的嘴,手掌很大,遮住了她半張臉,只露出一雙眼睛在黑暗中眨巴眨巴。她被壓在墻體角落,整個人被覆蓋在那人強壯的身體之下。 “嗚嗚嗚...”微弱的嗚咽聲艱難的從他手心中透出。 她掙扎著,瞳孔在黑暗中緊縮,她像一只蛆蟲艱難又可笑地蠕動身體。 那人壓在她身上,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溫熱的呼吸灑在她的耳垂,讓她忍不住戰栗,她緊張的縮縮腦袋,一道低沉暗啞的聲音在隱蔽的角落緩緩揚起:“別叫。別害怕。我不會傷害你的?!?/br> 即使這個聲音反差極大,但季柚珈還是一下就聽出了,這人是“鴕鳥”——謝新遠。 季柚珈立即沒了動靜,她放棄了掙扎,放松了身子。 而謝新遠還在她耳旁呼吸,感覺還分外急促的樣子。 他漸漸松開了捂在她臉上的手,身子卻沒移半步,兩人的呼吸交織著。門外突然傳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腳步聲由遠及近,隨后消失,聽聲音似乎停到了距離他們不遠處。 “她到底去哪了?不是叫你跟著嗎?” 是楊樓育的聲音。 陳疆焦急的聲音:“我是一直看著她,就是跟你們聊天的那一小會兒,就那一小會兒,誰知道她先溜了出來。我追上去,只看到她跑到了這棟樓附近。所以我才打電話叫你進來,你確定她沒有跑出去?” “怎么可能?我和陸哥在外面一直盯著,保證沒有瞧見她的身影,要是看見了,還有她跑走的份?倒是你…叫你盯著她都盯不好?!?/br> “老楊,你這是什么意思?”陳疆的音調一下拔高,“你這是在怪我?!” “算了算了,別吵了。先把人找出來再說?!睏顦怯幌牒退m纏太多。 陳疆卻不想就此放過,借題發揮:“我原本就不想摻和這件事!上次蔣悅薇那件事要不是我去她家跪著求她,恐怕現在我們三個都在拘留所里見了吧!” “……” “老楊,我們別干了吧。我怕了。你不懂蔣悅薇她爸前天提著刀到我家里,刀都架在我的脖子上了——說要砍死我!” “事都已經干出來了,你還想回頭嗎?!況且我們背后還有陸哥,你到底在怕什么?!” “刀沒架在你頭上你當然不怕!” “陳疆,你別鬧了!說得好像什么事都是你擔似的!你太瞧得起自己了吧!蔣悅薇是你女朋友,也是你自己推出來的!你要是不愿意,誰會碰她?!” “我不愿意?”陳疆突然冷笑,隨即暴怒,“我有說愿不愿意的份嗎?!陸哥棍棒都打我身上了,我怎么說不愿意?!是,我本人是爛人!但我怕死!我不想死!這件爛差事誰愿干誰干!老子不伺候了!” “陳疆!陳疆!你給我回來!” “陳疆!” 在一聲聲漸遠的“陳疆”下,季柚珈小心翼翼地打開廁所門,偷偷將頭往外一探,確定沒人后想要走出去,卻被身后的謝新遠一把拉住。 季柚珈疑惑地扭過頭,“做什么?” 拉開的門,光亮照在他的身上,他又恢復了那副鴕鳥樣,怯怯道:“等…等會兒,說不定他們還在校門口等著…” “那怎么辦,就在這干等著嗎?” “再等半小時吧,以防萬一他們突然又回來?!?/br> “那你走吧,我一個人在這里就好了?!?/br> “不...”他突然啞然,一個勁的搖頭。 季柚珈上前幾步,湊上前觀察他的微表情,但他臉上的鏡框又厚又重,實在是難看透。 她的忽然逼近,逼迫他不得已往后退,一步、兩步、三步,他很快被逼迫到底,他將腦袋縮進寬大的外套里,試圖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她聽朋友說,謝新遠是個資深二次元宅男,平日里有空就喜歡待在家里追番。 現在看來似乎并不是這個回事,特別是剛才他將自己壓在黑暗之中,告訴她叫她別害怕。 “不什么?你是想留下?為什么?”她連續發問。 謝新遠不敢說話,只是將腦袋埋得低低的,試圖躲避季柚珈熾熱直白的目光。 她突然做出了個非常大膽的假設,“你喜歡我?”她問。 謝新遠愣住了,良久,他只能猛地搖頭,像個不會說話的啞巴,只能通過熱烈的肢體動作表達自己的情緒和語言。 許是受不了季柚珈過于直白的逼問,謝新遠繞開她,想要逃走,季柚珈眼疾手快地伸手抓住他,卻一把抓住了他的外套一角,他往外跑,她用力一扯,外套受了兩股力,口袋里裝的東西“嘩啦啦”的跌落到地上。 謝新遠心里大驚,轉身就要撿起地上的東西,沒想到季柚珈的動作比他還快,蹲下身子撿起了他的東西——是十幾張照片和白色卡紙。 “等等!請還給我?!彼焓窒胍獖Z過,季柚珈反身一側,靈活地躲開。 眼看他如此緊張,季柚珈越發覺手里的東西不簡單。 她撤到角落,垂眉查看,只一下,她血液都凝固了。 ——照片上全是她。 是上學坐在教室里學習的她;是放學回家走在路上和坐在公交車上的她;是在火鍋店打零工的她;甚至還有她在自己臥室里換衣服的她...而那幾張白色卡紙上是他親手繪制的黑白素描:兩張她的側臉、一張她的手部特寫、還有三張男性生殖器官的特寫繪畫。 眼看她已經全部看清了,謝新遠瀕臨奔潰,站在她的面前,“撲通”一下直直跪在她的面前,昏暗的光照下他厚厚的鏡框折射出一道光線,射在她的胸膛處。 在季柚珈震驚下,他雙手合十,卑微祈求:“柚珈...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不、不對,我我...我是故意的,也...也不對,我只是...我、我...” 季柚珈已經說不出話了。 謝新遠跪著朝她挪動了幾步,他伸出手想要祈求地抓住她的雙腿,剛伸出,他又害怕地收了回來,他怯懦的揚起頭,渾身顫抖,像是耶穌圣像下犯了罪卻任然祈求原諒的信徒,“我知道我犯了錯...在此之前我無數次勸告自己、警告自己,住手吧...但是我做不到,我是個賤人,我控制不住自己惡心的行為,我還是沒忍住偷看你,我犯賤...我有罪,你要怎么懲罰我都行...我、我都聽你的...求求你了...就是、就是千萬千萬不要遠離我... 話越說到后面,他的聲音越哽咽,他的頭越埋越低,像是要在她面前磕頭。 他在抽泣。 像一只被人拋棄的小狗。 季柚珈的眼色晦暗不清,光照照不清她的神色。 她沉吟不語良久,沉默如巨石落在謝新遠身上,千斤之重壓得他喘不過氣來,微弱的抽泣聲不停,他的身子顫抖的幅度越來越大。 季柚珈像是想通了,倏然長舒一口氣,拽緊手里的照片,緩慢蹲下身,蹲在男人面前,她的言語冰冷,命令的口吻:“抬起頭?!?/br> 謝新遠聽話地抬起頭,滿臉淚水,原本厚厚的鏡框此刻沾滿了水霧,他的肩膀微微發抖。 季柚珈用照片的一端抬起他的頭,打量著他滿是淚水的臉。 情緒和事情幾分是假幾分是真她暫且不知。 “你讓我怎么相信你?就憑你幾句話?若是其他人,怕不是早報警捉你了吧,變態偷窺狂!” 等等。 這句話怎么好像也是在罵她自己呢... “我、我...你讓我做什么我都服從,我很聽話的!”他著急地咽了咽口水,膝蓋又向前挪了幾步,“你讓我做你的狗我也愿意!柚珈,我、我...我是你的狗!我只忠誠你一個人!求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