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西往事/今夜渡港 第50節
陳西讀不懂他在想什么,只好順著他說:“可能大家都回家吧?!?/br> 話說到這兒,陳西想起還有一周就除夕,她眨眨眼,忍不住問:“你過年不回北京嗎?” 周宴舟斜一眼人,語氣懶散道:“不是你叫我來西坪陪你看煙花秀?” 陳西:“……” 她是想讓他陪她看煙花秀啊,也想他留在西坪過年,可是他不是也有家人嗎。 陳西剛想說話,堵在前面的車突然開始動了。 周宴舟重新掛擋,開著車緩慢行駛在這條被紅燈籠掛滿的梧桐大道。 期間許多話都不必說了,他們有這樣一兩個瞬間就夠了。 好不容易開出擁堵路段,周宴舟莫名松了口氣。 后半段路他加了速,平時十幾分鐘的路程他開了八分鐘就到了。 車停在院子外的馬路邊,周宴舟沒有下車的跡象。 他松了安全帶,從扶手箱里取出一只黑色禮盒遞給陳西,“新年禮物?!?/br> 陳西不太敢收。 她雖然不認識那串字母,卻也意識到這禮物恐怕很貴重。 周宴舟見她遲遲沒有動作,強勢地將禮盒塞她懷里。 他降下車窗,視線越過陳西望向那棟漆黑的小洋房,他蹙了蹙眉,禁不住問:“家里沒人?” 陳西回過神,扭頭順著周宴舟的眼神望過去,在他的注視下輕輕搖頭:“小舅他們回娘家t了,阿姨放假了?!?/br> 周宴舟眉頭皺得更深了,他滾了滾喉結,問:“你一個人?” 陳西想說小舅應該會回來,話到嘴邊,她又改了口:“應該吧?!?/br> 周宴舟沉思片刻,問她:“怕不怕?” 陳西猶豫兩秒,搖頭:“不怕?!?/br> 周宴舟點點頭,推開車門說:“我送你進去?!?/br> 他動作迅速,不給陳西一點反悔的機會。 周宴舟很有分寸,只將陳西送到房門口便走了。 臨走前他看了兩眼興致不高的人,突然有些于心不忍。 他嘆了口氣,伸手將人撈進懷里,溫熱的掌心貼在她的后背,有一搭沒一搭地拍著。 陳西徹底傻眼,直到許久她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么。 周宴舟也沒想太多,只是想給她個擁抱。 他就是覺得吧,大過年的,她一個人獨守這么大的房子挺可憐。 許久后,周宴舟慢慢松開陳西,語氣平靜道:“我走了?!?/br> 陳西身體僵硬地站在走廊,目送周宴舟的背影消失在夜幕中。 回到房間,陳西的理智漸漸回籠,她的臉不受控制地紅起來。 她在床上翻滾兩圈,終于想起周宴舟送的禮物。 她蹭地一下爬起來,撈起床頭柜的禮盒,小心翼翼地掀開蓋子。 里面躺了一只腕表,鋼款藍面,優雅矜貴,光看著就覺得很貴很貴的表。 彼時陳西并不了解這些品牌,直到過了許久才知道這是百達翡麗的情侶腕表。 她拿到的是女款,而男款是周宴舟后面常戴的那只。 禮盒底部還夾了一張紙條,陳西撿起紙條一看,上面寫著—— 「沒有人能真正擁有百達斐麗,只不過為下一代保管而已?!?/br> 第45章 陳西當時對奢侈品的敏銳度遠比不上后來。 她盯著那塊腕表看了許久, 怕小舅察覺,她將那塊表連同那只沒開封的錢包一起藏到了柜子深處的小匣子。 她特意買了鎖,里面鎖著她父母的照片、存折……她所有重要的東西。 而現在, 周宴舟送的東西對她而言, 同樣重要。 那個夜晚,陳西罕見地失眠了。 她躺在床上, 借著窗外院子里溢進來的微薄光線, 終于看清了墻上掛的那幅字畫。 那是在北京周宴舟帶她去見的那位r大的徐教授寫的, 她從北京回來特意找人裱好, 昨天才掛上墻。 陳西盯著那兩句字跡飄逸、流暢的詩,仿佛真的看見了鮮衣怒馬的少年郎騎馬縱橫長安街的畫面。 她也可以的吧? 北京, 她是非去不可的。 — 除夕當晚, 小舅和小舅媽因為一點小事吵了一架, 小舅媽抱著兒子不顧小舅的勸阻, 打了輛出租直奔娘家。 小舅看著站在臺階的陳西, 一時間左右為難。 陳西看懂了小舅的糾結, 她露出一個乖巧的笑容, 體貼地說:“小舅, 你去看舅媽吧。我跟同學約好一起去人民廣場看煙花秀的?!?/br> 徐敬千猶豫許久, 到底放心不下妻子, 還是開車追了出去。 臨走前, 徐敬千從錢包里取了五百現金塞到陳西手里, 囑咐她出去玩開心點。 陳西攥著錢, 站在院門口,迎著冷冽的寒風, 目送小舅離開。 直到徹底看不見車身,陳西才如釋重負地松了口氣。 一大早周宴舟就發短信問她煙花秀幾點鐘開始, 陳西回復他晚上八點。 本以為周宴舟不會再理她,沒曾想,他又發來一條短信說:「下午一起吃個飯?人民廣場新開了一家西餐廳,我帶你去嘗嘗味道如何?!?/br> 陳西有時候有點討厭周宴舟的過度禮貌,他總是把選擇的權利遞到她手里,卻又清楚地明白,他給的答案里并沒有拒絕的選項。 而陳西甘之如飴地被他套住。 陳西洗了把臉,任由冬日刺骨的涼水撲在皮膚,試圖讓臉上的溫度降下來,可惜,失效了。 她在臥室折騰一圈,最終還是松了口,答應周宴舟的約飯請求。 本來她還擔心今天除夕找不到借口出門,沒曾想小舅媽毫無征兆地發脾氣,倒是給了她絕佳的理由。 送走小舅,陳西迫不及待地跑上二樓,推門臥室的門,從柜子里翻出起床就選好的衣服,一骨碌地蹬掉鞋子,脫下身上的珊瑚絨睡衣,換上毛衣、牛仔褲,最后穿上她常穿的羽絨服,挎著玫瑰花包滿臉興奮地出門。 出發前她還不忘從書桌里翻出朱晴送給她的香水在耳背、手腕內側噴了幾下。 香水不是什么大牌,但是味道很好聞。 剛噴完,一股清淡的茉莉花香便蔓延到空氣中,陳西吸了吸鼻子,跑到洗手間打量了一圈自己的穿搭,心滿意足地下樓。 將門窗全部關好,陳西站在院門口一邊打車,一邊低頭看時間。 下午一點多,也不知道周宴舟睡醒沒。 他最近忙著跟政府的人應酬,天天忙到很晚。 有時候陳西發消息過去,他直到凌晨才會挑著回一條。 那個點陳西都睡了,等她看到消息。已經第二天了。 陳西也不是沒懷疑過他是不是被別的小姑娘絆住了腳,她也偷偷搜索過他的社交平臺,查過他的ins賬號,可是每次摸過去,主頁都是一片空白。 關注里也是0,粉絲倒是有幾十個。 陳西無聊的時候會刻意在網上搜索他的微博賬號,然后順著粉絲列表一個一個摸過去,翻看他們的主頁和關注人,有時候連點贊都不放過。 翻了幾次后她大概也摸清了都什么人。 粉絲最多,社交平臺分享日常最頻繁的人當屬周宴舟在云南搞旅游產業的朋友江遲。 經常轉發一些政府、人民日報通訊的人是孟羨之,陳西記得他,人看起來十分穩重、理智,對誰都友好,可笑容并不真誠。 也翻到幾個小網紅、小明星,陳西每次點進去都被那些人的妝容嚇到,妝容都重到看不清眉眼了。 那時候流行ins風、煙熏妝,眼線畫得特別重,陳西翻來翻去硬是沒找到一張清湯掛面的素顏照。 她只好放棄。 翻久了也慢慢意識到周宴舟好像在男女關系上并不亂。 她在江遲微博的合照中看到不少周宴舟的身影,可每張照片里他都孑然一身。 他似乎不喜歡坐在最顯眼的位置,總是窩在角落,翹著二郎腿,要么捏著煙有一搭沒一搭地抽著,要么端著酒杯時不時喝一口,要么拿著手機百無聊賴地把玩著。 那樣的周宴舟是陳西沒見過的。 聚會上他身邊雖然堆了不少人,可他身上總是有股孤單、落寞的氣質,好似沒什么知心朋友,也對這個世界沒什么特別大的期待。 可他什么都不缺,怎么會落寞呢? 陳西想不通。 一輛出租車緩緩??吭诼愤?,司機搖下車窗詢問陳西走不走,陳西當即回神,甩掉腦袋里的胡思亂想,匆匆鉆上車。 報上地址,陳西坐在后排,握著手機給周宴舟發短信問他醒沒醒。 消息發出去石沉大海,陳西就懂了,他要么在忙要么壓根兒沒睡醒。 出租車到達人民廣場,陳西遞出一張百元大鈔,坐等司機找完零錢,陳西將其一把丟進玫瑰花包,推開車門,頭也不回地跑進人民廣場第二高的建筑。 那是周宴舟最近常待的地方,陳西來過不下五次,早已經輕車熟路。 春節期間西坪突然冒出了許多人,平時上電梯都不需要排隊,這次卻排了冗長的隊伍。 陳西站在隊伍中間,這才想起樓上有幾家飯店,經常有人包場cao辦婚禮、生日宴、喬遷宴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