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及時止住后半句話的程姬看向若有所思的趙禹,后者用翻上的眼睛瞅著程姬,緩緩問道:“夫人自謙了?!?/br> “雖說程將軍已經卸下長樂衛尉一職,但經他提拔的人還沒隨之離開關中,所以臣想問的是,未央宮宮衛的調動后有沒有程將軍和您的影子?!?/br> “這簡直是無稽之談?!背碳獾门淖蓝穑骸俺虒④娛情L樂宮衛尉,怎么可能管到未央宮頭上?!?/br> “關于這點,臣也問過李將軍(李廣)和越權調人的衛士令,他們都說自己的行為是有程將軍在背后支持?!睜砍兜交实郯踩氖伦匀坏冒盐囱胄l尉查上一遍。而以兩宮獨立的性質來看,未央衛尉李廣與長樂衛尉的屬官交往過密是犯了大忌。不管他們是否參與了刺殺皇帝的行動,一個監察不嚴的帽子扣下,三族前途全部玩完。 “所以程夫人,基于臣所擁有的證據,臣想問您……” “你是否借程將軍之手往未央宮宮衛里安插細作,然后對太子行刺殺之事?!?/br> 轟! 趙禹的話在程姬中炸出一個深坑,導致她用瞪圓雙眼的傻樣呆愣了許久才小聲問道:“你不是調查陛下遇刺一事嗎?怎么扯上太子殿下了?” “所以到底是誰遇刺了?”程姬看看趙禹又看看永巷令,明明是極為嚴肅的審訊場合,可這問題的跳躍性讓氣氛變得古怪起來。 “是陛下遇刺了,但是我們調查陛下的遇刺案時發現還有想借機刺殺太子的人?!壁w禹也是宕機了一秒才想清如何解釋這事:“不過因為行刺者的膽子太小,加上那個刺殺陛下的吳國賓客傷了太子,所以在前幾日的調查里并未露餡?!?/br> 然而因為兩者存在后者利用前者之事,所以在給前者提供便利時留下了痕跡。 “等等,趙廷尉,這一切都說不通嗎?”程姬的腦子依舊很亂,但也找到這里頭的邏輯漏洞:“吾兒非嫡非長,為何要行大逆不道之事?” 即便是受趙禹的審訊,程姬也不敢言之劉啟的百年之后,只能換個含含糊糊的說法道:“我們母子的榮寵系于陛下一人,斷不會絕自己的榮華富貴?!?/br> “關于這點,臣也問過隔壁的栗夫人和宮外的栗卿,您想知道他們的回答是什么嗎?” “廷尉真是說笑了?!迸Σ唤o趙禹留下語言漏洞的程姬冷冷道:“除了您,誰會好奇行刺之人的理由?!?/br> 趙禹無視程姬的諷刺,自顧自道:“一個說自己要是有這本事就不會讓太子活到今日;一個說肯定有人打著鷸蚌相爭,漁人得利的主意?!?/br> “程夫人,您說到底是栗夫人和栗卿的話比較可信,還是您與三位藩王的澄清比較可信?!?/br> 聽到對方提及自己的最大軟肋,程姬忍不住流下了眼淚,聲音顫抖道:“陛下竟如此絕情?非要至自己的兒子于死地?!?/br> “如果沒有陛下遇刺一事,您也不必見到陛下如此絕情的模樣?!壁w禹突然放柔的語氣,暗示性十足道:“程夫人素來安分守己,只是這安分的主君也會遇上不安分的奴婢?!?/br> “而這種情況在宮里宮外也是很常見的?!壁w禹觀察著程姬的表情,繼續說道:“程夫人或許對現在的一切感到滿足,可是您的身邊存在鼓動您或幾位藩王更進一步的人?” 程姬的眼睛動了下,但還是在壓抑的沉默后搖了搖頭,嘆息道:“我和賈姬都是被館陶長公主舉薦入宮的,家里唯有快出五服的程將軍能堪大任。只是廷尉若從程將軍那兒挖出些蛛絲馬跡,也不至于在深宮婦人這兒浪費時間?!?/br> 這倒是句實話。 雖然就現有的證據來看,曾任長樂衛尉的程不識已經滿足了作案時間,動機,以及可靠人選。然而怪就怪在如今證明程不識參與刺殺的唯一證人就是那個越權的衛士令。程不識本人并不知道衛士令打著他的名號與李廣溝通——因為他在刺殺發生的前一周就不再擔任長樂衛尉一直,而是準備接替魏尚成為云中郡守。 至于那個莫名其妙被扯進來的李廣…… 即便是現在回憶起審訊李廣的過程,趙禹都忍不住臉部一抽。 你很難想象這么個情商與政商都趨近于零的家伙居然給皇帝守了這么久的大門——而且還未出過大亂。 或許正是這種成績給了李廣疏忽大意的絕妙底氣。 抑或是在吳王叛亂時,他作為皇帝的近臣而未得到領兵打仗的機會讓他下意識地怠慢起本職工作。 無論是從哪點來看,這都是個一言難盡的人。 而正因為牽扯其中的都是一言難盡的存在,所以才讓劉啟感到從未有過的憤怒。 “太子不是手部受傷嗎?怎么只是昏迷不醒了幾日就成性命垂危了?!毙业畹钠依?,劉啟坐在劉瑞的床邊,面色陰沉地吼道。 而在他的左手邊跪著一群汗如雨下的太醫。 為首的太醫令在劉瑞受傷后就沒離開宣室殿,幾乎是盡全部的力氣保住劉瑞的命——亦或是說保住自己的命。 然而這時的醫療水平處于一種忽上忽下的玄學狀態。 你說它厲害吧!戚夫人被制成人彘后還能掙扎到嚇病惠帝。 你說它薄弱吧!對于刀傷,無論是用藥還是拿鐵去燙,最后都是自求多福。 所以在太醫令為劉瑞處理完深可見骨的傷口后,劉瑞在當晚發起高燒,傷口也隨之惡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