絆惹春風(雙重生) 第9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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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陌又咳了聲,道:“沒有,想叫你陪我下盤棋?!?/br> 蘭殊覺得未有不可,點點頭,“那你等我縫完?” 秦陌頷首道:“嗯,我到后苑水榭等你?!?/br> 蘭殊怔了下,沒想到向來眼里只有案牘的他,今日竟有如此閑情逸致。 不過一轉念,蘭殊想到天氣愈漸發熱,水榭那邊清風涼爽,夜景宜人,他想去那下棋,也合情合理。 夕陽西沉,待王府的回廊燃起了華燈,蘭殊出現在了邁入后苑的垂拱門前。 一進門,迎面竟先看到了滿池的水蓮燈。 一盞盞搖曳在泛著微瀾的碧波里,遠遠望去,猶如漫天星辰收盛在了白鷺湖里。 秦陌站在了水榭邊的白石柱前,正凝著池中愣神,聽見熟悉的腳步聲,回眸朝她一望。 他生來一雙十分薄情的鳳眸,白日的清輝中,總顯得凌厲而又攝人,目若寒星。此時沒入月色之下,四周映照柔和的河燈,削弱了眼角的冷硬,倒是多出了不少清雋動人。 蘭殊掠了眼池中的河燈,緩緩靠近,疑惑地歪頭看向了他。 秦陌面不改色解釋道:“本是買來當日給你過生辰的,鄒伯說你不想大cao大辦,可這訂下的第一批蓮燈已經送上了門,不好浪費,我便想著不如今日就放給你看算了?!?/br> 蘭殊聞言挑起眉梢,簡單瞥了一眼,噙笑道:“挺好看的?!?/br> 秦陌輕輕點了下她的額頭,“敷衍?!?/br> 蘭殊仍是笑了笑,隨在他身后,兩人圍坐到了水榭中央的棋盤前。 蘭殊習以為常先手,一子落下,拿起旁邊的茶盞,抿了一口。 石桌偏矮,棋盤不大,他倆都前傾著身子捏子沉思,兩人額間,近乎只有一個拳頭的空隙。 蘭殊下起棋來,心無雜念,晚風穿過水榭的窗臺,微微拂過了她的鬢角,卷起她一抹鬢發,撲向了秦陌的腮邊。 秦陌抬起眼,迎面就是她凝脂般的眉間。 蘭殊落下一子,見他遲遲未動,瞅了他一眼。 少年咳了聲,按下棋子的同時,狀似隨口問道:“你不想要辦生辰,那你有什么想要的嗎?” 蘭殊看向了他。 秦陌迎上她汪如清泉的視線,頭皮發麻了下,誠摯道:“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我既是你夫君,能給你的,我自然都會給你?!?/br> 蘭殊短促的沉默,望著棋盤,輕輕微笑,“我沒有什么想要的?!?/br> “真沒有什么想要的?”秦陌問道。 少年的語氣執著認真,蘭殊又看了他一眼。 “想要什么都可以的?!?/br> 秦陌從上往下打量了她一眼,“要不然給你做一些當下最時興的衣裳?” 蘭殊長得越發動人,卻還是只愛穿一些不起眼的素色衣裳。 他雖不知原因,但她年紀還這么小,也不需總是如此低調,他既然有條件,理當把她養得明麗一些。 需讓她知道,只要有他在,她便是張揚一些,也沒有什么關系的。 秦陌見她不回聲,續問道:“要不然帶你去驪山,你不是一直想去華清宮泡溫泉嗎?” 蘭殊眨了眨眼,“嗯......” 秦陌道:“要不然帶你去逛珍獸局?我近日發現那里面原來有天方國上貢的鴕鳥?!?/br> 蘭殊似是有點心動,垂眸猶疑了下,目不轉睛地看向他,“真的什么都可以提嗎?” 秦陌望著她如畫的眉眼,難得吝嗇地笑了下,“嗯。你想要什么都可以提?!?/br> 蘭殊陷入了短促的沉默,眼底劃過了一絲思慮。 秦陌看著她遲疑的樣子,喉結不知動了幾個來回,緊捏著手上的棋子,輕啟齒縫,終于將他最后想試探的話,脫出了聲,“要不然,我們要個孩子?” “要不然,你給我寫份和離書?!?/br> 幾乎是不約而同。 話音甫落,兩個人都怔了下。 秦陌的嗓音忽而有些發?。骸澳銊倓傉f,你想要什么?” 蘭殊的雙眸抬起,定定看向了他,“我想,要一份和離書?!?/br> 第063章 第 63 章 四周闃寂, 時間停止了一般。 秦陌的身軀一顫,彷佛從頭到腳被人澆了一盆帶冰的涼水。 只見蘭殊面色如常,接下來的一字一句, 更叫秦陌一時間始料未及。 她頓了頓,道:“世子爺若想要子嗣,我可以幫你納妾?!?/br> 秦陌瞳孔一縮, 好半晌才反應過來, 平日那一雙睥睨不見底的雙眸, 頓時泛出了一層接著一層的慌亂不堪。 “納妾?” 蘭殊頷首,通情達理道:“其實你我成親已有三年,我也應該給你擇尋良妾了?!?/br> 少女的神情,淡然就像在同他討論今日的天氣,再是尋常不過的語氣,那么溫和, 卻字字句句如刃般朝著秦陌心窩子戳,“公主娘娘一直都有催促我延嗣的事, 只是我不想說來讓你煩心。但如果你有這個意思,我作為當家主母, 為你找尋良人, 自是責無旁貸的?!?/br> 秦陌的心口發緊, 喉結滾動, 連帶著嗓音都變得喑啞起來,“母親催促延嗣,原話是叫你給我納妾?” 蘭殊道:“娘娘自然會說的含蓄些?!?/br> 秦陌蹙著眉, 神色微沉, “怎么個含蓄?她說的難道不是你的肚子一直沒有動靜?” 蘭殊面容滯了瞬息,只見他緩緩抬眸, 凝著她的眉眼看,凜著嗓子道:“我為何要納妾?即使要后嗣,我又不是沒有妻?!?/br> 他的眼神又直又灼,半分躲閃都沒有。 話音墜落,所表的心意明顯,叫人便是想含糊,也糊不過去。 蘭殊的長睫動了一下,垂下眸眼,沉默良久,唇角浮出了一抹慘淡的笑意,“蘭殊只是崔氏拉攏王室的工具,一顆陛下企圖扭轉你心意的棋子,一個無關緊要的人。妻位,愧不敢當?!?/br> 無關緊要,愧不敢當。 這便是她對于自己的定位。 秦陌神色黯淡,心里忽而被人豁開了一道口子,夾雜著酸澀的血液往四肢百骸流淌,疼他的手腳一陣發麻。 “你我都是身不由己,我也無意卷入你們當中。世子爺,便當可憐可憐我?”蘭殊的目光是如此誠懇真切。 真切到秦陌凝著她的雙眸,越看,越覺得墮入冰窖。 她的眼底,她的心里,沒有萌生過一絲他是在同她袒露心跡的想法,從未想過他是想同她延嗣繁茂,想同她白頭偕老,從始至終,只以為他是想有個子嗣給列祖列宗交代。 而她,并不想做這個延續香火的工具。 她是那般聰慧的姑娘,會這么想,自是心里完全沒有把他當作丈夫看。 少年的自尊心不可避免受到了打擊,蘭殊見他神色越來越難看,后知后覺懷疑自己一時揣度錯了。 上一世,他和她七年夫妻,從未納過妾。 她是他的不得已,但剩下的真心,他還是想保留給盧堯辰的吧。 是她想歪了,居然會以為他想納妾。 可既要對盧四哥哥專一,又要有子嗣,這本身就有些無解。 蘭殊揉了揉眉心,左思右想,只想到了“領養一個孩子”的辦法。 然不待她與他懇切提議,秦陌好不容易從她方才的話語中抽回了神思,啞聲問道:“可憐你......包括同你和離嗎?” 她剛剛連說了兩遍的話,他便是想忽略,又如何略得過去呢。 四目相對,短促的沉默。 明月高掛在夜幕之上,恰好遭到了一片濃云的遮擋,水榭外的銀輝驟暗,唯剩兩人桌前的一盞燭火搖曳,照在秦陌晦暗不明的臉上,跳動閃爍。 少女身姿背光,有大半的容色隱入了黑暗之中。 秦陌看不真切,只聽她輕啟貝齒,溫言道:“其實世子爺馬上就要及冠了,很多事都不用再受尊長束縛。我這個名義上的世子妃,在與不在,其實都一樣.......” 蘭殊的語氣平和,不摻雜絲毫假情假意,話音未落,秦陌卻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 蘭殊抬起頭,只見少年那一雙目若寒星的眼眸,絲絲縷縷的彷徨流淌而過,蒼白唇角隱隱發顫,哽咽了不知多少腹誹之言,欲說還休。 蘭殊熄下了聲,心里不是想不到,一名女子主動提出和離二字,大抵是打了男人的顏面的。 秦陌素日又是好臉面的人,聽她這么說,他心里不舒服,委實正常。 可脫出口的話,覆水難收。 在蘭殊心里,這一天,遲早都要來的。 兩人無聲地僵持了會,也不知過去了多久,直到一陣晚風透過窗臺的罅隙吹過,攜來了一絲更深露重的涼意。 秦陌見她單薄上衣的真絲袖口輕輕拂動,松開了她的皓腕,緩緩抬眸,動了動唇,道:“天色晚了,別受涼,早些回去休息吧?!?/br> “世子......”蘭殊話還沒說完,秦陌起身將她避過,轉頭離去。 水榭外的回廊,布滿了清冷的月色,幽幽如若寒冬的雪光。 那一道頎長的身影,腳底下全沒了章法,虛浮不定,險些撞到了旁邊的石柱,略顯蕭索。 蘭殊從未見過他這般落荒而逃的樣子,望了眼他逃往書房的背影,坐在棋盤前,眼底映著桌前豆大的燭火,眉頭微微朝中間聚攏。 其實,即便今天不提,按上一世的走勢,不用過多久,蘭殊就會拿到他親筆所寫的一份放妻書。 她原不必心急的。 蘭殊側過眸子,穿過窗臺,看了眼外頭波光粼粼的湖面,眼底閃過了一絲晦暗。 大抵是這滿池祈愿平安的水蓮燈,隱隱刺了她的心口一下,助長了她對他的坦白。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蘭殊不是傻瓜,秦陌對她的態度越來越溫柔,她豈會感覺不出呢。就像上一世,相處的日子久了,他總會因為愧疚,忍不住對她心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