絆惹春風(雙重生) 第58節
書迷正在閱讀:香山潯風、入禁廷、無限游戲,他把純情教官撩瘋了、當野心家進入無限世界、白骨觀、壞種在無限游戲里被瘋批盯上了、曖昧、孤懸、天塌下來嘴頂著、予千秋
這會兒特意尋來了一件更好的紅瓷器,本想哄昌寧開心一下。 可器皿還沒來得及送出去,他便徹底讓她不開心了。 李乾神色晦暗,端詳著那件紅瓷器,望著那上頭雕刻的枝椏,上頭掛著象征如意的柿子,驀然想起七歲那年的秋日,他險些遭人毒殺害死。 搬入東宮之前,他所居住的正陽殿后頭,曾有一棵繁茂的柿子樹。昌寧那會兒每日都在期盼它開花結果,等著吃秋天的第一口柿子。 柿子紅了的第一天,李乾便拿了一根銀鉤桿,帶著她前往后院。 第一顆柿子摘下,他與昌寧爭搶了許久。他原是想逗她一下,昌寧心一急,耍賴地握住了落在他掌心的柿子,猛地啃了一口。 她的的確確嘗到了第一口新鮮柿子,笑鬧之間,轉而卻一陣抽搐,昏倒在地。 李乾被這突然的變故嚇得慌了神,抱起她時,一口黑血已經從小丫頭的口中吐了出來。 萬幸萬幸,就在那刻,華圣手受詔入宮為姑母把脈,提著藥箱,及時雨般路過了他們身旁。 華圣手妙手回春,當即把昌寧從鬼門關拉了回來,連連嘆道:“太險了,再晚一刻,小公主就到閻王爺那報道了?!?/br> 昌寧受了華圣手的救命之恩,自此迷戀上了醫術。 李乾那會年幼無知,所思不及,如今再一回想,昌寧那會兒應該是疼得后怕,才會覺得醫術如此神奇。 那有毒的柿子樹早已叫人伐了去,李乾漸漸長大,越想,越是細思極恐。 昌寧一個養尊處優的小丫頭,有誰能同她有如此深仇大恨,非要致她于死地呢?多半是沖他這個太子來的。 寧寧是幫他擋了災。 而別看那丫頭平日里沒心沒肺,心里卻是明白的,不然怎得偏偏只想學好醫術,偏偏又在他分府的時候,非要跟著他到東宮住呢。 她是怕他再出事。 皇城家的孩子,從出生起,就陷入權力斗爭的漩渦中了。 李乾撫了撫那瓶身,眼底不禁泛出了一陣濕意,模糊了視線。 恰在這時,劉公公邁著小碎步,再度走了進來,通傳道:“陛下,世子爺來了?!?/br> 李乾側身收斂了一下失態的神色,眉心微微蹙起,這么晚了,若不是急事,子彥不會深夜趕來尋他。 他踩著明黃的云靴,大步流星從后殿繞至前廷,只見秦陌帶著烏羅嵐,徐徐從殿外走了進來。 第040章 第 40 章 夜色如墨。 院墻邊的枝椏層層疊疊, 在闌珊的夜幕下,隨風婆娑起舞。 秦陌終于回到了東宮,一進門, 他直接朝著掬月堂走去。 這一夜,蘭殊回過味來,頗有些驚心動魄, 后知后覺。 她一時不忍放走了昌寧, 原是在心里備了個換嫁為娶的兩全法子, 但前提是自己能夠全身而退。 可秦陌把她抓了個正著,以致她一下亂了套,不僅當夜就把自己的盤算盡數吐露給了他,還同他一塊去勸服烏羅嵐,離間她與赭禾。 本是接下來好幾天慢慢籌謀的事情,只在這一夜, 她就讓長安城變了天。 這哪是個規矩的閨閣婦人該做的事,真不知他們會怎么想她。 她也不知這么倉促, 事情到底能不能成。 蘭殊愁眉苦臉地坐在屋里等待,每時每刻的煎熬, 就好像死刑犯在等著最后的處決。 屋門吱呀了聲。 一見秦陌進屋, 她便先急步走到了他面前, 張了張嘴, 又不知如何開口,只能看著他。 他微微停頓,先望了眼屋外, 蘭殊被他吊住了心緒, 一口氣提到了嗓子眼。 秦陌望著她迫切的雙眸,緩緩道:“沒事了?!?/br> 秦陌同蘭殊講明事已解決, 還是聯姻,不過不是往外嫁,而是往里娶。 “陛下認同了這門親事?!?/br> 蘭殊詫異于李乾爽快的應承,不由美眸瞪圓,失聲了半晌。 李乾既為天子,生性掌控欲強。 在蘭殊的記憶里,他最不喜受制于人,絕不可能喜歡這等突如其來的變故,迫使他做出脫離正軌的選擇。 秦陌似是看出了她的困頓,解釋道:“他原和我一樣舍不得昌寧?!?/br> 大抵在李乾心中,江山穩固第一,但若拿自己的婚事與昌寧相比,他毫不猶疑地選擇了昌寧。 后宮的女人只會越來越多,胞妹他只有一個。 蘭殊半懂不懂帝王心,略微頷首,卻問:“那你為何不愿應承?” 她原以為秦陌會是最愿意做出犧牲的人,反正他也不喜歡女人,政治聯姻而已,烏羅嵐清醒獨立,也不需要他的愛情。 秦陌發現崔蘭殊還真是有點本事,說話越來越能讓他一口氣悶在心口,既上不去,又下不來。 少年一眼不錯地睨著她,冷笑道:“家里有一個有想法的女子已經夠我受了,再來一個,你倆是想合伙來折騰死我?” 到底是被她的膽大妄為驚到了,又擱這譏諷她。 要換做以往,遭秦陌這么斥責,少女的眼神早就已經飄忽起來,說不出的心虛。 這會兒蘭殊面不改色,溫言道:“烏羅jiejie的想法肯定比我有大局觀,我的想法很淺薄,只希望身邊的人好好的?!?/br> 蘭殊是閨閣里養出來的姑娘,沒什么大志向,心很小,也就裝得下那么幾個人。 上一世蘭殊與昌寧交情不深,這一世有緣相處相知,昌寧又待她真心坦誠,如今她遇了事,蘭殊自知能力有限,卻也無法坐視不管。 秦陌著意端詳著她此時的神色,驀然想起一年前,他去趙府接她回家,面對他那時在馬車上的冷嘲熱諷,她的神色就與此刻,如出一轍。 便是冒天下之大不韙,只要這丫頭自己問心無愧,她就不會覺得有什么可恥。 秦陌忽而不知該頭疼,還是該佩服,只覺得她并不如她自己口中那般淺薄,駁問道:“那你怎么想得到嵐姐與赭禾內有不合?” 連他都是今夜得了她的提醒,才回過神,豁然開朗起來。 這個想法,可比他,陛下,滿朝文武,都要高瞻遠矚得多。 蘭殊愣怔了下,心想,簡言其實就一句話,我是重生的。 但她要是實話實說了,指不準他只會覺得她故弄玄虛,賣弄聰明,蘭殊道:“高句麗第一日入京的夜晚,烏羅jiejie便入宮拜謁了公主娘娘,我當時在馳道遠遠見她打馬走過,總感覺她與娘娘有些相似的氣韻?!?/br> “我時常入宮陪公主娘娘說話,娘娘的心思,我大概也懂一二。你看陛下與娘娘,感情雖好,一登基,陛下便不希望娘娘再垂簾聽政了。同理到烏羅jiejie身上,上回我去看相撲,整個前廷只有烏羅jiejie一個女子,娘娘都不在。我們看來尚且納罕,那赭禾當時身處全是男子掌權的環境中,心里又如何會舒坦?烏羅jiejie后來獨個出殿散心,估摸也是為了給他體面?!?/br> “可一時的體面,如何能夠長久?臥榻之旁,豈容他人酣睡?!碧m殊道。 秦陌雙眸徹底閃過了一絲訝異,全然沒想到她如此洞察入微,他還以為當時她的眼珠子,就盯著那兩汗流浹背的勇士去了。 蘭殊想了想,續道:“不過我也只是猜測,真正有底氣說動烏羅jiejie的,還是世子爺,都是世子爺臨危不亂,英明決斷?!?/br> 秦陌眉宇輕蹙,瞇縫了眼,“你在,恭維我?” 秦陌望著她那一雙微微彎起的眸子,大抵也能想到她拍馬屁的原因。 蘭殊私放公主一事,若能遮掩,她自然想遮掩過去??偸遣辉嘎鋫€罪名連累家人的。 秦陌輕嗤了聲,安撫道:“今夜昌寧小公主突發疾病,已連夜送往慈恩山相和寺閉關靜養。帝后不日大婚,朝廷要忙的事很多,不會有空再關注一些細枝末節?!?/br> 蘭殊心口的大石徹底落了地,聽到秦陌說到帝后大婚,不知想到了什么,甚至忍不住勾唇輕笑了下。 秦陌問她笑什么,蘭殊卻不敢說。 過了會,少年自己也笑了。 四目交匯,兩人倒也不知哪兒來的一瞬心有靈犀,了然他倆是想到一處去了。 說起來,秦陌可太久沒見過李乾吃憋的樣子了。 想當初李乾非把他倆撮合成了一對,一點兒也沒問過他倆的意思。這一回,禮尚往來。 秦陌進宮時便知他會答應,就像他當初不得不答應娶崔蘭殊一樣。 只是今時今日,少年再看向蘭殊,卻已有些記不清當初娶她的不情不愿,不由盯著她精致的側臉,發了會呆。 蘭殊似有所感,目光朝他瞬了過去。 秦陌干干咳了聲,腦海中靈光一閃,驀然記起什么來,抬袖,從袖中拿出了一道卷子。 他招手將蘭殊帶到了案桌前,引她坐下,把那卷子攤到了她面前。 蘭殊探首一瞧,疑竇道:“這是什么?” “你不是想拜公孫師姐為師嗎?這是她給那些世家貴女出的考卷,你寫一份,我幫你遞過去?!鼻啬包c了點卷首的題目道。 他原是回家給她遞卷子的。豈料一見面,重點就偏移了...... 只虧他還能記起這茬。 蘭殊雙眸瑩瑩亮了起來,又驚又喜地將秦陌切切望著。 她的目光澄澈,在夜色中就像鍍了一層銀河的水光,又黑又亮,定定地將你一望,便能看軟你半副心腸。 秦陌心口發顫,又干咳了聲,忙將目光從她臉上,轉移到了卷面,“快寫,考不考得上,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br> -- 卻不知是不是因為今夜回想起當初被迫成婚的情景,夜涼如水,秦陌昏昏入睡,夢回了他與少女成婚的第一夜。 那個大雪紛飛的夜晚。 他把她趕了出去,沒讓她進屋。 女兒家卻并沒有主動提出睡書房,時間一寸寸流逝,她蹲著門前,瑟瑟發抖,一直守到了他開門。 飛雪覆蓋了滿院,那一雙黑琉璃般的眼眸抬起,瑩瑩如水,朝他張望過來。 她顫著嗓音,連帶著隱忍許多的淚水,一并破眶而出,她央求道:“可不可以,讓我進去?今晚若不在主屋,明日,我一定會成為全京城的笑話的......” 也不知是她眼里不堪服輸的倔強,還是她話語里令人動容的可憐,他心一軟,把她帶回了屋內。 但他并沒有同她圓房,獨個躺到了大紅床榻的里側,翻身睡去。 他的屋內從來沒有炭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