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9章
也正因為馬爾基安納的歷史過于復雜,民族宗教盤根復雜,所以在安息內被推了又推才輪到本地的瓦拉滋家代為管理。 從發源的歷史看,瓦拉滋家無疑能與米底人后的齊克家相提并論,但要是從發跡的原點開始計算,那瓦拉滋家無疑是國主扶起的暴發戶,在當地雖有一定名望卻很難融入安息的上層。別說是蘇倫家和凱倫家老錢看不起北部高原的暴發戶,就連與瓦拉滋家的管區相近的古爾甘統治者伊斯帕布丹家也很少接觸這個鄰居,使之處于沒人理卻御前必須留個位的尷尬地位,說是雞肋也不為過。 但大貴族的雞肋降維打擊到小貴族這兒也是巨骨。 已經受過漢宮沖擊的約雅斤在步入木鹿的總督府后并未表露出驚訝與不安,這讓總督的貼身男奴默默提高了對他的評價。 第442章 在安息進入公元1世紀的反希臘期前,他和羅馬都是希臘的文化學徒。不過和羅馬人的全盤接受不同,安息人在血緣與文化上還是靠近阿契美尼德的波斯人,并且因政治目的不斷強化他們與阿爾塔薛西斯二世的關系,所以在文化上可以謂之“希臘骨配波斯皮”——不僅是把希臘的諸神請入安息的眾神廟,更是受希臘化的影響而讓安息人的母語居于次要地位。 阿爾沙克一世(安息的開國之君)登基時,安息發行的德拉馬克上印著他戴帽邊下拉的波斯式防風軟帽,而到米特里達梯一世的統治中期,德拉馬克上的波斯帽被希臘式的冠冕所替代。甚至國主的王號、石碑,以及發行的德拉馬克的人像旁都清晰刻著“ΦiΛeΛΛhnoΣ”一詞,意為“希臘的朋友”或愛希臘者”。 馬爾基安納作為安息的東北城市受希臘的影響較弱,但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尤其是像瓦拉滋般的新貴更是為了融入希臘化的上層而苦心修煉希臘語和穿搭風格,所以當馬爾基安納的總督出現的那刻,約雅斤也難以分辨面前站著的到底是希臘人還是安息人。 瓦拉滋家的巴赫拉姆個頭不高但體格健壯,有一把受人追捧的濃密胡須并剃出擋住嘴唇的部分。因為處于高原地帶,所以巴赫拉姆沒有佩戴貴族流行的頭冠與頭繩,而是帶著馬爾基安納當地的羊皮軟帽。上面綴著本地式的羊絨長帶。 受希臘人的影響,當地的上衣還能看出希馬純的影子,但卻配著長袖與便于騎馬的褲子。而且和樸素的希馬純比,安息的服飾要色彩鮮艷的多,把阿契美尼德的奢華學了個十成十,但也不乏馬爾基安納的本地特色。 巴赫拉姆自出現起就環佩輕響。 安息人愛繁復的首飾與大珠寶,能把粗狂與精致完美融合。不過跟波斯波利斯的風格相比,高原區的飾品多愛獸紋,打磨上也沒那么精致,所以在后期自成一派。 約雅斤與巴拉赫姆見禮后呈上從漢朝帶來的絲綢、玉石,以及便于長期攜帶的糖塊。 公元前的寶石因拋光技術不達標而始終籠罩著一層薄霧,看起來灰撲撲的不夠閃亮。而為增加大漢珠寶的國際市場,劉瑞把湖南翻了個底朝天才找到稀有的金剛鉆礦,并且從李澄淵的《玉作圖》與德·布德的寶石手稿里復刻出了十五世紀的拋光裝置與清代的旋車。 靠著這份無與倫比的折騰,約雅斤從大漢帶來的寶石玉石雖個頭不大,加工后的光澤度也不如現代的機械拋光,但是在當前的技術力下絕對稱得上驚為天人。 巴拉赫姆在看到寶石的那刻就不由自主地身體前傾,撿了一塊到手心上慢慢打量:“這是瑪瑙?” “是?!?/br> “用羊皮拋光的?” “這我就不知道了?!?/br> 巴拉赫姆知道身毒那兒有種瑪瑙的熱加工技術可以讓紅玉髓與瑪瑙的顏色變得無比鮮艷,這使得在經濟富裕的波斯波利斯(阿契美尼德王朝的第二個都城,類似于明清的金陵),身毒的加工玉石供不應求,連帶著搞蔗糖與寶石貿易的蘇倫家也富得流油,不僅在出行的排場上毫不亞于萬王之王,更是在安息的歷史上舉足輕重。 順帶一提,打敗羅馬三巨頭之一的克拉蘇的帕提亞貴族就是蘇倫家的蘇萊納。 除去與身毒的貿易地緣,蘇倫家的薩卡斯坦王國在亞歷山大時就盛產寶馬,巔峰時有八十萬匹寶駿。 也是因為這個家族不但富得流油還武德充沛,所以在奧羅德斯二世處死功高震主的蘇萊納后,蘇倫家便出走成立了印度-帕提亞王國。 當然,這些距離現在的帕提亞至少還有兩百年的時光。功高震主到讓泰西封都為之戒備的程度是剛崛起的瓦爾滋家所無法想象的。作為一個時刻盯著大月氏的前哨,囊中羞澀的瓦爾滋家只想找個外快賺賺。馬爾基安納盛產好酒好鐵,并不缺與外國交易的優質貨源。奈何安息有個靠近波斯灣的卡爾馬尼亞不僅與木鹿撞了出口商品,更是讓伊西多爾在《安息驛程志》里對此地的美酒好礦贊不絕口。而且跟位子偏僻的馬爾基安納相比,卡爾馬尼亞坐擁通往全國的道路系統與對身毒的海運條件。無論是在塞琉古還是安息手里,卡爾馬尼亞這連接東西的貿易中轉站都至關重要。 面對國內的強大同行,馬爾基安納只好把出口的希望放到東邊,可東邊的大月氏也不富裕,而且有泰西封的監督在,瓦爾滋家也不好提出口的事。 看完寶石的巴赫拉姆又用刀子碾了糖塊上的粉末嘗嘗,然后向默不作聲的約雅斤道:“可儲存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