絆惹春風(雙重生) 第89節
書迷正在閱讀:香山潯風、入禁廷、無限游戲,他把純情教官撩瘋了、當野心家進入無限世界、白骨觀、壞種在無限游戲里被瘋批盯上了、曖昧、孤懸、天塌下來嘴頂著、予千秋
眼看他已然要伸手來搶,蘭殊只好低著頭,手握成拳,不輕不重地抵在他胸前,“你是想拿去送給盧四哥哥嗎?他的確喜歡香料,但不喜歡外邦貨的?!?/br> 她的聲音輕輕柔柔的,看似求饒,落在尾調處的微笑,帶著一點幾不可聞的惻然。 秦陌欺負的心思一瞬間淡了下來,取而代之的,是內心某處宛若剖裂了一道口子,淌出了一股不知名的苦澀味。 她為什么會以為他想送給盧四郎。 他從頭到尾都沒這么想過。 秦陌張了張嘴,輕啟齒縫,心里有什么話呼之欲出,喉嚨里滾了一圈,卻又沒能說出口。 馬車吁地一聲停了下來,他們回到了王府門前。 蘭殊趁著他這一瞬間的猶疑,低頭繞過了他的手肘,一股腦掀開車簾逃了出去,溜之大吉,“改天,我尋更好的讓你送他!” “崔蘭殊——” 他躍出車簾,朝著她兔子一般的背影叱道。 “啊,我新種的花忘澆了,有什么事下次說——” 秦陌跟在后頭望著她一溜煙跑去了后花園的背影,咬牙切齒地笑了一聲。 成天到晚,不是抱著算盤記賬,就是撥花弄草。 心思都擱別處了。 -- 這一夜,秦陌毅然搬回了主臥就寢。 下午,他伏在書房的案幾前寫著呈文,執筆呆呆懸在半空,默然了好一片刻,抬起頭來,便叫元吉去通知主屋的人兒,他今晚回去睡。 蘭殊自然奉命備好了他的枕席,那一張寬大的拔步床,便是分去一半給他,剩下的也足夠她自個滾兩個來回。 他在與不在,于她都沒什么太大的分別。 夜色漸深,秦陌從案牘前起身,窗外已是一片幽沉。 秦陌摁了摁疲累的眼眶,一路順著回廊上昏黃的燭籠,回到主屋,院里黑黢黢一片,燈火已經滅了。 周圍闃寂無聲,秦陌緩步上前,注視著眼前這扇熟悉的門,驀然回想起那些虛虛實實的夢境,他曾不止一次在微寒的夜色中,推開這一道門。 入目的,都是女兒家守在燭火前,撐著發沉的眼皮等他的身影,以及看到他回來那一刻,回過眸來的燦爛笑顏。 秦陌輕輕推開了內室的屋門。 屋內一片昏暗,借著門縫灑入的月光,他看到床幔后,她蜷著的纖小身影,已是獨自睡去的模樣。 秦陌扯了扯襟口,心里很清楚,只要他咳嗽幾聲,便能將她喚醒,她自然會起身點燈,讓人給他打水,一直伺候到他洗漱完畢,甚至幫他絞干頭發后,才會再把燭火吹滅。 但他退出了內室,自己脫了衣裳,自己悄然入了耳房。 有些感情一旦變化,對應他的一些事情,看似她份內的,可不是她主動的,到了他這,也就變得沒了什么意思。 秦陌坐在浴桶之中,捏著太陽xue,游神了許久,直到水溫變得冰冷,他猛地打了個冷顫,才勾回了神思。 秦陌驀地想要起身,頓了頓,一時顧慮到水花迸濺的聲響,唯恐驚到了內室榻上的人兒,他又緩下了站起的身子。 輕輕披上睡袍那瞬,秦陌心里不由自嘲地笑了聲。 到底是從什么時候開始,他待她,竟變得如此小心翼翼起來。 連盞燈都沒舍得亮一下。 秦陌悄無聲息地走進了內室,掀開幔簾,中間隔著一條長枕,只見蘭殊不知發了什么怪夢,雙手并疊在了枕間,俯首埋在柔軟的錦緞上,閉眸沉睡。 這顯然不是個舒坦的睡姿,任由她這么趴一晚,第二天鐵定腰酸背痛起來。 秦陌唇角抽了抽,俯身上榻,悄然拿開了中間礙事的長枕,上前給她把臉轉了回來。 一翻身,他才嗅到了她身上溢出了一絲果酒的氣息。 敢情今晚這丫頭還閑情逸致地吃了兩杯溫酒來助眠,怪不得睡得七歪八倒的。 真是一點沒被他回來睡的消息,影響到悠閑生活的分毫。 無一絲喜,無一絲憂,波瀾不驚。 秦陌拉過柔軟的被褥,往她身上一蓋,拉著她的手,就往被子底下塞去。 少女卻彷佛摸到了熟悉的觸感,翻了個身,反握住了他的手肘,往他身上湊了過來。 秦陌低頭看著她習慣性環住自己的手臂,喉結一寸寸下沉,忍不住在心里自嘲地笑了聲。 這些天他都沒同她睡一處,也不見她有哪兒不適應。 這會一回來,她倒是仍記得在睡夢里拉住他。 蘭殊抓他的習慣,說來,還要從前年的那個冬天講起。 他倆之前一直都是隔著一個長枕睡的,從無半絲逾矩。 直到有一日,屋外下著鵝毛大雪,秦陌就著雪景,又入了一個夢,睜開眼時,未過三更天。 少年近乎已經學會了同這些雜亂無章的夢境和平相處,不再每一回都鬧得自己驚慌失措。 更多的時候,只當是做了一場子虛烏有的甜蜜夢。 他凝望著窗臺的雪光,怔了會神,忍不住側眸,看了眼長枕另一頭的姑娘。 那一張同夢境如出一轍的美人面,卻似是被什么噩夢魘住了,芙蕖小臉蒼白無色,猶如關外的風雪,慘淡無光,身體無意識地蜷縮成了一團。 就像寒風里受凍的小動物。 她是真的很怕冷。 秦陌原先并不愛在屋中生火,破例為了她,點了銀碳籠。 后來還特地讓婢子在床上添了熱水囊,由著她腳上踩了一個,手上握了一個。 那一頭潑墨般的秀發,散了一整個床鋪,熱水囊只剩下一點余溫,散發出的熱量,半分都沒吸入她的嬌軀內。 少年幫她攏了攏被子,無意間觸碰到她一點肢體,竟是和雪一般的冰涼。 秦陌幾不可聞地打了個冷顫,她卻好似搜尋到了久違的溫暖,忽而拉住了他的手指,湊近了些許。 蘭殊陷在夢境中,在漫無邊際的大雪里中尋覓了許久,終于找到了一塊暖玉石,緊捂著,愛不釋手。 迷迷瞪瞪間,彷佛感覺到有人悄然拿開了中間的長枕。 而后,她冰涼的手腳好似觸到了什么極其暖和的物什,緊蹙的眉宇,漸漸在舒適的溫度中,舒展開來。 如今是一年的陽春。 蘭殊雖然不再像冬天那般冰冷,卻也有些習慣了在睡夢中抓著他。 秦陌見她的手自覺環了過來,一時間真想叫她搖醒,讓她看看自己現在的樣子。 可他還是沉默著躺了下來,任由她握著自己的手肘,與她面對著面,靜靜地看著她。 良久,眉梢都不曾動一下。 那雙眸緊閉的少女似有所感,眼睫動了動,倏爾,睜出了一條縫,瞇眼看向了他。 秦陌的神色僵滯了下。 她似醒非醒地問了句,語氣卻不甚友善,“你來了?” “嗯......” 秦陌含糊地回了聲,凝著她半瞇的狀態,臉上還帶著點微醺的紅,有一種半醒未醒,似醉非醉的恍惚感。 蘭殊由上而下睨了他一眼,嗔言罵了句,“你怎么這么煩?” 秦陌心口一緊,雙眸不由微微睜大,“我怎么了?” 蘭殊戳了戳他湊得極近的臉,“這么大的床,你哪不能睡,就非得擠我?” “......” 你有本事先把手放開啊。 蘭殊唇齒間透著一絲酒氣,厭欠道:“煩死了,你真的煩死人了?!?/br> 秦陌緊盯著她滿面嫌棄的模樣,忍不住咬了牙,“你再說一遍?” 蘭殊的眼睛一直處于微醺的狀態,想睜也睜不開,聲音也帶著困倦的鼻音,語氣卻很堅定,“最煩的就是你?!?/br> 秦陌不由失聲了半晌,冷嗤了聲,“行,我最煩,那你覺得誰不煩?” 秦陌一眼不錯地看向了她,唇角趨漸抿直,脫口而出道:“邵文祁就不煩?” 話音甫落,秦陌自個先抽了一下心頭。 少年不由對自己瞠目結舌了片刻,只見蘭殊沉默了會,目不轉睛看著他,絲絲縷縷地吐著微弱的酒氣,良久,輕哼了聲,“比你強?!?/br> 秦陌徹底被她噎了過去,雙手緊緊攥起。 可不待把她拽起來好好掰扯掰扯,蘭殊就醒了這么一會兒,罵爽了,便又徹底睡了回去。 秦陌是搖也搖不醒了。 少年瞪著她緊緊閉合的雙眸,以及兀自罵完了他,又還沒有松開他的柔荑小手,不由咬緊了牙根。 真好,極好。 簡直氣得他一晚上沒睡著。 -- 第二天,蘭殊迎著濾過床幔的晨光,睜開了雙眸,身旁仍然只有一條長枕。 而她自己則匍匐在了長枕上,手和腳都搭在上面,呈現一個環抱的姿勢。 蘭殊猶記得冬日時分,她每每醒來,也都是這么抱著長枕的姿勢。 那時她還納罕了好一陣,原來這長枕晚上抱著,竟如此溫暖。 蘭殊輕眨了眨眼眸,一雙眼眸惺忪又呆滯,明顯是睡得迷糊,什么都不記得了。 她悠悠抱著長枕,甚至都不確定昨晚秦陌到底有沒有回來睡過。 可她起身梳洗過后,卻發現她明明放在妝奩內的藕白香囊,莫名不見了蹤跡。 “銀裳,你有看到我的香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