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八零搞運輸 第228節
這座小城被曦光喚醒。 林北推開窗戶,被眼里的世界震撼到了。 他看到了一座憑空出現的山,山體被云霧圍繞,露出一個山尖,秦始皇尋找的仙山,是否是這座“海上仙山”。 前世聰聰說的畫面他看到了,林北的心久久無法平復。 林北一行人在招待所門口集合,林北看了看表,現在7:10,馮援朝四人還沒來,不知道被什么事耽誤了。 林北決定再等10分鐘,如果四人還不來,他們先去吃早飯。 等馮援朝四人的時候,林北拉著何錚拍“海上仙山”。 “這座山真實存在嗎?”林北問何錚。 “……當然存在?!焙五P說,“我們有時能看見,有時看不見?!?/br> “為什么山體尖尖沒起霧,山腰下面起霧了?”林北問何錚。 何錚:“……” 霧想這么起,他哪里知道為什么。 原來本地人也不知道原因。林北抬頭眺望藏在霧里的山,如果他和97年的聰聰站在這里,聰聰一定會知道原因。他每一次撕日歷,看著上面時間離97年春天越來越近,林北總會想另一個世界的他還在不在……未來的某一天,那個世界的他是否說服了余好好陪孩子一路西行旅游,一家三口從甘孜進藏,北上,到達新疆,去看一看余好好摘棉花的地方。 何錚注意到林北眼里的思念,他撓撓頭,不明白這份思念從何而來。 7:18,馮援朝來了,他肩上背了一個背篼,里面躺著一個眼睛哭腫的孩子,小姑娘在里面睡得香甜。這是一個扎了兩個羊角辮的小姑娘,她是馮援朝大姐的小女兒,從年里面開始,小姑娘就一直住在外公外婆家。 昨晚,馮援朝回去的時候,特意去他二姐家,告訴他二姐旅游的事,今早,他二姐夫到他家告訴他,家里兩個孩子見父母回來,寸步不離黏在父母身邊,尤其黏mama黏的緊,他倆抽不出身離開,決定不去旅游了,讓自己和馮一響去。 馮援朝記得昨晚吃飯的時候,阿濱提到老板允許他帶上孩子。馮援朝想既然老板同意阿濱帶上孩子,就未必不同意二姐帶上孩子,就讓二姐夫回家收拾一家四口衣服,半個小時后,他們在岔路口匯合,又讓二姐夫順道通知一下馮一響到那里匯合。 馮援朝按照約定去岔路口,隱隱聽見孩子的哭聲,他回頭,他大姐的小女兒一邊哭一邊追他,馮援朝當然不會自戀的認為小姑娘舍不得他離開。他停下來等她,風把她斷斷續續的話帶到他耳畔,馮援朝大概聽清楚怎么回事了。這事要從他回到家說起,家里來了很多人,有的大人嘴賤逗小姑娘說‘你幺舅這次回來,就是帶你阿媽阿爸到很遠很遠的地方。幺妹兒,你馬上就沒阿媽阿爸了’,小姑娘大概聽了進去,看到他背著行李離開,以為自己要帶走她阿媽阿爸,哭著追了他一路。 馮援朝迎上她,牽著她往回走,跟她說:“幺舅這次跟著老板出門辦事,不帶你阿爸阿媽離開?!?/br> 完了,他說完這句話,小姑娘哭的更撕心裂肺了,林里的鳥被她的哭聲驚的竄出山林飛走了。 時間快來不及了,馮援朝抱起她,想要把她抱回家送給他老漢,意外瞥見蓉蓉父母,蓉蓉父母身后跟著一群人,各個手拿棍棒。馮援朝懷疑他們得知自己回來的消息,找他要人來了,清楚自己和他們對上,今天他別想脫身。 他把包丟溝里,抱著小姑娘滑進溝里,捂住小姑娘的嘴巴。兩人滑到溝底藏好,這時鄧蓉蓉父母已經在附近了,馮援朝已經來不及跟小姑娘說話,馮援朝只能在心里祈禱小姑娘別突然嗷嗷哭。小姑娘不知道她幺舅被她嚇出了一身冷汗,一臉嫌棄瞥幺舅的慫樣,那群人也不是一次兩次來外婆家撒潑打滾,外婆就不慫他們,坐在正屋主座上看他們撒潑打滾,這群人耍了半天把戲,爬起來拍拍身上的灰塵離開。小姑娘有個好聽的名字,叫龔雯語,自從她在外婆家常住,從看到這群人她噠噠噠跑外婆身后藏起來,到搬個小凳子,挨著外婆坐,學外婆不怒而威的樣子,只用了10天。 馮援朝不知道自己被外甥女嫌棄了,他估摸一行人走遠了,折騰了半天才帶著小姑娘爬到路上。那群人往他家的方向去的,這個時候他肯定不能回村,昨天在城里,他聽到有人把孩子帶城里,孩子就從眼前消失了幾秒,就再也找不到孩子,他缺心眼才會讓孩子自己回家。因為總總顧慮,馮援朝只能帶人去岔路口跟二姐一行人匯合。 他到岔路口,正巧看到二姐婆婆拿一包熟雞蛋塞給二姐,馮援朝齜著牙低頭看懷里的小姑娘,笑得不像一個好人朝二姐婆婆走去,把小姑娘送到二姐婆婆懷里,讓二姐婆婆把小姑娘送他家。 小姑娘抓緊馮援朝頭發不撒手,扯嗓子哭,聲音就在馮援朝耳邊炸開,馮援朝有一瞬間失聰。 馮援華婆婆可不敢接手,自家兒子的孩子都跟著去了,結果她把兒子連襟的孩子送給兒子丈母娘,兒子連襟理解還好,要是不理解,她弄得里外不是人。馮援華婆婆交代馮援華一定要把水煮蛋交給她老板,轉身就走了,馮援朝越喊,她走的越快。馮援朝:“……您跟我娘說一聲孩子跟著我去旅游了?!?/br> 馮援華婆婆:“要得,要得?!?/br> 馮援朝:“……” 一早上,發生太多事,所有他們到這里,已經這么晚了。 馮援朝在人群里尋找林北的身影,看到林北,他跑過去,跟林北說明事情原委。 林北看躺背篼里睡覺的孩子,抬手看了看手表,現在把孩子送回去,時間來不及了,只能把孩子帶上。林北把馮援華夫妻、馮一響叫過來,看著被馮援華、阿勇用繩子綁在身上睡著的孩子,猜想馮援朝身上的背篼大概是馮援華夫妻騰給他的。林北收回了視線,讓他們四人照顧三個孩子,馮援朝四人連忙應下。 林北正要帶人去吃飯,被馮援華塞一兜水煮蛋,林北不解看她。 馮援華不好意思說:“我婆婆追我追了三里地,讓我把水煮蛋送給您?!?/br> 林北笑著道了聲謝謝,帶著大家去吃飯。 他們吃過飯回招待所,招待所附近停了兩輛大巴車,兩輛大巴車司機按喇叭,林北朝大巴車方向揮手,給馮援朝四個橫幅,讓他綁到兩輛大巴車上,又扭頭對員工說:“你們上樓拿行李,直接去大巴車上找位子坐,我退了房就過去?!?/br> 眾人紛紛上樓,林北在一樓讓招待員給他退房。 辦完了退房手續,林北借用招待所的電話,打電話給楊菱湖。 楊菱湖這個時候接到林北的電話,他十分意外,他怎么算,林北都不該這個時候給他打電話。林北在電話里跟他講自己的請求,楊菱湖聽了林北的話,對林北就地組建旅游團的做法起了興趣,如果直接問林北,就沒意思了,楊菱湖喜歡用自己的眼睛看,抱著這樣的想法,他同意了林北的請求。 林北掛了電話,給廠里打電話,張帥接的電話。 “桑老板、黃老板回去了嗎?”林北問。 “黃老板回來了。鄉里要放藕苗,他跟過去看熱鬧了?!睆垘浾f。北溝鄉有一片一眼望不到頭的水域,水淺,無法種植糧食,水里養什么,每年夏季汛期來臨,不管里面養什么,都被大水沖走,所以當初分地,大家不要這片水域,所以這片水域沒有分出去,這片水域的歸屬權一直留在鄉里。鄉里每年出錢采購一批藕苗放這片水域里,盡管每年鄉里賣藕,只能賣回本錢,但鄉親們每年拉藕塘的淤泥肥沃土地,用了藕泥的莊稼比不用藕泥的莊稼長勢喜人,鄉里就一直在這片水域里放藕苗。 “如果黃老板中午回來吃飯,你讓他別出門,我中午找機會打電話給他?!绷直闭f。 “好?!睆垘?。 林北掛了電話朝大巴車方向走去,他看了大巴車兩側,確認馮援朝給大巴車兩側都綁上了橫幅,他上了最后一輛大巴車,遞給許樹一包包子,然后讓車里的人坐好,他開始清點人數。他掏出紙筆,記錄下人數:“以后大家都按照這個位子坐,開車之前,大家左右確認一下人是否到齊,如果沒到齊,一定要第一時間告訴那個小伙?!绷直敝格T援朝,馮援朝愣了一下,把龔雯語塞馮一響懷里,站起來和大家打招呼。 林北把馮援朝叫下車,跟馮援朝交代一些事情,遞給馮援朝一套紙筆、幾套旅行團統一服裝,他走向第一輛大巴車。 林北也給了阿濱一包包子,開始重復剛剛的事,他在講話期間,阿濱狼吞虎咽吃包子。林北講完了話,阿濱把剩下的包子遞給帶著兩個小女孩的女人,他即將關車門開車,只見一個人影竄了上來。 “好懸,險些沒趕上?!卑⒔芘男馗?。 阿濱瞪阿杰一眼,讓阿杰往里走走,他關上車門。 林北遞給阿濱一套旅行團統一服裝,又數了三套,遞給阿濱妻女,阿濱妻子有些局促,不知道該不該接。 “這是旅行團統一服裝,一定要穿的?!卑⒔軓膯渭绨锾统銎鞄脫]了揮,阿濱妻子聞言接過服裝。 林北轉身朝門口走去,坐門口,旁邊坐的是胡翔,他看著阿杰問:“你不上班了?” “我找人幫我上幾天班?!卑⒔苣樒ず竦暮?,絲毫不覺得他不提前打聲招呼上這輛車不合適。不過他覺得自己是一個體面人,多少得要點臉皮,這不,他匆忙給自己找了一個上這輛車的理由,“您到瀘定縣,已經進入藏族自治州。我是藏族小伙,您進入藏族自治州,聽不懂藏語,我給您翻譯?!?/br> “到了藏族自治州,你繼續給我們當導游?!绷直闭f。 “好嘞,老板?!卑⒔艽舐晳?,他自己找個位子坐下。 阿濱啟動車,大巴車穿梭在古道上,老樹下,陽光穿過嫩綠的葉兒灑下光斑,一雙眼睛試圖留下從眼前掠過的光斑,他留不住,這雙眼睛的主人繃緊唇線,伸手撫摸車窗,一個形狀蟬的光斑落在他指尖上,襯的指尖越發白。 林北攤開掌心,掌心的老繭沒了,什么時候沒的,他居然不知道。每年他虎口都要裂開,今年居然沒裂開。他翻來覆去觀察他的手掌,發現他指尖的倒刺也沒有往年多了。 林北把視線重新投到車窗外,不知道是不是車速快,顯得這里的人走的慢,給他一種這里的人生活節奏慢。 大巴車開出小城,林北透過后視鏡看到另一輛大巴車不遠不近跟在這輛大巴車身后。 大巴車開進小林場火車站,楊菱湖已經在火車站進站口等林北了,看到拉著橫幅的大巴車開進火車站,眼中出現異色。 楊菱湖朝大巴車方向走去,上了第一輛大巴車,指揮阿濱把大巴車開到一個廢棄的廠房里。 兩個四十多歲的男人坐在廢棄的輪胎上說話,聽到聲響,其中一個男人慢吞吞站起來指揮兩輛大巴車停車。 大巴車停穩,楊菱湖率先下來,林北緊隨其后,掏兩包煙遞給兩位師傅。 楊菱湖笑著把林北介紹給兩個中年男人認識,不顧兩人的眼神挽留,騎走兩個男人的自行車。 兩個中年男人渾身散發不要跟我講話的氣息,林北一時間不知道怎么跟兩人開口,讓兩人跟隨他一起去旅游。林北小算盤打的噼啪響,無奈沒人配合。兩個中年男人拿起工具箱朝大巴車走去,林北才發現最后起身的中年男人走路跛腳,他的視線一掃而過,沒在人家腳上停留,走到他倆前面,讓車里人下車。 兩輛車小問題蠻多,其中一輛車有一個后輪胎的螺絲沒擰緊,這要是走山路,后輪胎吃勁,不堪重負脫落,這輛大巴車得翻。 跛腳的男人叫邱文嘉,對伙計齊秋使了一個眼色,齊秋一臉抗拒,邱文嘉皺了皺眉,放下工具朝林北走去。 兩人都是老兵,得了戰爭創傷應激綜合癥,不能繼續留在部隊。自從兩人退役,一天比一天抗拒接觸人。邱文嘉的腿是追人販子到山里,和人販子搏斗摔斷的,邱文嘉在醫院住院期間,齊秋經常到醫院看他,突然有一天,兩人離開父母妻子孩子,搬到山里生活,家人到山里找他倆,他倆避而不見,也不見疏導他們心理疾病的醫生,只有楊菱湖能見到他倆。楊菱湖經常去山里看望兩人,給兩人帶點生活用品。 林北打電話給楊菱湖,希望自己給他介紹兩個修車師傅,并且希望修車師傅可以跟車,楊菱湖立刻想到了兩個心理疾病越來越嚴重的戰友,他想旅游或許能幫助戰友尋找到靈魂的慰藉,從傷痛中走出來。楊菱湖答應給林北找修車師傅,他只能說動戰友給林北修車,至于林北能不能請動修車師傅,就靠林北自己了。 邱文嘉聲音無力,帶著點沙啞,是許久沒有開口說話造成的,他跟林北說:“我們去旁邊說話?!?/br> 他知道在人群中說輪胎的事,會造成人員恐慌。邱文嘉說完這句話,疾步離開。 林北覺得他的行為透著古怪,卻沒有把視線留在他身上,抬腳跟上他。 邱文嘉打量他,大概他許久沒和人接觸,注意力無法集中,眼神有些散,思緒也開始飄到其他地方。 他還記得楊菱湖說眼前的男人把西南的物產拉出去,期間他發現了西南的美,這次特意帶員工到西南旅游。邱文嘉聽了這話,拒絕再聽楊菱湖說話,他覺得人的聲音刺的他耳朵疼,遠不及自然界發出的聲音好聽。楊菱湖這次不像以往那樣留下東西離開,呱噪地說:“他這次采購柑子,或許他在旅游途中發現其他西南物產,把西南物產帶出去,讓南方人了解西南,或許能給西南帶來更多機遇?!?/br> 外地人眼里只有西南的中草藥、菌菇,居然有人大老遠到這里采購柑子。邱文嘉打開緊閉的門,從屋里走出來,聽楊菱湖說話。 后來齊秋也從屋里走出來,聽楊菱湖說話。 最終兩人被楊菱湖說服,下山給林北檢修大巴車。 至于兩人為什么會修大巴車,因為兩人退伍后,被安排到汽車站當行政領導,站里車子壞了,兩人靜靜地看修車師傅修車,后來兩人直接捋袖子干了修車師傅的活。 林北察覺到邱文嘉眼神發散,他開口:“您叫我過來,有什么話要跟我說?” 邱文嘉回神,他陷入沉思,他叫林北過來,他要跟他說什么? 林北:“……” 他回頭看大巴車,隱隱有些擔心。 邱文嘉順著林北的視線望過去,看到齊秋在擰輪胎,邱文嘉找回了被他遺忘的記憶:“這兩輛車小毛病許多,我以為油缸里的機油雜質多,是最大問題,沒想到最大的問題是有一個輪胎上的螺絲沒擰緊?!?/br> “我們要洗油缸?!鼻裎募握f話有些凌亂。他認為說到這里,已經把問題說清楚了,也說清楚了處理方案,便朝大巴車走去。 林北臉色沒有什么變化,回到人群里和大家聊天,趁著大家關注點在其他地方,林北喊阿濱、許樹到廠外說話。 林北把兩輛車的情況跟兩人說清楚,阿濱、許樹臉色發白。 林北知道讓兩人掏修車錢不現實,他想了一個折中辦法:“這次修車錢我付了,不過我有一個要求,以后我來西南,你倆的車可還得當我們的旅游車?!?/br> 阿濱、許樹連聲說:“要得,要得?!?/br> 他們就這樣口頭約定了這件事。 林北陪著阿濱、許樹在外邊抽煙,順道看著地圖研究路線,這時,阿杰出現在三人身后,林北回頭看他,往旁邊挪了挪,阿杰笑著蹲下,伸頭看地圖。 阿杰每年過年都會回老家,他比阿濱、許樹清楚從這兒到瀘定縣線路。不過這次他們先去九襄,從石棉縣繞路去瀘定縣,阿杰撓了撓頭,在心里嘀咕真麻煩。 四人討論半天,確認好了線路,回到廠房。 三人朝人群走去,林北朝大巴車走去。 邱文嘉把拆下來的油缸綁自行車上,騎車到運輸部借專用工具洗油缸,和林北擦肩而過。 林北朝邱文嘉點頭,被邱文嘉忽視了,林北也沒在意,蹲下來看鉆進車底下檢修車的齊秋,齊秋手頓了一下,呼出了幾口氣,繼續檢修車。 林北只是靜靜地看著,不發出聲響,這里也指林北目光也沒發出“聲響”。慢慢的,齊秋忽略了林北這個人,手上的動作越發穩。 齊秋檢修好車,換了一些零件,邱文嘉來回兩趟把洗好的油缸帶回來,他倆把油缸裝好,齊秋坐在一旁發呆,邱文嘉拿著扳手,把兩輛大巴車上的螺絲又緊了緊。 車馬上就檢修好了,林北多嘗試開口,最終以失敗告終。 林北氣餒地坐在地上,盤腿坐著,低頭寫昨晚未寫完的信,把他這些天見聞寫信里,把“海上仙山”說給好好聰聰聽。 齊秋敏感的察覺到林北的情緒變化,他不懂剛剛煩躁的人怎么一下子平靜了下來。大概心里有了問號,齊秋開始觀察林北,確認林北的情緒越來越穩定,他開始好奇林北在寫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