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骨觀 第85節
他們再次睜開眼睛時,他們的身體躺在冰冷的石地上,周身酸痛無比,顯然是在之前的沖擊中受了傷。 他們環顧四周,才發現自己已經身處一個幽深的石洞之中。 四周的石壁粗糙不平,洞頂懸掛著奇形怪狀的鐘乳石,偶爾有水滴從石縫中滴落,發出清脆的聲響。 “這是哪里?”狐子七眉頭緊鎖,想起昏迷之前的事情,一臉疑惑地道,“那綠云實在可怕,其力量之強大,前所未見……只是不知為何會突然沖我們而來?” 說罷,他試探性地問向身旁的東源:“你可認得這綠云嗎?” 東源聞言,連忙擺手道:“這綠云一看就是邪魔之物,我從小就在天庭修行,怎會認得這等邪惡之物?” 說罷,東源又轉而審視著狐子七,提出疑問:“會不會是你在下界的仇家?” 狐子七卻道:“不可能,我與人為善,從不結仇?!焙悠邠蠐项^,“真不是你的仇家嗎?” 東源也沒好氣:“我也是與人為善的呀!” “你們別猜了?!币话延睦涞穆曇粼谒麄儽澈笸蝗豁懫?,如同寒風拂過枯枝,“就憑你們,也配當我的仇家嗎?” 東源和狐子七聞言,心中一驚,猛地回頭看去。 只見洞口處,一身穿青衫的男子靜靜地立著,熹微的光線從石縫中透入,照在他的身上,映得他臉孔微微發青,俊朗的面容中透著一絲詭異。 他們的心跳驟然加速,警惕地盯著這個突然出現的神秘男子。 狐子七卻也很快鎮定下來,從這青衫男子的只言片語中斷定他是自視甚高之人。 于是,狐子七換上了那副狐貍特有的諂笑,說道:“前輩所言極是!以您的修為,要對付我們確實易如反掌……” 那青衫男子聽了,卻絲毫不受用,甚至臉上現出微微慍怒之色,冷哼道:“果然,狐貍都是巧言令色!” 狐子七聞言,不由得一愣:“我們狐貍……” 青衫男子也不賣關子,直接問道:“你可是九青的弟弟?” 狐子七聞言,不禁一噎,從青衫男子的語氣中,他立即猜測, 這人是九青的仇家,找不到九青,就找自己這個“弟弟”來撒氣! 狐子七想到這一點,便連忙否認道:“當然不是啊?!?/br> 青衫男子冷笑一聲:“還敢說謊!” 仿佛是回應青衫男子的憤怒,石洞中驟然間陰風四起,一股股寒風帶著刺骨的冷意,從不知名的角落呼嘯而出,穿梭在狹窄的空間里。 這風,不似自然之風,帶著一種莫名的威嚴與怒意,仿佛是有形之物,在鐘乳石間攪動起尖銳刺耳的風聲,時而高亢如泣,時而低沉似訴,恰似鬼哭狼嚎,讓人心生寒意,毛骨悚然。 在這陰風中,狐子七和東源只覺一股無形的壓力撲面而來,仿佛整個石洞都在這一刻變得活了過來。 東源一下被嚇著了,便對狐子七說:“整個上界都知道你是弟弟大人,你在高人面前,為何要撒這樣的謊呢?” 聽到東源這話,青衫男子目光銳利地看著狐子七,仿佛要把他身上瞪出兩個洞來。 被如此死亡凝視,狐子七一瞬無語,真想敲敲東源這豬隊友的腦殼。 但老底被揭,狐子七只好一臉老實,說道:“我可真不是九青的親弟弟,這一點,我可以對天發誓!實在是沒有撒謊?!?/br> 狐子七的確不是九青的親弟弟。 二人的關系倒也不錯。 狐子七修出靈智之后,在山中恰好認得了九青。 大約九青一只狐貍在山里久了也寂寞,好不容易遇到一個同類,彼此性情也相投,因此,二人便在山中做伴,倒也生出了親如兄弟的情感。 但若是親兄弟,也的確是沒有的事情。 九青為了保護狐子七,信口胡謅,說這是他弟弟。 狐子七也配合著認了下來。 畢竟,他在上界有著“弟弟大人”這個身份,確實好行走。 卻不想,這“弟弟大人”的身份,也給他招來了青衫男子這樣的禍患。 青衫男子打量狐子七,冷笑道:“即便你和他不是親兄弟,想必也關系匪淺。否則,你怎么能使出他自創的功法?” 狐子七聞言,一時語塞,心中暗自懊惱。他確實從九青那里學到了不少東西,自然也包括一些自創的功法。 沒想到這青衫男子如此眼尖,一下子就看了出來。 面對青衫男子的逼問,狐子七只好尷尬地笑了笑,試圖轉移話題:“不知前輩和他有什么恩怨?為何如此動怒?” 青衫男子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眼中閃過一抹怒意:“恩怨?哼,我和他之間的事情,可不是三言兩語能說清楚的。你只需要知道,他欠我的,我一定會討回來!” 狐子七心中一凜,意識到這青衫男子和九青之間的恩怨恐怕非同小可。他不敢再多嘴,生怕一不小心就觸怒了這位前輩,給自己和東源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東源卻不知深淺,不滿地嘀咕道:“既然是他欠了你,那你就跟他討好了!為什么要找我們兩個?” 青衫男子冷冷地回應道:“我自然是要找他討的!但他自知理虧,避而不見。這狐貍狡猾得很,我尋他不著,只好請他的‘弟弟’來我這寒洞做客,就不怕他不來?!?/br> 狐子七聞言,心中五味雜陳,苦笑道:“九青前輩的薄情,是眾所周知的。盡管他對我略有照顧,但也未必肯為了我而來。這一點,像前輩這等聰慧之人,難道會想不到嗎?” 聽狐子七提到九青的薄情,青衫男子臉上寒意更深,冷然道:“如他不來,我就把你們殺了?!?/br> 聽到這話,東源整個怔住了。 狐子七一噎,卻道:“你這……”狐子七也知道一時和他說道理說不通,往東源看了一眼,又對青衫男子說道,“前輩和九青前輩有恩怨,牽扯到我,這也是我的命,我也認了。只是我身旁這位東源公子可與九青前輩一點兒關系都沒有啊。我看前輩并非不講理之人,還請您把他放了?!?/br> 青衫男子聞言,沉默了一陣,似乎在考慮狐子七的提議。 狐子七緊張地看著青衫,他心里想的,除了不想牽累東源之外,更有一件,是希望東源回到天界,能幫忙想辦法搬救兵。 青衫男子青黑的眼珠轉了一下,道:“這事確實與他無關?!?/br> 狐子七微松一口氣:這家伙也不是全然不講道理。 青衫男子便肅然道:“我殺他,就當他運氣不好,算我對不住他也行!我可以在殺了他之后跟他的尸體道歉!” 狐子七啞然。 東源天生神仙,當了三百年上仙家的富貴公子,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第一次被確診了運氣不好并被賒賬道歉,整個怔在當場。 狐子七腦筋飛轉,又生一計,開口道:“前輩既然抓了我們是為了引誘九青前來,那自然得想辦法傳信給他,讓他知道我們被困在此地。不過,前輩您自己都不知道九青身在何處,這又該如何實施計劃呢?” 青衫男子的眼神微微一凝,緊盯著狐子七,沉聲道:“你既然自稱是他的兄弟,難道也不知道他的行蹤嗎?” 東源急道:“九青前輩行蹤詭秘,又生性逍遙自在,誰又能知道呢?” 青衫男子冷笑:“那你們兩個的運氣,就都不好了?!?/br> 東源意識到他言語中的意思,臉色一白,下意識地搬出自己的父親來:“我、我乃是慶郢殿三公子……” “哦?原來你就是慶郢殿那老東西的兒子??!”青衫男子語帶不屑。 東源聽得出青衫男子的輕蔑,一下有些意外,不知該說什么了。 青衫男子的目光在東源身上多停留了一會兒,半晌之后,輕笑一聲:“嗯,確實,你身上穿著的這件麒麟護心甲,可是慶郢殿老頭子的珍品。如今他肯讓你穿上這件護甲,可見他對你這個兒子也是相當寶貝的?!鼻嗌滥凶铀坪趸貞浧鹆送?,繼續說道,“我還記得,這護心甲原本該是我的?!?/br> 東源還聽得迷迷糊糊的,等著青衫男子接下來要講述什么陳年往事。 狐子七這馬屁達人卻靈機一觸,連忙說道:“這麒麟護心甲,穿在東源這種廢柴身上,簡直是暴殄天物。若是能獻給前輩,那才叫做好馬配好鞍,寶劍贈英雄,是物盡其用呢!” 說罷,狐子七見東源還在發呆,就用手肘捅了捅東源:“還不把寶物獻給前輩?” 東源作為貴族公子,完全沒有這等馬屁觸覺,反而很抵觸:“這是父親給我的傳家寶,豈能隨便送人?” 狐子七正想說什么把場面圓回來,卻見青衫男子只是淡淡一笑,說:“你們狐貍就是多心。我并不想要這個護心甲?!?/br> 狐子七聞言,眉頭微微松開。 青衫男子卻揚起手,朝東源的方向打了一掌。 他這一掌,輕描淡寫,動作不快,卻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魄力。 東源猝不及防,只覺一股勁風撲面而來,沛然而莫之能御。 東源胸前那片麒麟護心甲,在青衫男子這一掌之下,竟如脆弱的瓷器一般,咔嚓一聲,裂痕蔓延,最終轟然碎裂,化作了片片殘光,散落一地。 東源卻無暇關注這傳家寶被毀,只覺胸膛震得發疼,哇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染紅了衣襟。 青衫男子看著滿地殘片,輕聲嗤笑:“這不堪一擊的俗物,也唯有令尊這等廢物才會當成寶貝罷?!?/br> 東源聞言,眼冒金星,怒火中燒。他強忍著胸口的劇痛,怒視著青衫男子,反駁道:“你若真有本事,怎么不上天去和家父光明正大的比試?盡在下界和我們這些小輩為難!又趁我不防,偷襲于我!可見你不過是狂妄自大的惡徒罷了?!?/br> 青衫男子聞言,臉露慍色。 東源卻昂首挺胸,迎視青衫男子。 狐子七卻怕了,恨不得捂住東源的嘴巴:不要命啦! 若說狐子七行走人間學會了什么,其中便有一條:切莫刺激道行高深的癲公。 青衫男子冷笑一聲,一揚綠云般的衣袂:“這有何難?我便去取你父親的首級,拿來給你看看!” 東源懵了,但仍感難以置信。 在他的認知里,天仙是三界最強的,而他的父親又是神君,自然不會被區區一個邪魔所殺。 然而,青衫男子卻如此冰冷,又如此堅定。 東源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恐懼不安,但依然不肯相信地搖頭:“不,不,你是邪魔,怎么可能呢……” “看來還是得給你上一課啊?!鼻嗌滥凶余托χ?,正要退后一步,仿佛隨時就要移形換影,飛往仙界去取慶郢殿殿主首級。 狐子七頭都大了,恨不得搖晃東源的肩膀,問他:你干嘛刺激他去殺你爸! 你什么時候發展出了掃墓的愛好? 眼見東源還在發怔,狐子七自然不能坐視不理,他忙一伸手,說:“且慢啊,前輩!” 青衫男子挑眉:“你又想說什么?” 狐子七心中一緊,但表面仍然保持鎮定。 他拱手說道:“事有輕重緩急,前輩。如今九青才是最值得您在意的問題,不是嗎?若前輩能先處理了九青的事情,再談其他,不是更好嗎?” 青衫男子臉色微變:“你知道他在哪里?” “當然!我可是他異父異母的親弟弟!”狐子七撒起謊來臉不紅心不跳,“他與我相約,七日之后,云門之外,不見不散!” 第60章 成親 青衫男子眉頭緊鎖,顯然對狐子七的話半信半疑:“七日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