絆惹春風(雙重生) 第13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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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一說到他可能看上哪個女兒,她們相互打趣了一番,最后惋惜地笑道:“他之前娶了蘭殊jiejie那樣絕頂的美人,便是再從我們家挑,當也是要現任的崔氏第一美人吧?!?/br> 話音一墜兒地,她們便紛紛將目光,朝著屋內彩幕之后的人兒看去。 那人明明聽到了她們的調笑,卻不見有一點兒的動心,只專注以墨在紙上臨摹桌上的扇面。 “蘭綺,底下那么多王室貴胄,你就沒有一個中意的嗎?” 彩幕隨風輕飄,顯現出了一張秀色照人的美人面。 蘭綺只朝著窗外掠了一眼,淡淡搖了搖頭。 其他姑娘都以為她眼光高,勾唇哄笑,忍不住打趣她莫不是想嫁天上的神仙哥哥。 蘭綺只垂眸凝望著自己臨摹的白梅扇面,正是蘭殊jiejie還在崔府教她作畫時,贈予她的。 蘭綺并非清高,只是覺得,連蘭殊jiejie那樣美的女子,最后都成了高門棄婦,她又有什么本事,去俘獲什么洛川王的心。 至于別的,蘭綺見了太多高門宗婦的不易,對于那些世家子弟,當真不抱什么期待。 只覺得嫁高門,還不如嫁那些刻苦讀書的寒門子弟,或是白手起家的能干富商。 可惜身為崔氏女兒,逃避不了聯姻的宿命。 蘭綺心中悵然,只想待在這里安靜作畫。 偏偏窗戶外頭的風兒越吹越大,竟一個席卷,把她臨摹的宣紙帶了去,悠悠朝著樓下墜去。 蘭綺只好沖下樓去撿,剛到了窗戶的正下方,卻看到了一道溫潤的身影,唇角銜笑,俯身撿起了她的畫作。 來人的眉宇和雅,與那些嬌生慣養的世家子弟不同,身上沉著一股精明能干的穩重氣度,不見一點清高之態。 邵文祁方入席不久,原還想著找機會去尋一下蘭殊,聽小廝同他稟告母親邵夫人也會過來,心中一顫,起身準備出門相迎,走到廊下,只見地上躺了一副素雅的畫作。 那風格與蘭殊偶爾以墨的涂鴉有些相似的神韻,引得他不由拾了起來,眼中含出柔和的溫度,恰好同蘭綺四目相觸。 蘭綺宛若被灼了一下,立即垂眸,側身福禮。 邵文祁見她盯著他手上的畫作,會晤出這是她的東西,笑吟吟遞還給她。 蘭綺伸手接過,只聽他柔聲輕緩,溫言贊了句:“凌霜傲骨,宛若渾然天成?!?/br> 蘭綺的指尖輕顫了下,雙頰一點點泛出了紅,再抬眸,男子已經轉身離去。 樓上有幾個同她要好的少女,見她下樓跑的匆忙,忍不住跟了下來,只見蘭綺手上握著畫卷,怔怔看著前方發呆。 其中一人拍著她的肩膀道:“怎么了?” “那是何人?” “哦,那是公孫先生的弟子,前幾年新晉的皇商,邵文祁?!?/br> 蘭綺幾不可聞地將他的名字復述了遍。 旁人見她雙靨泛出薄紅,四顧看了眼周圍,已有不少高門顯貴因她的出現而投來了青眼,忍不住在她耳旁提點起來。 “邵先生雖然富貴,比起皇親貴戚,還是差了一大截。我們若能被他相中,自是天大的好福氣,但你可是我們的第一,總要攀上更高的門戶,崔老太太那廂才會滿意的?!?/br> 蘭綺默了默,只拿著畫卷,重新回了閣樓。 -- 崔老太公每日上午都要在佛堂靜修,便是壽誕也不改分毫。 正廳如今是崔老太爺暫時主持局面,秦陌受他所請,列坐在第一席,崔啟陪同在側。 待得賓客基本來了大半,席面開宴前的閑暇時光,少女們在席間顯露才藝的時刻,到了盛勢頂峰。 那廂吟詩作畫,這廂彈琴舞曲,個個才貌雙全,眼花繚亂。 飯前呈出來的點心,素來也是女孩彰顯廚藝的必爭之地。 崔老太公年紀大了,吃不得多少甜食,平日都會忌口,只在壽宴之時任性一次。 是以這一日女眷獻來的點心,只有一人的,可以得崔老太公垂青。 這份點心,由席上的賓客品嘗評定。 秦陌一直端坐在席上,目光時不時朝著門口掠去,似是在等著什么人,并沒有仔細看過什么才藝,更沒打算去評定什么點心。 崔老太爺見他意興闌珊,也沒敢強求他參與。 直到靦腆的崔啟,忽而將其中進獻的一份糕點,溫柔遞到了他面前,攜著幾句算不得自然的溢美之詞,提議他品嘗一下。 秦陌看了他一眼,望著崔啟目中不明所以的懇切,拿起了托盤上的一枚綠豆糕,嘗了一口。 這一口,令他微沉的雙眸亮了不少,含著口中的那一抹熟悉的柔糯感,目中透出了一絲驚疑,不由看向了此刻,正站在廳前,給大伙兒上點心的小姑娘。 霍靈兒是三房霍夫人娘家托孤過來的表姑娘,一直在崔府過著寄人籬下的生活。 她不曾如此招搖地出現在大眾面前,面對這么多人,雙手垂于身前,隱隱有些局促。 崔啟關切問道:“王爺覺得好吃嗎?” 秦陌頓了頓,稍微提高了一點嗓音,好叫廳內的人兒都聽清楚,“很是不錯?!?/br> 果不其然,席上賓客聽見他的聲音,口徑不約而同統一起來,紛紛朝著霍靈兒,沒口子地夸贊起來。 崔老太爺同管家笑道:“那就把這盤獻給父親吧?!?/br> 他并未料到秦陌會主動開口幫靈兒說話,本還想著讓靈兒把點心拿去佛堂送給老太公后,便回來給秦陌福禮。 再轉眼,卻見秦陌已經悄然離席,跟在靈兒的身后出了門。 崔老太爺不由訝然,但想著靈兒也是崔府長起來的姑娘,若能得洛川王垂青,不失為崔家的一樁喜事。 然秦陌雖是跟著她出了門,卻不是為了攔她說話。 他只是知道,他想見的人,在哪了。 當秦陌的身影消失在回廊的轉口,大門前,琉璃王帶著一大批賀禮,姍姍來遲。 -- 蘭殊不著痕跡從三房的小廚房內偷偷出來,就一直待在佛堂前的水榭旁。 當她如愿看到霍靈兒端著食盒過來,唇角不自覺露出一抹欣喜的笑意。 霍靈兒一見她,一雙眼睛轉而變得通紅,滿口都是謝意。 蘭殊拉著靈兒的手,將她送到了佛堂前,“快進去吧,老太公聽了你的事,一定會幫你的?!?/br> 崔老太公終日待在佛堂靜修,連老太爺和老太太都不敢輕易打擾,小輩幾乎難得見他一面。 霍靈兒在崔府向來謹小慎微,不爭不搶,今日這番冒頭,就是為了能有機會見一面老太公,求他出面收留她無依無靠的母親。 這于崔老太公并不是什么難事,他老人家慈悲為懷,吃了一口點心,聽靈兒說完,很快就應聲下來。 蘭殊并不懷疑老太公的仁慈,卻沒有料到,時隔這么多年,老太公竟還記得她做的點心味道。 當靈兒從佛堂出來,眼含熱意地同她說,太爺爺喊她進去,蘭殊頓了頓,有一剎那間的恍惚。 這近乎是她嫁出去后,第一次,得已有機會見他。 蘭殊緩緩走進了佛堂,只見他的身形已經有了老邁的佝僂,卻還是在看見她后,眼含笑意,努力坐在蒲團上直起了身。 蘭殊凝著他那雙熟悉的柔和眼眸,一瞬間彷佛回到了當初,在他們最是落魄的時候,他就像天神一般出現在他們面前,把他們帶回了崔府。 崔老太公端詳了她一下,笑紋益發深,“都長這么大了啊?!?/br> 蘭殊哽咽著行禮,崔老太公拍了拍旁邊的蒲團,喊她過去。 爺孫倆坐下寒暄了片刻,崔老太公聽她說了些有趣的見聞,笑得合不攏嘴。 笑完過后,他沉吟了會,看了她一眼,問道:“一直都沒有機會問你,怎么就和秦家那小子散了?你當初過來拜別我的時候,不是說,你喜歡他嗎?” 蘭殊愣怔,忽而想起當初被指婚時,崔老太公特意從佛堂出來,問過她是否同意這門婚事,鼻尖不由發酸起來。 “別怕,若是你不肯,老頭子我可以幫你推掉的?!?/br> 遙想當年她自小女扮男裝,也是他給她算的命,擔心她,后來崔老太太給她換回女裝,他還阻擾過。只是蘭殊那時心里也想攀高枝,想帶家人過上好日子,就同他說是自己想做回女孩子。 而嫁人,當初,她確也是心甘情愿的。 蘭殊悵然答道:“我與他,終是有緣無份吧?!?/br> 崔老太公見她神色黯淡,只好嘆了口氣,搖了搖頭。 他續問道:“父母的牌位,已經接來長安了?” 崔啟考上了探花這等光耀門楣的事情,總要告知他的。崔老太公聽到這個消息,就已經猜到了他們定會回臨安,給亡父亡母報喜。 蘭殊頓了頓,頷首。 崔老太公嘆息道:“好啊,好,總算是熬過來了?!?/br> 蘭殊的眼眶發起了紅,認真從蒲團起身,給崔老太公叩首行下跪拜之禮,感謝他這些年對他們的照拂之恩。 崔老太公連忙扶她起身,原想斥她禮數忒多,可看著她眼角的淚痕,又忍下了斥意,幫她拭了拭淚,“傻孩子?!?/br> 崔老太公眼底閃過了一絲追憶的光芒,惻然道:“我從不是為了施恩才救的你們。若我不救你們,我的良心,這輩子都會過意不去?!?/br> “我不需要你們記著我?!贝蘩咸捻蹪M是悲傷,“我只希望孩子你,不要怪你的父親。他當初下那樣的決心,心里也一定很痛苦?!?/br> 蘭殊的心頭猛地一抽,眼角再度流下淚來。 -- “孩子,你恨你的父親嗎?” 當年,崔老太公曾對他們四個人,分別問過這么一句相同的話。 蘭姈,啟兒,弘兒皆說了不恨,唯獨蘭殊,她沒有回答這句問話。 從佛堂出來,蘭殊擦了擦眼角,仍有一些黯然的失神。 她信步游走到了水榭邊,怔怔望著眼前波光粼粼的湖水發呆。 恨嗎? 你恨嗎? 眼下已經入了夏日,天空之上,烈日炎炎。 崔府雕梁畫棟的梁檐,采用了流水降溫,開始有了水簾下落,宛如道道雨柱,嘩啦啦地循環。 那水滴重重拍打水渠的聲音,令她不由回想起了當年的那個電閃雷鳴之日,刑場上,大雨傾盆,整個臨安城,都仿佛沒入了一片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