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牧醫[六零] 第28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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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異瞳少年從未如此期待過新一天,哪怕它是新年。 除夕的美夢真長啊,未免太長了。 當阿木古楞睜開眼時,忍不住長嘆,啊,天終于亮了,他總算可以穿新衣裳了。 從被窩爬起來,他沒有立即穿衣,而是忍受著往日絕對忍受不了的寒冷,抱著膀去往爐灶里添柴,又燒了一大盆熱水,混了雪兌成溫水,仔仔細細擦了遍澡。 待皮膚干凈了,身體只有香皂和溫水的味道,這才用干凈手巾仔細擦干,迫不及待跑回床邊,從被窩里翻找出一件件新衣服。 打了個寒顫,他才開始一件件仔細地穿。 才穿上秋褲,便迫不及待趿拉上鞋子,低頭扭來扭去看一看,合身,好看,不長不短。 又穿上襪子,動一動腳趾,感受到毛襪子的柔軟,他嘿嘿一笑。 毛線細細的,有一點點刺,他屈膝抱腿撓了撓腳,又踢開腳丫子不顧那點微不足道的癢,轉而去穿背心。 貼身的棉背心軟軟的,雖然穿久了會變得超級肥大,但全新時候的背心,如此地服帖舒服。 他伸手撫拍了兩下,讓它更好地貼上肚腹。手順著肚子上的肌rou往下一劃拉,背心下擺便被插進秋褲的褲腰。 又轉身去套秋衣,才插進一個袖子,忽而幸福地向后栽倒。一個胳膊在袖子里,一個胳膊在秋衣里,就這樣躺在被子上打了好幾個滾,雙腿懸空朝天踢蹬,快活得像個翻肚皮的大狗。 笑了一會兒,身體更清晰地體會到合身的、全新的、柔軟而溫暖的衣物的包裹…… 好像一個最溫柔、最投入、毫無縫隙的、全方位的擁抱。 他漸漸靜下來,側身微蜷著,仰頭越過年前的衣物,望向爬滿霜花的窗,和窗外朦朧的枯樹與雪霧。 他緩慢將衣服里的胳膊穿出袖口,皮膚上的暖意漸漸向內滲透,擁住了他整個人,從外而內,從rourt體而靈魂的,整個他。 第260章 又…一只??? 這個世界急需狼族翻譯器! 大年初一, 大隊長一大早就帶著隊里的年輕干事們走街串巷地給老年人們拜年。 這種熱熱鬧鬧、四處悠蕩的氛圍,大概就是這個貧瘠時代的年味之一了。 繞一大圈兒,大隊長送出許多禮物, 收了一些紅包, 也給那些磕頭拜年的小孩子們送出不少壓歲錢。 最后一站是半山腰上的守林人小木屋,大家擠在屋子里,摸著赤兔狗,東拉西扯地嘮嗑,難得度過了一段悠閑時光。 初一不僅林雪君和衣秀玉吃上了餃子, 連四條大狗(狼)也像家人一樣共同品嘗??粗苿游锢峭袒⒀实爻燥溩? 林雪君的胃口都變得更好了。 沃勒吃飽飯后依舊出門巡邏, 糖豆倒是沒往外跑, 等其他三只消失在小道上后, 糖豆扒門進了屋,在林雪君吃餃子時扒著她的腿, 又就著林雪君的筷子被喂著好了幾個。 而且這一回糖豆多了個毛病,餃子非得蘸了醋才吃——顯然它是經過觀察之后才來討食的。人類都要蘸醋吃,那一定有狗狗不懂的好處, 所以狗狗也要蘸醋吃。 它還悄悄用爪子扒拉了一粒蒜, 只嚼了一口便吐了出去——原來并不是人類吃的所有東西都美味。 “它專門等其他狼和狗走了才來討食,就是要吃獨食, 真是狡猾的狗?!币滦阌衽呐奶嵌沟哪X殼,“換個顏色就是狐貍?!?/br> “哈哈哈,說不定比狐貍聰明?!绷盅┚粤T飯便拉了小馬扎靠著大炕坐下,與糖豆等高, 抱著它擼摸了玩耍。 糖豆也很乖, 雖然很大很大一只狗了, 卻仍會像小時候一樣將下巴搭在她腿上,老老實實地讓她摸。但凡她一停下,便抬起頭用水汪汪地大眼睛看她,仿佛在指責你怎么不摸了,是不是不愛我了。 真是會撒嬌的大狗。 林雪君就這樣又是摸狗背,又是摸狗肚子,一坐就是一個小時。 糖豆不僅吞rou,還吞噬時間呢! 這一天大家在東游西竄的串門中度過,大人給老人拜年,小孩則被穿戴整理了帶著出門去給大人拜年。許多人家都有老人也有小孩兒,于是這一會兒是你們來我家給我們家的老人拜年,過一會兒我們的大人又帶著小孩去你們家給你們家的老人拜年,世界成個無限循環的圈兒。 連往常有些害羞不擅長與人打交道的阿木古楞也勤快地出了門,主動帶著禮物去給老人拜年,收獲了一些壓歲錢和許多許多關于他一身新衣的夸贊,這才心滿意足地回小木屋。 小麻雀們趁雪停的間隙,嘰嘰喳喳出門覓食。 在房頂、電線、樹梢等高處,見證了人類在各自巢xue間頻繁的游竄。 到了初二,林雪君還想問問阿木古楞這一天怎么過,有沒有打麻將之類的,才出了院子就見到過來串門的秦老漢。 他的大黑狗在坐月子,沒能跟他一起過來串門。 進了院子,他也不用林雪君請,不客氣地跟著她便往屋里走。 林雪君本來想招待他喝點茶之類的,才說了句新年好之類的吉利話,秦老漢便將手拎著的一個小布兜小心翼翼地放在了靠窗口的圓桌上: “過去一年多辛苦林同志關照了,家里的豬、狗、雞都得過你的救治,驅蟲的、打疫苗的、喝保胎湯劑的,真是……這點雞蛋,你別嫌少,昨天和今天家里母雞下的,新鮮呢?!?/br> 說罷,他不等林雪君回應什么,便笑呵呵地走了。 林雪君忙追出院子,“秦大爺,給你院子里的動物看病,你都給錢了嘛,這些雞蛋我不能要?!?/br> 雞蛋是多好的東西啊,大家冬天養雞可不容易,從自己嘴里省出來點糧食喂雞才換來這幾個蛋。家里老人小孩都缺營養呢,雞蛋可是求之不得的好東西,在這片草原的寒冬,常常的花錢都買不到的。 “收著吧,多少人花錢都請不到獸醫呢。我們就近了每天被照顧得這么好,不容易啊?!鼻乩蠞h抬頭看看天,今年冬天不知道多少牲畜要遭殃,“大黑這一窩那黑白花的小狗崽老可愛了,你有空就過來玩,啥也不用帶?!?/br> 他們生產隊這段時間都接不到電話,也得不到外面的消息。 自己生產隊棚圈里的牲畜們倒是被照顧得挺好,稍微有那只牛啊羊的出現一丁點受凍拉稀之類的小癥狀,林同志立即就開藥想辦法給治好了,除了半夜忽然降溫凍死的羊,和放牧時掉隊凍死的羊之外,其他動物都沒事兒,這簡直是白災草原上的奇跡了。 其他生產隊說不定就沒有這么好的運氣了,希望開化通路后,不要聽到太慘烈的消息吧。 秦老漢走后,知青小院依次迎來霞姐、奧都、烏力吉大哥、蘇倫大媽等好多人,大家有的送來雞蛋,有的送了干榛蘑,有的是一兜沙果干,還有奶豆腐、奶酪、超香的奶油片、牛rou干、豬蹄子,以及自己納的鞋墊、手織的背心、羊皮邊角做的帽子…… 寧金他們這些學員們沒有食物和牛羊皮的儲備,卻也送來了干牛糞、細柴、樺樹皮等他們積攢的有用東西。 林雪君和衣秀玉臨時煮了奶茶,準備了各種干果和小食招待上門的客人們。 快到中午時,登門的客人才逐漸變少。望著滿屋滿院已記不清是誰送來的東西,林雪君送剛留下一大兜炒貨的托婭到院門口,怔然道: “可是大家也一直在各方面照顧我……” “那算啥照顧,就是正常的交往嘛?!蓖袐I拍拍她肩膀,爽朗笑笑便大踏步往家里跑去。 知青小院外一細條每天早上都要勤掃才能保留住的小路,被來送東西的人踩踏得平平整整,連路的尺寸都被拓寬了。 林雪君被大家感動得眼淚汪汪,恨不能再寫一百篇文章贊頌第七生產隊的好親朋。 嗚嗚,在這片黑土地上,生長著一群多么質樸而慷慨的人民啊。 下午,林雪君要準備禮物回贈,被大隊長給制止了。 “你和你院子里的狼,獵到野豬了請全生產隊的人吃豬rou都忘了?帶著大家抵抗旱災蟲災啥的,我們還不是因為場部要聯系你才優先通電通訊?來咱們生產隊跟你學習的學員,整天幫咱們掃雪、砍樹,你給大家帶來多少好處啊。大家能再收你的禮嗎?別折騰了,在家好好歇兩天吧,過完年又要干活呢?!?/br> 王小磊將林雪君按回去后,又放下兩件毛衣,是薩仁阿媽給她和衣秀玉織的,另外還有薩仁阿媽烙的兩面焦香的餡餅。 “餡餅剛出鍋的,皮都是酥的,立即吃啊,放軟了就不好吃了?!?/br> “謝謝阿爸?!绷盅┚退鲩T,又被他按回圓桌,看她拿起餅子啃了,他這才大跨步獨自走了。 快到傍晚時,一整天沒見到人影的阿木古楞回來了,覆著滿身冰霜寒意,拎著兩只野雞一只野兔進門。 林雪君看著他臉都被凍青了,忙將他按在炕上,拽掉他靴子,發現里面全是雪。 “你去哪兒了?”將他靴子里的雪倒掉,把他按在炕上取暖,又抖開被子將他裹住,林雪君出屋用羊皮蒙古袍的下擺兜了許多雪,化雪煮茶,忙活完了才回頭問他。 “去后山打獵了?!卑⒛竟爬阋m子都脫不掉了,腳上磨破的血泡將襪子和腳凍在了一起。 林雪君皺眉嘆氣,又去給他兌溫水,灑了些藥粉供他泡腳。 阿木古楞卻對自己的身體狀況渾然不在意,都是會康復的傷,一點不重要。他坐在炕沿上,裹著被子,笑呵呵地跟林雪君商量怎么吃那些獵物: “野雞一只燉了,一只燒來吃。野兔腿我們吃,兔子rou煮了給沃勒它們吃,還有海東青?!?/br> “今年冬天雖然緊張,但地窖里還有吃的呢,哪需要冒險往外跑嘛。這么冷的天,趟雪進山,你腿不想要了?”林雪君將放了姜絲的糖水遞到他手心里。 阿木古楞接過來喝,笑呵呵地沒說話。 兩個來月沒有去場部供銷社采購東西,生產隊的小賣部里已經沒有啥東西賣了,他拿不出什么好東西來回饋她,只有一身騎馬放牧和捕獵的本事,除了獵些野味給她的三餐增色,他想不出別的辦法。 衣秀玉將野雞和兔子凍上放進阿木古楞制作的冰桶里,進屋便瞧見林雪君和阿木古楞坐在炕沿上講話。 少年臉上還有孩童的稚氣,但眉眼漸漸舒朗,鼻梁出了鋒,下頜線條也慢慢凸顯。他壓在炕沿上的雙手骨節分明,泡在盆里的腳也像兩條木削的小船了。 她靠在門口,跟林雪君和阿木古楞商量了幾句什么時候吃野雞和野兔的話題,轉頭望向洗手架子上掛著的小圓鏡。 里面映出的面孔也不再是曾經那個圓嘟嘟的女孩子,連她也發生了變化。眉眼的距離好像變近了,鼻子上的rou和面頰上的rou像被歲月吸收了。對上鏡中自己的眼神,少了曾經的迷茫和傻氣,多了堅韌和明朗。 原來不止阿木古楞,他們所有人都在長大。 … 第二天早晨,林雪君將阿木古楞獵到的野雞緩了切剁。 一部分腌上準備中午烤了吃,鹵雞爪太廢火和佐料,雞頭也沒人吃。本來想留給狗子們磨牙,奈何一大早它們就舉家出動上山巡邏去了,林雪君干脆將之全剁碎了。 用小木板裝盛了,她出屋繞后,扶著長梯上房。 學員們出門準備趁今天沒雪沒風,去草原上撿牛羊糞回來燒,才拐過主路,便見林雪君踩著長梯站在知青瓦屋后側房檐處,把著房頂伸長手臂準備將手中小板上的rou食灑在海東青的采食板上。 天空中忽然一聲清越的嘯鳴,所有人抬頭上望,便見林雪君給海東青準備豪宅旁的樹枝上一只白色大鳥展翅而飛。它輕輕盤旋半周便毫不猶豫地下落,展開的超過它體長的翅膀壓著風輕輕顫動,如一道白色的飛鏢掠向林雪君。 所有人的視線都隨著海東青的飛掠弧線而快速移動,直到定格在林雪君肩膀。 海東青噗一聲落下,在女獸醫并不算寬闊的肩膀上踉蹌了下,才站穩。 如林雪君一般,所有人的呼吸都停滯住了。 草原上的每個人都懂得這一幕的含金量,林同志沒有熬鷹,這只神俊的海東青卻愿意落在她肩頭!這些日子慢慢積累下來的信任,到底有多么深厚?! 學員們甚至能想象林雪君只輕輕一歪頭,便能超近距離欣賞海東青潔白的、點綴著黑色星點的羽毛的震撼。 風拂過它翅膀時細羽上的波浪,它快速轉頭時漂亮的頸部弧線,還有它穩穩壓在肩膀上的重量……光是想一下,就覺得血液賁張了。 林雪君踩著梯子,一動也不敢動。 她的眼睛捕捉到了遠處小路上朝著她無聲猛揮手臂的學員們,仿佛聽到了他們無聲大喊“林同志!林同志!你的海東青愿意落在你的肩膀上了!”,但是她沒辦法回應大家的熱情。 她連呼吸都屏住了,除了眼球,全身都化作了木樁子,任海東青踩著。 此刻,她的沉默震耳欲聾。 她的心跳在尖叫。 但她看起來,像個木頭。 終于,海東青確定四周沒有危險了,它翅膀輕輕隔半展,翅尖拂過林雪君面頰。肩膀上感覺到海東青輕輕用力下壓,下一刻它躍至采食板上,一邊繼續四望,一邊開心地大快朵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