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傭人低著頭囁嚅著離開了。 我本來也無心要為難他們,但我知道我和他們的所有對話最終都將被一字一句呈現在梁硯面前。 我等他來找我。 不過在此之前,laki先來找了我。 她敲門然后進來,抿著唇看著我,像是在判斷我到底有沒有生氣,往日干練的人此刻竟然都顯得有些不知所措。 “我沒生氣?!蔽依^續下著那盤下了一天還沒下完的棋,禮貌地抬頭向她笑了笑,“沒事的,你忙你的就好?!?/br> laki說:“小然,梁先生不讓你離開房間,其實也是有他的考慮?!?/br> 我繼續上下拋玩著那枚云子,語氣淡淡:“所以,就一定非找出那張破碟子不可嗎?” laki的聲音一滯,很快就是勸慰的話語:“梁先生只是擔心你的安全,所以才事事要求苛刻,畢竟現在時局動蕩,林氏制業那邊又多生事端——” 她突然止住,似乎是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能說的,但她反應得很快,在我抬頭時,她又瞬間恢復如常。 我瞥了她一眼,沒有再追問。 梁硯比我預想的來得要晚,但無論怎么說,他終于還是來了。 他比我昨天見時變得更加疲憊了,進來的時候他站在門口看了一會,沒有急著說話。過了幾分鐘,他慢慢地走近,低垂下眼眸,聲音帶著些疲倦,但同樣也帶著些不易察覺的溫柔:“你生氣了嗎?他們不是有意要冒犯你的?!?/br> “我知道?!?/br> 這個問題已經被問過了第二遍,此時早已經心如止水。 我想到我要做的事,一片漠然的同時,但依然轉過身去,像往常一樣,溫和地看向他。 梁硯似乎是呆了一下,但我并沒怎么在意。 我走到他身邊,像從前我們一起生活過的許多日子里一樣,微微踮起腳,幫他解下胸前的領帶。 我溫和地開口:“先生,歡迎回家?!?/br> 抱住他的時候我其實心里是沒什么感覺的。那種痛苦似乎已經看不見了,像是離我的心越來越遠,雖然我知道,更準確的描述詞應該是“麻木”。 但我的心臟還在正常工作著。它怎么還在跳動著,在擁抱的一瞬間,我居然恨極了它的搏動,還有不受控制逐漸有些急促的呼吸。 梁硯像是完全沒想到我會“失憶”一般,像從前一樣站在這里。 他呆了很久,才漸漸地從愕然里緩過來,然后慢慢地親吻上我的額頭。 我被他像是抱著一件玩具一樣抱著,腿上今天剛弄出來的傷口被他的西褲摩擦,這時候牽連起一片的痛。 我不想讓自己的秘密再被梁硯發現,于是偏過頭,應和著去索吻。 他的動作很溫柔,也有可能是他最近太疲憊的緣故。 想起laki說的話,想必現在梁硯正是焦頭爛額的時候,雖然不知道林家怎么會突然像瘋狗一樣攀咬上來,但這畢竟是梁硯和他們的事,和我又無關。 我冷漠地感受著他的撫摸,在逐漸暗下來的夜色里,我聽見梁硯的聲音:“小然,乖乖地在家里再等我一段時間,好不好?” 我聽見我違心的虛偽的令人作嘔的話。 我溫順地開口:“好啊?!?/br> 第38章 他決定去死 第二天早餐的時候,我發現家里的瓷盤都被換成了塑料或者其他不易碎的材質。 laki沒有讓人推著餐車進來,而是重新打開了房間門。 “我終于可以出去了?” 我似笑非笑地盯著她看。 laki委婉地說:“先生說,一切和從前一樣?!?/br> 我對此不置可否。 我不知道是不是粉飾太平就讓這一切真的能和從前一樣,但我現在可以肯定,梁硯大概是真覺得我“回心轉意”,已經放下了些許戒心。 我轉了一圈,然后去了二樓的畫室。 我在畫室里找到了那個盛放著tyrian purple的木盒。 它和我上次見到的一樣,依然被好好地安置在柔軟的絨布上。 我用手摸了摸它的外殼。不透明的鋁管里我看不見它神乎其技的色彩,也再也回想不起來傳說里那窮盡8000枚骨螺才只得1g的稀有與浪漫。 我猶豫了很久,最終還是選擇打開了它。 我自己也不知道該畫什么。擠出來的一點也不夠畫什么的,我找了張硬卡想涂一點當做紀念用的色卡,但很快我又想了想,從畫室里找到一把打火機,把那張色卡又燒掉了。 走廊外面的傭人聞到味道進來了一次,四處看了看沒事又離開了。 我一個人呆了一會,走之前把畫室里的一切都恢復成原狀。 夏嶺打電話來的時候,我正看著自己從書架上隨便找的一本書。 他的聲音里不再像第一天打來電話時那么驚慌,聽上去倒真有幾分想擺爛的意思:“小然,真的,你回來吧,資金鏈斷了就斷了,大不了就走重組程序,真不行就破產……” 眼見著夏嶺即將又要滔滔不絕地談起未來的“逃亡”計劃,我輕輕地嘆了口氣,打斷了他說的話:“夏嶺,不會走到那一步的?!?/br> 我的聲音有細微的哽塞,但我還是盡量用自己深思熟慮過后的流暢語句,將那點不自然掩飾過去,“幾把貓還在你那里吧?” “對,這小家伙吃得睡得可香了?!毕膸X說,“你放心,就算現在狀況再怎么不樂觀,也不至于道了連只小貓都養不起的地步。我把安慕希帶來和它作伴了,它鬼精鬼精的,連狗都騙?!?/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