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鳶是親眼目睹母親的死亡才向往污染的世界，她對墻外有強烈的靠近沖動，她去了103區，認識了祝寧，跟著祝寧一起將自己的意識上傳到意識體云端。

    “我準備好了?！标戻S躺在地下室的浴缸里，周圍是刺骨的冰塊，她沒有可以信任的人，監護人是自己的機械管家。

    陸鳶那樣孤獨地進入意識體云端，她以為那是人生中最大的一場冒險，有祝寧和徐萌帶著她，她甚至救了祝寧的命。

    陸鳶知道，那是她走向母親安排的路嗎？

    她知道自己會喚醒身體里的污染因子，覺醒某種力量，繼承母親的能力，從而成為一種連祝寧都無法判斷的存在嗎？

    這樣想，劉瑜的恐怖程度遠超過他們的想象。

    祝寧：“打個比方，劉瑜好像在繪畫，她通過畫面的形式，對我們做了什么?！?/br>
    裴書在養育營看到的那一幕，陸鳶看到母親死亡的那一幕，包括這一系列，象征著未知的繪畫作品。

    對，這就是繪畫，祝寧突然想通了長久以來困惑自己的一點。

    劉瑜是通過繪畫來影響這個世界的，一幅幅作品是她植入的意象，她的污染能力竟然類似精神控制？

    只是這種cao控更加潤物細無聲，甚至無法被人發現。

    帳篷被狂風吹動，瑟瑟發抖，裴書幾次張口又閉嘴，最后只干巴巴地說：“沒有證據?！?/br>
    當然沒有證據，只是猜測，但他們心知肚明，祝寧的猜測可能是真的。

    祝寧繼續提問：“目的呢？”

    這個問題有些籠統，祝寧換了個問題：“為了毀滅，還是為了變革？”

    裴書知道祝寧只是思考，不需要自己的回答，陸鳶是污染物，而且從現在的資料來看，是未知的更加強大的污染物，陸鳶甚至沒有完全蘇醒。

    拋開所有復雜的討論，目的只有兩種傾向，好還是壞？

    神國誕生污染物，摧毀了神國，人類幸存者基地不復存在，是很簡單的毀滅思想。

    還有另一種可能，也就是變革思想，陸鳶才是人類未來的走向，而不是阿爾法系列實驗。

    陸鳶跟祝寧這種機械和污染相結合的混種不同，祝寧并不穩定，依賴精神值和科技發展，連壽命都不長。

    而陸鳶是生物和生物的結合，優勝劣汰，她是最完美的存在。

    祝寧越發理解了，為什么永生藥業停止了阿爾法系列的研發，有更好的替代品了，祝寧還真的是殘次品。

    祝寧和陸鳶的命運竟然出奇相似，一個來自神國，一個來自垃圾場。

    她們都有一位強大的母親，她們是母親意志的延續，是母親創造出的作品，也背負著母親的命運向前。

    祝寧自由了，但陸鳶沒有，她甚至不一定知道自己扮演的角色。

    毀滅還是變革，沒人能回答。

    大概率傾向于變革，不然神國和普羅米修斯不會支持，搞不好他們在做的事是引導全人類向前的壯舉？

    一直以來神國給祝寧的印象都是天龍人，是需要被打下來的，現在這個形象可能也要刷新，畢竟是當時人類精英創造的國度，某種程度來說肯定有存在的理由。

    祝寧關掉副腦，停止思考，這個問題對她來說太超前，她需要更多證據。

    裴書問：“還走嗎？”

    一般來說都是祝寧詢問裴書，問他要不要跟，但這次是裴書詢問祝寧，她看了這些資料會有新的計劃嗎？

    白澄也在等待祝寧回答，她也看了劉瑜的畫，奇怪的是，她沒有感覺。

    她曾經懷疑自己是從烏托邦來的，如果這真是一種地圖，那她看到應該很熟悉，但在她看來，劉瑜的那些畫就真的只是單純的繪畫作品。

    白澄除了感受到劉瑜繪畫時精神不好外，什么都沒感受到。

    但裴書和祝寧都表現了一定程度的震驚，那幅畫應該把什么東西植入到他們腦子里了。

    大概是白澄腦子比較遠，所以什么都無法影響。

    白澄永遠不死，難以被污染，當然也很難跟什么東西產生長久的羈絆。

    現在他們所在的地方是一片荒地，附近的人造建筑只有一座鐵塔，但從這里已經能看到很多大型生物的影子。

    在不遠處，天空飄蕩著大型的飛魚，藍紫色的外觀，身體半透明，可以看到內部。

    所有墻外人都知道，這是北方的一道界限，有人叫這里飛魚線。

    在這條線以下還能看到其他賞金獵人活動，超過這條線后，除了北調的人，很少有賞金獵人再向前了，畢竟獵人是賺錢又不是送命。

    前方的生物會更加原始，危機也更加莫名，人造物的減少，導致污染區千奇百怪。

    而且祝寧看過劉瑜的繪畫，大概已經被植入了，很難說劉瑜留下的東西會把他們引導到何處，可能是地獄。

    所以裴書的詢問很有必要，你知道了這些信息，還要繼續向前嗎？畢竟這算是一條分水嶺。

    祝寧回答很迅速，“走啊，為什么不走?！?/br>
    祝寧路過林曉風時拍了下她的肩膀，好像他們是出來自駕游的那樣輕松，“上路啦寶貝們，下一站有牛rou面?！?/br>
    第341章 聯系

    飛魚線非常壯觀，從下方經過簡直像是在海底漫游，飛車成了潛水艇，他們幾個凡人仰視著變異生物。

    又像是盛大的節日慶典，在天空中飛滿了游魚形狀的熱氣球。

    裴書和白澄來過好幾次了，他倆已經對墻外的世界習以為常，林曉風開車時呼吸都放緩，害怕驚擾天上的飛魚。

    飛車在飛魚中穿梭，最近的一只距離他們才五十米，巨大的魚眼充斥著飛車車窗，他們向外看去只能看到飛魚的一部分。

    很美，像是做夢一樣。

    他們是誤入的外來者，巨大的飛魚才是天空的主宰。

    祝寧輕聲問：“沒有危險嗎？”

    裴書一邊打毛線一邊說：“沒有，我來過十幾次，沒聽說一次它們攻擊人，沒有人知道它們為何存在?！?/br>
    它們只是漂浮，不會攻擊，也不會制造陷阱，如同天上的云層。

    這里像是直面危險世界的緩沖地帶，非常的安靜平和，越過之后就截然不同。

    白澄接過話：“曾經有人試圖攻擊，覺得這些飛魚有什么價值，我剛好在現場?！?/br>
    聽起來很像賞金獵人會干的，可能殺死飛魚會落下珍寶，就像在末日前也有人獵殺大象，然后就發財了。

    祝寧問：“然后呢？得逞了嗎？”

    “子彈穿過飛魚，然后，”白澄的聲音很僵硬，說出來的話也很無情，“砰的一聲，飛魚消失了?！?/br>
    “消失？”林曉風也忍不住問。

    “對，”白澄的手指模擬爆破，“像泡沫一樣，一戳就破，但是過段時間又會復原，所以飛魚線反而成了一條地標線?！?/br>
    白澄補充：“有些人說，這東西類似于海市蜃樓，是另外一個世界的投影，我們看到的只不過是幻象，不過也可能他們只是泡沫而已?！?/br>
    無法完全清除，也沒有任何壞處，但污染濃度又很高，人類對于飛魚沒辦法，只能任由他們存在，沒法奪得這片土地。

    裴書說：“墻外有很多性格溫和的生物，比如變異的大型豚鼠，我曾經受傷，躲進了豚鼠群，養好傷才跟大部隊匯合?！?/br>
    祝寧忍不住想象那個場景，一群遷移的豚鼠，帶上了一個人類。

    這些飛魚對飛車果然毫無興趣，在上方游動時投下很淺的投影，祝寧看了一會兒，系統給出的最終目標是凈化全世界，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這些生物會隨之消失？

    移動的豚鼠群，遨游的飛魚和奔跑的群山，這些也會不復存在。

    這似乎是一個除了對人類有利以外，對世界其他生物并沒有什么改變的目標，其他生物已經通過自然的洗禮完成進化。

    飛魚線下方就有個避難所，不是舊世界人類建筑改造的，而是后來人搭建的。

    飛魚線作為重要的分水嶺，他們建立了一個中轉站，聯邦新建造的建筑物各種抗打擊能力都更強，埋在地下像是個巨大的堡壘。

    祝寧以牛rou面為目標出發，霍文溪說就是這一站可以提供熱騰騰的食物，這個補給站是常年都駐扎，不是移動的。

    補給站在巨大飛魚的襯托下，簡直像是童話世界里精靈的住所。

    祝寧進了補給站，里面熱熱鬧鬧的一群人，剛一進門就聞到了一股炊飯味兒，這地兒常年都開火做飯，哪怕不做飯其實也有氣息。

    祝寧理解了墻外補給站的重要性，這里像是人類故鄉的縮影。

    基地很大，里面差不多有四十人，都早就知道祝寧來了，克制又有禮貌地跟她打招呼。

    裴書跟在后面想笑，祝寧好像個被迫營業的偶像，一下進入狀態了。

    接頭人竟然還是老趙，已經算是老熟人。剛見面，老趙給祝寧他們一人一個抹茶麻薯，算是見面禮，祝寧心里軟了下，后勤隊真的有本事的，知道怎么讓人放松。

    明明算是同窗，老趙跟裴書性格完全相反，裴書有多頹廢，老趙就有多爽朗，不然估計也干不了后勤。

    裴書把豐漁村的一手資料交給老趙，有淤泥樣本和一些水下信息采集，電子資料已經發送，老趙也沒多問，只知道這東西要送給霍文溪。

    “你們車頭凹了啊，我幫你們修?！庇袀€修理員接過祝寧的飛車，想給保養下。

    “等等、”林曉風脫口而出，她本來很文靜，突然有點急，此時臉都紅了，“我、我跟你一起去?！?/br>
    這飛車簡直像是林曉風的女兒，她怕別人亂動跟上去，那人看她感興趣，把替換零件給她，讓她來cao作。

    祝寧覺得林曉風真的很喜歡車，誰敢動她車，她估計要拼命。

    老趙點評：“你們隊伍真臥虎藏龍的?！?/br>
    老趙跟裴書更熟，上次倆人建立了聯系，好像跟在養育營時一樣親了，他勾過裴書的肩膀，拿出一包新毛線，“你的?！?/br>
    “謝了?！迸釙鴱乃绨蛳旅驺@過去，想著等會兒去保養下武器，跟祝寧打了個招呼就走了。

    白澄對社交沒興趣，她去洗澡，就剩下一個祝寧跟老趙大眼瞪小眼，祝寧想了想，發揮自己的社交長處，問：“真有牛rou面？”

    “有啊，”老趙問：“你現在吃嗎？”

    霍文溪竟然沒騙她，祝寧矜持說：“麻煩了?！?/br>
    老趙讓后勤去弄，祝寧要在這兒停一天，他們早就接到了消息，在后面留個帳篷，祝寧觀察了一下，這邊傷員比上次少。

    老趙解釋：“跨過飛魚線之后，基本就不用搶救了?！?/br>
    這話說的太冰冷，但道理就是這個道理，一般死了連個尸體都找不到，醫療隊都少了。

    祝寧轉移話題，“我記得你去支援了，叫渡鴉隊？”

    老趙沒想到祝寧竟然記得自己的事兒，“對，我們對接了，后來總部又派了三支隊伍過去，那邊臨時駐扎?！?/br>
    老趙壓低聲音，像說大秘密一樣，“渡鴉隊被變異鳥類襲擊，死了好多人，有的沒搶救過來，就剩下六個活口?！?/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