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舟側畔 第4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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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束了,他就也不用去擔心,林頌這個不穩定的變數,什么時候會給他來上一刀。 …… 還是傍晚時分,林頌就把整個家的燈全都打開,一個人也要好好生活,她點了烤rou飯外送,蜷腿坐在客廳柔軟的地毯上。 電視開著,但播放的是錄像,她一邊往嘴里扒飯,一邊流淚,米飯都更咸了。 小林頌坐在鋼琴前,胡亂地彈了兩下,就開始耍賴,她對著鏡頭皺鼻子,可可愛愛道:“頌頌不想彈琴?!?/br> 鏡頭外傳來了伊媽和伊公的笑聲,伊媽說:“頌頌賴皮?!币凉f:“頌頌不想彈,就來跟伊公打船,好不好?” “好呀好呀?!弊陔娨暀C前的林頌跟錄像里的小林頌同時出聲。 林頌看著小時候的自己從椅子上跳下去,她無聲地彎唇,因為這些錄像,她不知道看了多少遍。 伊公很快就出現在鏡頭里,抱起小林頌,往院子里走,坐在了藍花楹樹下。 “小福婆,打船吼?!?/br> 下一個錄像還是在客廳,她跟伊公、蘭阿嬤玩撲克,輸了就耍賴,捂臉趴在地毯上,不肯起來,伊公大笑:“頌頌,要輸得起,你都提前把大小王藏起來了?!?/br> 還有一些零散的錄像和福興廠有關。 小林頌坐在辦公室里啃西瓜,推門進來的船工們愛憐地看著她,夸夸道:“頌頌真棒,都會自己吃西瓜了?!?/br> 最后一個錄像,是小林頌舉著的搖搖晃晃的鏡頭,陽光,伊公,阿嬤,鏡頭從藍花楹、茶幾、鐘表、鋼琴,晃悠到廚房,模糊的,刺眼的,忽明忽暗的,所有人的臉都無法看清。 鏡頭里伊公在喊她:“頌頌?!?/br> 林頌按下了暫停鍵,一派寂靜中,她最后一次擦掉了臉上的淚水,回道:“我在的?!?/br> 這是最后一次了。 她不能再任由自己停留在負面的情緒里,她去洗了一把臉。 喻寧她們一直都很擔心她,卻又知道她想一個人待著,都不敢打擾她,更何況,親人去世的悲傷,誰都無法真的感同身受,只有她自己主動走出來,她們才能幫到她。 林頌也在郵箱里看到幾封郵件,是“林楹”的賬號發來的。 她知道這是林律師代發的,伊媽去世后,這個賬號就是林律師接管的,每年她生日,都會有一封來自這個賬號的祝福信。 林律師夫妻跟周其均的父母,一起來過葬禮吊唁,但那幾天,林頌太忙了,沒能好好招待他們。 林頌找出林律師的微信,約見面,她要去一趟鷺城。 林頌又出現在群聊里。 可頌呼朋喚友:“來我家玩嗎?” 喻寧:“馬上到?!?/br> 梁真:“可?!?/br> 鄭靜瑜:“這半個多月憋死我了,頌頌姐,我好想你,好想你,雖然每天都在廠里見到你,可是看得見,摸不著,我最近憋了好多話?!?/br> 關青松:“雖然殘疾,但有召必到?!?/br> 方調元:“這個……林總,我也可以來嗎?” 林頌@方調元:“安達的不許來!” 方調元笑嘻嘻:“明天我就辭職?!?/br> 林頌洗了個澡,吹干了頭發,準備好食物和啤酒,打開鐵門,站在門口,歡迎她的朋友們。 先到的人是喻寧和方調元。 林頌朝著喻寧張開雙臂,笑瞇瞇的,她問:“愛我嗎?” 喻寧點頭,抱住了她,非??隙ǖ溃骸爱斎粣勰?!” 方調元抱胸,懶懶地靠著車身,笑:“林總,不問我???” 鄭靜瑜和關青松大概從喻寧那得到了消息,看到林頌的那一刻,就過來先給了她一個擁抱。 鄭靜瑜頭如搗蒜:“愛愛愛,愛死你了?!?/br> 關青松不好意思講,撓了撓頭,紅了臉。 而梁真是半個字不肯說愛的,她示意林頌:“你可以問問我后面那個人?!?/br> 林頌掃了眼,是姜自恒。 姜自恒笑起來,他其實也去過葬禮,但沒有打擾林頌。 他走到林頌面前,低頭看她:“我,也可以擁抱嗎?” 林頌白他:“不!行!” 姜自恒笑意更深:“好吧,我本來想說,還有我也愛你的?!?/br> 在隔壁職工樓的大榕樹下,還停著另外一輛黑色車子。 周其均跟林頌分別后,回到家里,遛了一圈小白,摸了摸小白的臉,跟小白對視:“嗯?你今天很暴躁,嗚咽什么,你舍不得她嗎?你傻不傻,她都沒照顧過你,還對你很兇,你想她干什么呢?” 惡霸小狗一臉茫然,它今天心情很好呢。 轉眼就坐上了車,它哈赤哈赤地在周其均耳朵旁吐舌頭,隔著擋風玻璃,一眼看見了林頌。 本能地想出聲狗叫大戰,卻被主人一把捏住了嘴。 車內的周其均看著林家大門口那群人。 他認得姜自恒,情侶頭像,工業路,但他不知道,林頌是怎么跟姜自恒在一起的。 這才是真的毫不相關的兩類人,但林頌在他面前,似乎很自在。 第37章 風光 周其均一直以為,他并不好奇林頌過去的故事,因為和他沒有關系,就像他也不想分享自己的過去,因為和她也沒有關系。 但這一刻,他的確心有芥蒂,像一根魚刺梗著。 不同于酒店門口玫瑰花那次。 雖然那一次,他也沒有擁抱她。 周其均看不見她臉上的表情,但看見她對面的男的,握了下她的手,受了傷,包扎著的手,他在檢查她的傷口。 而林頌沒有拒絕。 那扇鐵門慢慢地關上。 周其均不知道在車里靜坐了多久,聽著院子里傳來的笑聲,直到深夜,林頌再一一送她的朋友們離開,她有很多朋友,最后一個離開的人是姜自恒。 周其均冷冷地打量著離去的姜自恒,等意識到自己在不自覺地對比時,更覺荒誕。 他能勝過姜自恒什么?個子更高點,鼻子更好看點,氣質更成熟點,肩膀更寬闊點,勝過了又想怎么樣? 他們或許還有可能很像,因為都來自工業路。 周其均一直待到林家的最后一盞燈光熄滅,他才回家,打開了電腦,一堆待辦,卻無心工作。 大半夜又開始折騰洗狗,小白早已經習慣了,再困都強撐著眼皮,頂著一身泡沫,跟主人一起洗香香。 還要聽著主人偶爾一兩句冷淡的話。 “對我罵窮男滾開,那姜自恒不窮嗎?!?/br> “汪?!?/br> “感情沒有標準可以衡量,沒人知道,到達什么樣的程度,做了什么樣的事,就成了愛?!?/br> “汪汪?!?/br> “也就一年多?!彼恢亲猿?,還是譏諷,“那愛也太隨便了?!?/br> 周其均給小白吹干了毛發,再慢慢地梳順,小白趴在他的腿邊入睡,他也在緩緩理清思路。 小白當然聽不懂他在說什么,他要的就是這個,他不需要回應。 就像之前他和林頌的相處。 林頌感情用事,隨心所欲,但也正是如此,無論他怎么樣,她都可以自顧自地做她想做的事,從來不需要他去解決她的情緒問題。 而今天,是林頌第一次強烈地要他改變,要他給出一個態度。 就像是他以前見過的那些戀人那樣,期待對方要成為他們想要的那種人,說著用愛能讓對方成為更好的人。 他對林頌也沒有什么要求,她想要他提供幫助,他就會做,她打亂他的生活,也沒有關系,她猶豫,反復,迷茫,或成長,這都是她的選擇。 因為他并不相信,幾十年人生形成的自我,會因為一段感情、一個人,而改變,人本能就會抗拒這種痛苦。 至少現在,他的確理解不了林頌說的愛。 周其均做完衛生,再去洗澡,最后躺下來,天色將明,他太陽xue抽痛,依然沒有半分睡意。 他打開微信,林頌的頭像早就換了,是今年春天他苦練之后,給她拍的新照。 他盯著兩人的最新聊天記錄。 葬禮之后,基本都是他在發消息,一整面的綠色。 周其均:吃飯了嗎?吃了什么,拍給我看看。 周其均:剛剛開庭結束,中院門口也有一棵藍花楹,下午還有兩個庭,這一周比較忙。 周其均:等會我去接你吃晚飯。我現在先接待一個客戶,做配件的,要不要介紹你們認識? 周其均:當律師的口頭禪就是,我理解,退一步說,提請注意,建議補充……這是陳律師說的,不好笑嗎?下周我們所里團建,可以帶家屬。 林頌回復的信息比較簡短,因為最近這段時間她情緒低落,而周其均發這么多,是出于擔憂,只是收效甚微。 他剛想點開林頌的頭像,下一秒,看見可頌那兩個字,變成了對方正在輸入中…… 他不知道該怎么描述這一瞬心臟的悸動,瑟縮成了血淋淋的一團,等著被她用力地捏在手心。 可頌發來的話,周其均看不懂。 可頌:“周其均你會遭報應的知道嗎?你知道你在欺負誰嗎?” 周其均:“……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