絆惹春風(雙重生) 第5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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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頭逐漸上升,午膳時分臨近。 秦陌身穿騎服,打球出了一身的汗,需回馬車更換常服,才好參加待會的午宴。 他本沒想要崔蘭殊跟過來服侍的。 偏偏走時,秦陌正好看到琉璃王翻身下馬,趨步走上觀賽臺,行走的路線,似是有意過來同章肅長公主問安。 少年兩只腳本來都已經邁出簾外了,忽而回過身,反手一把抓住了蘭殊的手臂,直接就把她順走了。 兩人一前一后走在梨園的馳道上。 蘭殊捧著那紫檀匣子,凝望著那上頭寶石雕砌的海棠花半晌,驀然記起盧堯辰十分喜歡花,素來也鐘愛西府海棠。 蘭殊鬢邊不由涔出一層薄汗,沉吟了良久,隨在秦陌后方,猛吸了口氣,斟字酌句道:“雖說盧四哥哥也很喜歡海棠花......但這玩意,我也不好替您轉送給他......”蘭殊頂著頭皮發麻,眼神閃爍了會,還是覺得必須把這個沉痛的事實告知他,“他會覺得我是個變態的!” 前方少年的身形忽而一頓。 蘭殊一直恭謹跟在他身后,始料未及,險些撞了他一下。 蘭殊抬起眼眸,只見少年回眸凜凜看了過來,薄唇微抿,“我說了要給他嗎?” 她一個勁都在胡說些什么。 蘭殊點了點匣子,不解道:“您不是想給他?那您是想給長公主的嗎?只是沒想到她沒看上?” 蘭殊從來就沒想過這東西會是她的,抱著那匣子,就像偷了別人的東西般,渾身不自在。 只恨不得早些找到失主,快點脫手,生怕他誤會她有心搶來。 她再也不會搶他給別人的任何東西。 偏偏少年默然了片刻,道:“你留著吧?!?/br> 話音一圃,秦陌眼底閃過一絲幾不可聞的赧然,干咳了聲,轉身繼續朝前。 蘭殊頓了頓,追在他身后,“這怎么好意思呢?” 她迫不及待奉勸道:“您若有其他想送的人,我可以幫您轉交的。也不用覺得不好意思,這么好看的東西,沒有人會不喜歡的——男子除外?!?/br> 她一番好心好意,秦陌卻似是被她吵煩了,回頭剜了她一眼道:“叫你留著就留著?!?/br> 蘭殊望著他眼底的煩躁,上下唇瓣一闔,老老實實閉了嘴。 好好的怎么就氣上了? 男人心,海底針。 蘭殊左思右想,也沒想通自己剛剛哪句話沒順到他的意,在心里嘆了聲息,開始往別的角度去揣測。 如果少年已經失了送人的心思,對于這筆可觀的收入,她也是可以敲出一把好算盤的。 可當蘭殊說出自己前陣子正好在東市談攏了一位珠寶商賈,正想把南疆帶回來的那些銀玉首飾加兩成賣出去,現兒再算上這副首飾,做工如此精致,至少能加到三成。 少女的纖纖玉手比劃出了三根手指,剛抬上半空,蘭殊還沒來得及炫耀自己的精打細算,秦陌回身將她的手一握,直接把她按到了一旁的宮墻邊上。 少年將她的手腕抵在了墻上,居高臨下,望著她那雙清靈澄澈的雙眸,心里堵著一口氣,登時上不去,下不來。 蘭殊背靠著紅墻,不解地仰首,看向他的眼睛。 那雙凌厲攝人的鳳眸,就這么直勾勾地睥著她,咬牙切齒的。 就好像在說,我大發慈悲送給你的東西,你敢賣一個試試! 蘭殊心里一咯噔。 四目交匯,蘭殊望著他不帶半絲溫度的臉色,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這少年郎,可能是覺得面子過不去了。 任誰送出去的東西,哪怕是隨手的,也會希望被對方珍惜吧。 是她思慮不周了。 蘭殊心里低嘶了聲,有些懊悔,試探著圓場道:“您若是覺得不想賣,留著也挺好。其實我挺喜歡的,就是有些不好白拿您的東西......但要真的給我,我自是卻之不恭的?!?/br> 少年的力氣一向比較大,隨便一握,都能給她的腕子捏出一圈紅痕,蘭殊有點吃痛,嘴上說著熨帖話,手間不自主輕掙了掙。 秦陌感覺到了她手腕上的掙扎,瞥見她手上泛出的紅痕,雙眸驟然被刺痛了下,神色動了動,就像勾回了心神般,忽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有什么好生氣的。 她有做錯什么嗎? 秦陌松開了她,望著她澄澈無辜的雙眸,抱著那紫檀匣子,就像抱了個燙手山芋般,心口莫名劃過了一絲痛意,徒留下一片蒼茫。 -- 朱輪馬車前。 蘭殊雖不知他為何非得拉她過來,但秦陌是絕對不可能讓她伺候他更衣的。 蘭殊乖乖把紫檀匣子放入車內,便自覺下了車,百無聊賴地待在車簾外等他。 少年的動作很快,不過一會,便掀了簾出來。 恰在這時,蘭殊眼珠子瞎轉,剛好看到馳道另一側有一匹白馬,拉著一輛油壁香車,緩緩朝著禁內駛去。 忽而來了一陣微風,車簾輕輕翻起,車內女郎容顏白皙清美,目光朝外掠過,溫和淡然,一下驚艷了蘭殊的雙眼。 “那是......公孫女官?” 她雖開口發了問,心里卻已然斷定,那就是公孫霖,大周朝史上唯一的女官,也是名垂青史的第一女官。 只有她素愛以白馬拉車。 也只有她,能有那般淡然從容的顏色。 大周的女兒無人不知曉公孫霖,她更是蘭殊自小傾慕的榜樣。 在蘭殊小時候被迫當男兒養大的童年里,也曾幻想過像公孫霖那樣,女扮男裝殺入殿試,在一眾男兒中脫穎而出,憑借才華青云直上,一路走到了帝王身邊,封侯拜相。 秦陌見蘭殊目露欽慕,告知她,公孫霖現兒是回京丁憂。 秦陌幼時受教于國朝大儒公孫先生,公孫霖是先生之女,作為他的同門大師姐,自小看著他長大。 她的情況,他自是清楚不過。 上一世,蘭殊也曾在這段時日聽聞公孫霖回京守孝,可惜一直沒有機緣一見。 自先帝崩逝以后,公孫霖便急流勇退,自請離開了中樞。 于公孫霖而言,先帝是她的伯樂。 自古伯樂難有,沒了先帝,她縱是才華蓋世,在一眾嗜權如命的男兒之間,也難再有用武之地。 不過她并不萎靡,離京之后,公孫霖立時加入了頭批出洋越海的外貿商賈之中,帶領著國朝的商隊,以絲綢為引,在海外開疆擴土。 大周朝的經濟得以在戰亂后快速復蘇,拉動江南織造產業的外貿商賈,功不可沒。 公孫霖前半生的道是士,后半生的道是商,士農工商,一頭一尾,天壤之別。她卻不需身份轉換,皆混得如魚得水。 大抵在她心中,從頭至尾的目標,都只是大周的復興繁榮。 這等氣度心胸,誰人聞之不動容,又不會感慨一句,誰說女子不如男呢? 公孫霖也成為了國朝第一位授旨親封的女皇商,國朝因她的啟蒙開拓,甚至還頒布了一道促進集市繁榮的新法,允女子從商。 現在長安的東西市得以百花齊放,繁華昌榮,這道法令功不可沒。 上一世,蘭殊將市井撰寫的那些公孫娘傳拜讀過無數次,作為深閨婦人,她自愧不如,一壁期盼與公孫霖結交,一壁又唯恐見識淺薄,孤陋寡聞,便是見了這位自小傾慕的對象,也不敢上前攀談。 秦陌見女兒家清眸含滿欽慕,忍不住又同她多說了幾句師姐的近況。 公孫霖前段日子回京的消息一出來,京中的幾大宰輔及高門世家聽聞她這趟會留京三年,統統恨不能把院里的千金送進她家里,拜她為師,公孫家的門檻都快被這幫求學的小姑娘踩爛了。 蘭殊聽來羨慕得不行,無比遺憾自己竟這么早就成了婚,都沒有機會去求學了。 蘭殊望著那遙遙遠去的白馬香車,忍不住嘆息道:“要是真能聽她講一講課,定然能學到很多東西吧?!?/br> 秦陌看出了她目光中深深的艷羨。 嫁了人的姑娘,作為深閨婦人,大多需要執掌中饋,孝順公婆,相夫教子,基本沒有閑余做其他的事。 崔蘭殊算得一手好賬,掌中饋于她綽綽有余,不怎么花時間;婆婆,宮里有大把人幫她伺候,用不著她;相夫教子,他壓根不需要。 秦陌從來沒想過要約束她什么,見少女這么羨慕,不禁心想。 其實,她年紀還這么小,也不是不能送她去讀書。 -- 午膳時分一過。秦陌再下場,兩國隊員一改上午的水火不容,打亂著分組,變成了隊友合作起來。 烏羅嵐與秦陌分作了同一組,幾乎把場上殺了個片甲不留。 李乾坐在高臺之上,見烏羅嵐巾幗不讓須眉,忍不住開口贊賞。 赭禾薄露笑意道:“阿姐自小擅騎射,性子剛毅果決,祖父常說我們底下幾個孫兒,加起來也比不過一個她呢?!?/br> 章肅長公主坐在了李乾旁邊,聞言笑道:“這樣鏗鏘的姑娘,也不知以后哪個兒郎收得住了?” 赭禾嘆息道:“自邏邏哥去世之后,阿姐便一門心思花在練武上。祖父自是想給阿姐在高句麗說門親事的,可她卻說,嫁人可以,但她一定要嫁給一個能幫她殺了頡利祿的勇士。說來慚愧,這話一出,我們高句麗那些王室兒郎,紛紛聞風生怯了?!?/br> 莫不說如今突厥勢大,高句麗憑一己之力難以爭鋒,烏羅嵐滿腔報仇雪恨之心,又有幾個男兒撐得住。 可烏羅嵐明知前途艱險,經年不改初衷。 李乾望著場下那一道猶如鳶尾花的颯爽英姿,眼底不由浮出一抹欽佩之色。 章肅長公主溫言笑道:“倒真是個情深意重的姑娘?!?/br> 長公主這么說著,著意看了眼赭禾頷首的神色,發現他眼底流過的并不是認同,而是一種莫名的煩躁。 這世上,大抵沒有哪個君王,會希望被另一個人壓在頭上。 蘭殊繞在長公主膝下就座,無聲凝望著臺下烏羅嵐與秦陌正對碰月仗慶賀進球,心里忍不住想,若說要嫁能殺頡利祿之人,那烏羅嵐就應該嫁給秦陌。 日后,秦陌會親手砍下頡利祿的首級。 -- 待梨園的喧囂聲落下,暮色四合,華燈初上。 夜宴搬回了太和殿內,整個皇宮都籠罩在一片笙歌熱鬧之中。 永昌伯府的三姑娘與家中兄長同臺獻舞,贏得了滿堂的喝彩之聲。 蘭殊看得津津有味,咬了一口糕點,扭頭見秦陌執杯獨飲,一臉興致缺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