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舟側畔 第3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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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看他的眼睛,可什么都看不見。 周其均好像很冷靜:“因為我跟他們提到了你,他們想見你,你同意了?!?/br> 林頌說:“可我不是?!?/br> 她覺得難過,她覺得自己有點陌生,人的感情是不受控制的。她一開始想要的,和現在是不同的。 …… 很多年后,林頌也記得林清耀去世那一天,晴朗明媚的一天,綿延多日的陰雨天終于放晴,最高溫36度,早晨五點多就日出了,濕度正好。 他從武夷山回來,就在家中。 林頌要出門去船廠,他還喊住了林頌,難得好聲好氣:“別跟安達犟了,已維修產生的費用,被拖欠就算了,你以后再接船,多注意點?!?/br> 林頌有點郁悶:“直接扔了兩百多萬?” 林清耀笑了下:“那你都得罪光了,以后怎么辦?” 林頌說:“伊爸,不是說好錙銖必較,沒人能在你林清耀的手上討到好處嗎?” “可你是林頌?!?/br> 第35章 分開 “就因為我是林頌,所以我會要回這筆錢?!绷猪炐χ卮?。 “自大?!绷智逡残?,注視著林頌,他瘦得厲害,林頌扶住他的手臂時,都不敢用力握住。 她記憶里的林清耀還是那個囂張霸道的土皇帝。 林清耀今天的狀態很好,他想曬曬太陽,讓林頌扶著他,坐在了藍花楹樹下,又是一年藍花楹瘋長的季節,濕漉漉的石板上落著花瓣。 他好像在懷念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沒想。 林清耀從懷里掏出了兩張照片,一張是他和林楹的合影,一張是他們一家三口,在藍花楹樹下的合影。 小林頌被林清耀單手抱著,扎著兩個小辮子,開開心心地摟著伊爸的脖子,親在他的臉上,林楹笑意盈盈地靠在他的肩頭。 林頌都不記得這些了,光是想象她伊爸可能會說的話,就下意識反胃。 好在林清耀沒說什么愛不愛的,也沒懺悔,他還是那個土皇帝。 他說:“說實在,我到現在也不明白,居然還有女兒,因為爸爸要生兒子,而恨上爸爸的,我是生了林嶼,可我對你,一直比對他好?!?/br> “你害死了……” “你伊媽是成年人,你應該放下這件事了,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們婚前就說好會有二胎兒子,一胎不管男女都是你們林家的,二胎兒子,必須跟我姓‘林’?!?/br> 太荒謬了,荒謬到林頌說不出半個字。 沉默了半晌,她還笑:“所以,這就是伊媽一直往返香港榕城的原因?” 那是九十年代,國內黑診所不安全,有點錢的家庭都會選擇香港,香港能查性別,甚至能選擇性別。 林頌認識的人,除了公職家庭,獨生女少得可憐。 他們會說,一胎女兒沒關系,也很好,jiejie還能照顧弟弟,二胎再去香港拼兒子,還可以讓兒子拿香港戶籍。 林清耀沒回答林頌的問題,呼吸沉沉,他太累了,只說:“你要是不想跟林嶼和你玲姨一起生活,我安排他們回香港,不會讓他們再來打擾你?!?/br> 林嶼正是香港戶口,在香港還有房子。 他就算成績差,不出國,也可以走港澳臺僑聯考,上名校,他未來的路,從出生開始,林清耀就為他鋪好了。 而她呢? 十歲以后,她伊公留給她的財產,變成了她爸的,本來就屬于她的東西,卻要她一直小心翼翼地討好他,才能被他以賞賜的名義,還給她。 林清耀繼續說:“怕是看不到你結婚了,不過,我也算對得起你伊公伊媽了,你伊公是帶我入行的師傅,我給他當了一輩子的職業經理人?!?/br> “我在福興所有的股份都轉給你,其他的財產我也都分好了,你得到的比林嶼多很多?!?/br> 林清耀最后只再問:“船模做好了嗎?骨灰盒現在我想要貼金箔的,下去了也得做個有錢人?!?/br> “做夢,我不會給你做的?!绷猪炆詈粑?,離開了家。 出門前,她和葉玲擦肩而過。 這段時間最受折磨的人應該是葉玲,她驟然衰老,仿佛精力和健康都隨著愛人生命的流失而漸漸消亡。 林清耀臉上依舊掛著笑意,他和林頌太過相似,就無法彼此理解。 他讓葉玲拿來了相冊,里面都是小林頌的照片,她兩歲以前,基本就是長在他手上的,他和林楹如膠似漆,他也愛著他的第一個孩子,一直愛到了現在。 唯一的不好,就是林誠道不肯讓他進入福興的核心管理層,他太窩囊了,唯有女兒才能讓他感受到一些溫情,她總是一見到他就笑,要親親爸爸。 他還記得林頌出生的那個晚上,他等林楹和頌頌睡著后,一個人跑出醫院,在街上跑著,是激動,一路給不認識的人發糖果:“我有女兒了!” 但不管親戚朋友,還是合作對象,所有人都理所當然地認為,那必須要有個兒子的。 丟公職都要生,更何況,他們是生意人,罰個款隨便生。 誰也沒想到林楹會去世,也沒想到林誠道會趕走他,林頌也不要他這個伊爸,所以,林誠道病逝后,他的確是想壓一壓頌頌。 所有人,葉玲、林嶼、林頌,都必須聽他話,才能得到好處,尤其是林頌,他必須讓她明白,現在當家作主的人是她爹,而不是她伊公。 林清耀靜了靜,摸著相冊上小林頌的小臉,倏地問葉玲:“你說,林頌為什么總怨我?” 葉玲撇了撇嘴:“還能為什么,她小時候被寵壞了,心眼小,又霸道,所有人都必須圍著她才行,老話不是說,好男不娶榕城女,她就是個代表!” 但話又說回來,如果不是林頌,她和林嶼也過不上這好日子。 可沒她老公,林頌也守不住這些財產。 葉玲又道:“老公,我和小嶼都愛你?!?/br> 林清耀但笑不語,林頌的確是最像他的。 葉玲心內憂傷,等林清耀睡著后,她給他掖了掖被子。 正巧林嶼放學回來,她接過兒子的書包,感慨:“我感覺你爸走了,我們娘倆就完了?!?/br> 林嶼抿了抿唇,沒接話。 “你爸以前做贅婿,受了氣,翻身做主人了,就囂張了,什么財產都給霸占了,現在他生病,又決定還給林頌,那林頌會不會也覺得她受了氣,輪到她囂張了?” 葉玲仿佛已經看到他們娘倆被林頌掃地出門,躲在天橋下要飯的凄涼場景。 林嶼看了他媽一眼:“伊媽,你也知道林頌受氣?” 葉玲沒好氣:“咱們三誰沒受委屈???你爸這人就是脾氣大,壞也不壞,哎呀,我也搞不懂,嫁雞隨雞嫁狗隨狗,都有你了,我還能咋辦?為了你,我也得好好對你爸啊,再說了,他也不容易,為了廠子,拼死拼活工作,頂著那么大的壓力,養活這么多人,林頌也是個不知好歹的,自私,你爸也是,在外面女人沒斷過,要不是我能忍,估計你早有弟弟了……” 林嶼聽著這些話,耳朵都要起繭子了。 他說:“伊媽,你就是墻頭草?!?/br> 葉玲:“我墻個屁,我只要你好,其他我誰都不怕!” …… 跟福興簽合同的公司是安達船務,是安達旗下的資產管理公司控股的船務公司,而拖走二號船舶的公司是漢科公司,是這艘船舶最初的登記所有權人,貸款還不上后,安達船務就直接將這艘船掛靠登記到自己公司名下,還取了新名字。 簽訂修船合同時,林頌沒發現這些問題,可能發現了也沒用。 林頌也不想管這兩個公司之間有什么糾紛。 她看著會議桌的另外兩個公司代表人,微笑:“我只想要回福興修船的兩百四十五萬八千七百六十五元?!?/br> 安達公司的劉經理攤了攤手:“我們好好的船交給你了,現在拿不回來了,小林總,我們還想找你要回丟船的賠償,梁經理來拉船的時候,可是說的很好聽,轉頭我們的船都被盜了?!?/br> 漢科公司的葉經理冷嗤:“劉經理可不要亂講,警察都說不是盜竊,不是犯罪了,都撤案了,你還在這污蔑我們漢科?!?/br> 她又看向林頌:“小林總,我們漢科還懷疑是你們福興跟安達惡意串通,騙取我們漢科的船和錢,你們這個船舶修理合同是無效的?!?/br> 談到最后,就是兩個公司都把矛頭指向了林頌。 就是因為船舶所有權有糾紛,漢科現在不可能把船讓出來,安達丟了船,也不會再支付修理費。 林頌一整天都覺得有些心浮氣躁,到了下午,要退股的那幾個叔伯又來福興,罵林頌捅的簍子一個比一個大。 他們前不久得知林清耀生病后,怕遭人非議,要好名聲,死活不肯在這個時間段轉讓股權了。 “跟銀行關系鬧得更差,以后還有銀行敢借錢給我們嗎?” “船被偷,員工嫖娼,鬧事,下次是不是還要在廠里殺人……” 林頌笑著看他們,憋著一肚子氣,正準備等他們講完,狠狠地懟回去,但她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不知為何,她的心臟重重地跳動,那種異樣尖銳的疼,讓她掐緊手心,緩一緩。 可鈴聲仿佛在催命,她接了起來。 林嶼說:“姐,你快回來,伊爸走了?!?/br> 很奇怪,林頌心口疼得她幾乎直不起身,只能撐著桌面,她卻沒有一點想流淚的感覺,除了惶然,就只剩冷靜,或許是她在得知林清耀病重后,就預料到這一天了。 她甚至思維發散,她伊爸以前說,沒有兒子就直不起腰,是這種疼得直不起身嗎。 林頌趕回家中,看到林清耀閉著眼,一動不動,她想到她去年發在朋友圈的那張照片,她伊爸暈倒躺在病床上,她發了三個哭泣的表情。 葉玲已經哭得喘不過氣來,她雙腿發軟地癱坐在地上,林嶼也在一旁落淚。 林頌滿腦子都在想,要怎么處理后事,安排葬禮事宜,她不是十歲的林頌了,她不要再只會在靈堂上落淚,任人宰割,等人來救她。 她讓葉玲閉嘴,語氣冰冷:“快換壽衣,尸體僵硬了還怎么穿?” 葉玲看著林頌沒有一絲難過的面孔:“你真的太冷血了?!?/br> 持續一周的葬禮,林頌沒有掉一顆淚,她忙著守靈堂,忙著通知,忙著接待,還要忙著福興廠的事。 葉玲一定要大辦特辦喪事,林頌依著她,任由她請了大師作法,叮鈴叮鈴做了七天,說是只有這樣,林清耀才能走得安生體面。 林頌被迫跟著在眾人面前表演,不停地跪拜,林嶼哭到最后,也干得半滴淚都沒有了。 只有葉玲在葬禮上哭暈數次,被眾人心疼地攙扶下去,感慨夫妻情深,寡母不易。 夜晚守靈時,林嶼偷偷跟林頌說:“姐,你發現沒,我伊媽哭不出來,就開始干嚎,兩眼一翻,就暈倒了,只有我們倆,要一直跟著大師跪,晚上還不能睡,要保證伊爸的油燈、紙錢火不能滅,照亮他去地獄的路?!?/br> 林頌聲音沙?。骸傲謳Z,不是地獄,是地府,小心伊爸死不瞑目?!?/br> 正值一股陰風傳來,火苗顫動,林清耀的照片忽然倒下,嚇得林嶼一把抱住了林頌,緊緊地閉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