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清溶月的身份
陳氏瞧了瞧溶月身上半新不舊的棉布衣衫,皺了皺眉,不情愿地從衣柜里拿出一套云布做的桃紅色褙子和月牙白外衫和襦裙,放在手中看了又看,然后扔給溶月說道:“去換上吧,既然見貴客,可別丟了姜家的臉?!?/br> 溶月動了動嘴唇,想開口拒絕,可婆母的話不容置疑。 趙嬤嬤還在一旁笑著說道:“太太這是把壓箱底的好衣裳拿出來了,這顏色好看,正好配少奶奶?!?/br> 溶月回到自己那屋,惴惴不安地換上了婆母給她的這套衫裙。 這衣裳料子極好,若在平日婆母是舍不得給她的。 她穿上后,又對著銅鏡整理了下發髻。銅鏡中的女子柳眉彎彎、杏眼盈盈,這桃紅色穿在身上,真是比池塘中盛放的荷花還要嬌艷幾分! 溶月走在婆母身后,來到了姜家的宴廳。剛踏步進去,只聽陳氏笑呵呵道:“徐大人遠道而來,真是辛苦大人!” 陳氏滿臉堆笑,舉止間對徐弘川也甚是恭敬。 這幾日她算是想明白了,不管她心中再怎么不甘,把她寶貝兒子從大獄里撈出來才是最要緊。而如今唯一能幫他們的,就是徐弘川! 權勢的誘惑和威懾是不可想象的。 他們從青州府回來那日,平日里連八竿子都打不著的縣令夫人居然親自登門,還帶了不少禮物。 縣令夫人還親昵地拉著她的手,一口一個“好jiejie”地叫著,陳氏既受寵若驚,又洋洋得意。 此后的每一日,日日都有人來請他們夫婦二人赴宴,有一回的宴席縣令大人也去了,對著姜元發還笑瞇瞇地口稱“仁兄”。 一時間,他們姜家成了整個昌樂縣風頭最盛的。 陳氏人生頭一回嘗到了背靠權勢和地位的滋味是多么可口美味。 而她也不得不承認,這一切都是因為姜家頭頂這棵大樹——徐弘川。 陳氏殷勤地笑著落了座,身后的溶月低著頭,朝著圓桌主位的方向行了大禮,悅耳的聲音響起:“民婦拜見徐大人?!?/br> 她可再不敢叫徐弘川“大伯”了,也沒臉叫。反正他也無意認回姜家,還是叫“大人”吧。 徐弘川的眼神早就落在了那個裊裊娜娜的身影上,她今日穿倒是俏麗,正是二八年華的女子穿著好看的顏色。 她人又生的那樣白凈,桃紅色這么一襯,更是白的發光,整個人如鮮花一樣嬌艷欲滴。 而這朵嬌花,是被他親手折下的…… 夜夜入夢的佳人總算站在眼前,徐弘川嘴角挑起一絲不宜察覺的微笑,整個人好像都舒展了些,沒有平日里的雷霆威嚴。 一旁的齊越瞧了瞧那美貌的小娘子,又瞥了瞥徐弘川,眼中笑意滿滿,這才知道老大此行是為了什么。 姜元發敏銳地察覺到徐弘川似乎松弛了些許,小心翼翼地笑著朝溶月招手道:“溶月也過來坐,今晚是家宴,不必拘謹?!?/br> 說完之后,他悄悄瞥了瞥徐弘川,見他沒動怒,心下更加歡喜。 溶月謹慎地入了座,根本不敢也不好意思去看徐弘川,卻覺出好像有兩道視線落在自己身上,讓她渾身不自在,臉上也泛起紅暈。 姜元發和陳氏殷勤地招呼徐弘川和齊越吃這吃那,溶月則垂著頭一聲不吭地用飯。過了一會,陳暄提醒道:“表嫂,大人要問些表哥的事情。往日里,表哥可說過那位賈公子什么?” 溶月這才抬起頭來,正好對上徐弘川肆無忌憚地視線朝自己望過來,那眼神像是能燙人一樣,她緊張得手一抖,筷子掉在桌上,俏臉更紅了。 徐弘川見她像受驚的小兔一般,忍不住微微笑了一下。 他覺得這女人實在有趣,像個謎團一樣,也不知是慣會裝模作樣,還是本性如此,動不動就臉紅。 他還真有些拿捏不準,她那晚是不是處心積慮地給自己下藥。 溶月小心翼翼地答道:“夫君往日里沒提過那個賈公子,只是說過那個詩會名聲在外,整個青州府的讀書人都去,這回他終于也能去了?!?/br> 徐弘川道:“哦?那是他第一回去?” 陳暄忙答道:“正是,表哥是頭一回收到那詩會的請帖,還高興了好幾日?!?/br> 徐弘川又隨便問了幾句,溶月都一一作答。 這頓飯吃得如芒在背,溶月見徐弘川好像問完了,便站起身來福了福身子道:“母親,溶月去沏清茶來,徐大人、父親母親慢用?!?/br> 她公婆飯后的清茶都要她親自動手,今日正好是個好借口離開。 陳氏的臉有些不自在,那是丫鬟婆子的事,哪個大戶人家也不會讓兒媳動手沏茶。一旁伺候的趙嬤嬤十分有眼色,忙說道:“少奶奶,奴婢去就是?!?/br> 姜元發看了一眼徐弘川,也有些尷尬地笑道:“溶月這孩子懂事,想親手給大人泡茶?!?/br> 陳氏擠著笑,接上話道:“徐大人頭一次登門,她這個做弟妹的表些敬意也是應該的?!?/br> 徐弘川深邃的眼眸一瞬不瞬地望著溶月,此時的他臉上已經沒有笑意。 從她進來開始,他便一直仔細端詳著這屋里頭每個人對她的態度。 不管姜元發夫婦還是陳暄這位親戚,亦或是一旁伺候的丫鬟嬤嬤,面對她時言行和態度都十分自然,不像是裝的。 換句話說,她似乎真的是姜元發的兒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