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禁廷 第9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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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很明顯能發現從進了大帳那一刻,他牽著她的手便更緊了。而且,腳步還快了幾分。 她知他估計是見了李伯宗覺得不快了,看了看他,她悄悄回握他的手。 崔厲瞇了下眸,眼底不知何時結起的寒冰稍有化勢,垂眸看她的眼。 連梨靜靜也看著他的眼睛,嘴巴張了張,想說他別介意,她真的對那人已沒有任何感覺了。但崔厲沒讓她說話,手臂一收,忽然直接摟抱著她起來,大步跨向休憩的帳子。 他走的很快,連梨被他摟抱的腳不沾地,長袍在空中隨風走得獵獵。到了里面,帳門被他猛地一關,同時,肩上長袍也卸了,兜頭擦過。 她眼前都暗了幾息。 這暗了的幾息里,他抱著她繼續走,她眼前也漸漸光明,她下意識垂眸看他的眼睛,一眼撞上了他微沉微炙的眸。 嘴角已笑了,連梨抱住他脖子,低頭親一下,眼睛彎彎。 崔厲眼神深了深,重重看她一眼,卻沒回吻她,只是抱她走的更快。兩人身后,那身長袍已經萎頓地上。 崔厲的腳步更快了,忽而,他在一處停住,停的很急,不過他的手抱她抱的很穩,她的身形并沒因此晃蕩。連梨感覺他的手又一松,她被他輕輕放到了地上。同時,還被他環著腰挪了肩,面向跟前一個水盆。 她從剛剛面對面被他擁在懷里的姿勢,變成此時被他側抱擁著。他的手掌始終在她腰上,這時又分了一只手握著她的手腕壓入水里,沉聲微啞,“全是血,洗干凈了?!?/br> 連梨失笑,回眸看他一眼,這才仔細在水中擦手。剛洗罷,腳步又離了地,再次被他抱著往里走。 這個男人從剛剛進帳起就幾乎一直是抱著她,連梨失笑,但心里卻是喜的,在被他置于榻上那刻,臀剛沾了床沿,她臉一抬,溢著笑碰上他額頭。 不出意料,腰后一緊,目光之中他的眸沉沉似火,無形燒掠一切。嘴角不自覺彎了,手臂親昵的抱著他脖子,這時,感覺鼻梁被他輕輕一碰,她的后背則同時一倒,她被他平放在了榻上。 他的動作很輕,連梨才躺下便笑了,眼睛更是一直瞧他。崔厲一只手仍摟在她腰上,另一只手則撐在她身側,他沉沉對著她的目光,視線在她眼里看進一寸又一寸。 隨后,眼睛微微瞇了瞇,“說,李伯宗那人,可還有在意?” 連梨笑出一聲,這一笑,見他皺眉似乎不滿,她臉上的笑意便忍不住歡喜的更盛,同時,一下子往上撐起腰力,手臂緊緊抱住他脖子,她一張臉窩至他頸里。 “沒有,丁點也沒有?!弊旖敲爸?,在他頸窩里說著。 呵……崔厲嘴角扯了下,但這一扯卻是彎起的弧度,并非不滿。 而后眼睛便低垂著,靜靜看她窩在他懷中的模樣,看著看著,忽而,把她臉挖出來。瞬間,連梨淺淺笑著的眼與他撞上。 崔厲嘴角彎了,眼睛里燙意沸騰,在她眉心一吻,忍不住抱起她坐在他身畔,深深環抱她于身側。連梨嘴角的笑完全控制不住,被他如此親密抱著,也忍不住想更加靠近的蜷于他懷中,她往他胸膛又靠了下,這般動作時,聽他低笑了聲,也把她順勢又一摟,緊緊環著她。 同時,這時頰邊一暖,他在她頰邊親了一下,親過后他便離了,只眼睛如狼似虎般愉悅的看她。連梨輕輕笑了一笑,仰頭回吻他,靜靜靠在他懷中。 …… 夜深,李伯宗躺于江菱身邊,睡不著。 他腦中一會兒閃過曾經在家鄉里與連梨相處的日子,一會兒又浮現傍晚那時,被天子緊緊牽著的她。 那短短震驚的幾眼里,她始終被陛下牽在身邊。甚至她都沒看過他一眼,是沒發現他?還是別的?李伯宗不知道。 他只知道現在腦子里亂七八糟的想得太多太多了,而想了這么久,現在心里只越陷越沉。他閉了閉疲到生疼的眼,頭疼難眠。 接下來幾天,李伯宗總是忍不住看向天子大帳的方向,偶爾幾回,連江菱都察覺到不對了。 她見他近來總是沉默出神,還看向北邊的方向,不解,“你怎么了?” 李伯宗沉默,拍拍她,“沒事,只是在忖度最近的風聲對岳父不太好?!?/br> 江菱臉上一僵。 她推他一把,沒好氣,“提什么不好,非提這個。那方家也著實不是人,是方嫣先打的我,她們還有臉敢為難父親!” 越想她越憋屈。 李伯宗扯嘴,疲累的嗯了一下。 他心里想的當然不是這個,他想的是別的,自從知道連梨現在在天子身邊,還極受榮寵,他腦袋里便胡思亂想了許多許多,一天都沒安寧過。 又過一天,中秋剛好過去,李伯宗終于勉強壓下心里焦躁的情緒。 這幾天苦思,他想了一個辦法,那就是回去后就申請外任,遠去地方。陛下看著似乎還不知道他曾經是連梨丈夫,連梨也肯定不敢將她嫁過人的事告訴天子。 哪有男人是不介意這個的,所以他得抓緊這個機會,先行走遠外任。如此她就算想怎么樣他,也鞭長莫及,待過個五年十年,她應該已失了寵,到時再調任回京情況能好許多。 李伯宗下定了決心。 但他沒想到,中秋才過,江家便迎來了滅頂之災,有人告發岳父。 第58章 其實這場于江家而言的滅頂之災, 原本還會再推遲幾日的,但江虔在昨日觸怒了不該觸怒的人,是以才過中秋, 江虔曾經干過的事就被人告發了出來。 昨日中秋,天子賜小宴,宴請群臣。 酒酣過半時,場中有歌舞絲竹助興。群舞過后,稍歇片刻, 忽而,這時琴音裊裊, 隨之一女子面捂輕紗, 舞步娉婷,裊娜而來。 這人正是沈欣,是江虔安排的。經過上回的事后, 他隱隱感覺到天子身邊的那個寵妃好像對江家態度平平,甚至不僅是平平, 好像還有點不喜。 不然為何當時在場她那樣偏向周家與方家?是的,江虔認為連梨態度有偏頗,他已經完全忘了連梨是因為江菱先拔簪致人見了血,甚至想廢掉方嫣整條手臂才叫身邊人出手的事。他只一心從此認為天子身邊這個寵妃于江家恐有阻礙,所以他更迫切的想扶沈欣上位, 只要她受陛下親近,江家必定更上一層。 所以他安排了今天這一出, 甚至這場舞的琴音, 也是他特地安排仔細甄選過的。 沈欣舞時, 他悄悄看了眼最上座的天子,陛下今晚喝了好些酒, 有酒助興,沈欣和白兮又幾乎八分相,想必今晚陛下應該會把她帶走。 心中成竹在胸,嘴角彎了,他慢慢悠悠喝了好幾杯酒水。 上座,崔厲身邊,應恂從沈欣出來便正了神色,此時隨著曲至高處,她的面紗應聲而落,眉毛不禁挑了挑。 隨后心中呵呵了兩聲,江虔還真是煞費苦心。幾不可察撇了下嘴,暗中繼續警惕著,她跳任她跳,只要她別想著近陛下的身,隨她跳到天亮天明。 下一瞬,仿佛為了印證他剛剛想過的那句一般,場中女子羞澀的笑了笑,步履輕移。 應恂臉色變了,變得很明顯。 不過他不是因為沈欣才變了臉色,而是在看到不 遠處駐足似愣神般看著這邊的連梨,才變了臉。 她站在外圍,那個方向正好能看到陛下,也恰恰看到了沈欣。 而這期間應恂不過眨眼的功夫,再看她,便見她忽而退了腳步,之后越走越快。身后她的幾個婢女在她快步走了時都愣了下,俱是反應了會兒才匆匆追去。 應恂眼皮跳了跳。 他再三凝了眼那道越走越遠的身影,眉頭皺了。想了想,他快步到陛下跟前,“陛下,連姑娘剛剛來了。但……” “好像看了眼場中那舞女,又走了?!边@句話說得有些默默。 崔厲從聽到連梨二字時一直懶怠的眼神便輕輕掀抬起來,此時聽應恂說她已走了,眼神微微瞇了下。 “剛剛她在哪?” “便是西北角那邊?!睉吐?。 而他這一聲剛落,場中眾人便忽而見陛下往西北邊望了下,旋即不等眾人不解,便聽得平平淡淡一聲,“眾卿自喝著,朕先回了?!?/br> 帝王玄服一掀,身后禁衛迅速跟隨,還不待所有人反應過來,天子身影已經漸漸遠去。 所有人:“……” 江虔也懵了一剎,接著他就皺了眉,臉色也隱隱黑了。他還以為今日怎么也該事成了……可陛下走了。 委實心梗! 場中的沈欣則是無措,她還維持著剛剛一步步往前的舞步,從天子起身離開的那一刻,就呆愣的完全忘了下一步該做什么。 足足好一會兒,發覺場中人漸漸回了神似乎往她這看來了,她才也回過神來。低了下臉,她咬唇往下慢慢退出中央。 另一邊,崔厲出了宴請場所,直接回天子大帳??傻搅颂熳哟髱ず笏麉s沒看見連梨的人,一問,才知她沒回來。 崔厲眉頭皺了。 應恂說她跑了,可這黑燈瞎火的她不回來,她跑去哪? 臉色已經微沉,崔厲瞇眸背手。過了幾息,眸光一抬,才回來的他大跨步又出了帳子。 連梨的行蹤說好找也好找,營地里到處都是護衛,一路問過去就是了,可說不好找,那也確實不好找。 崔厲一路問過,最后在跑馬場邊停住。 禁衛們說她來了這,可這跑馬場夜里漆黑無邊,偌大的地方竟是看不見她的人。 崔厲皺了眉。 眸光忽地看應恂,“當時她神情如何?” 應恂:“……連姑娘看了兩眼,之后就走了。屬下沒來得及看連姑娘神情?!?/br> 崔厲背著的手微微摩挲,沉黑的眼望向無邊的黑暗。下一瞬,他淡淡道:“吹哨號?!?/br> “是?!?/br> 應恂曲指,很有技巧的發出一聲響音。他接連發出四次,兩長一短一促,之后便停下,靜靜等著聽到信號的柳衣柳芽過來。 約一刻鐘后,一道飛快跑著的身影從昏暗的跑馬場跑來,正是聽到信號趕來的柳芽。 “屬下參見陛下?!狈讲耪痉€,柳芽立馬行禮。 但她沒有聽到陛下喊她起的聲音,才矮了個身,便見陛下已提步朝她剛剛來的方向走,聲音淡淡,“帶路?!?/br> 柳芽默默,“是?!?/br> 連梨此時還不知道柳芽是聽到信號才突然跑走,她以為她是有事。 她吹著夜風,依舊漫不經心的走著。夜色昏黑,這邊只有遠處照來的一點點光亮,要是走得近些那還能勉強看清身邊人的輪廓,而但凡人與人之間離遠了,那是連人在哪都瞧不見了。 連梨便跟著這十分昏暗的光,沿著馬場圍起的圍欄一步步的走。 走著走著,腳上似乎踩到一個土包。 她忽覺累了,慢慢蹲了下去。 寰葉柳衣見她蹲下,第一反應都是以為她被什么東西絆了,兩人都趕緊來扶她,著急,“姑娘,您可摔疼了?” “沒,不疼。我不是摔著,只是想蹲下歇歇?!?/br> 說著,甚至干脆坐下了,抬頭無聲望著天空。望了也不知多久,眼角邊似乎有了光亮,一閃一閃。 她偏了腦袋,望向光亮處。那抹光亮越來越近了,而她也漸漸一直盯著那個方向看。 最初,她以為是柳芽跑去拿了燈籠回來,可隨著那燈越來越近,她知道不是了。燈光中心,遠遠不止有柳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