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萬萬不可! 第201節
公主是皇帝的女兒,長公主是皇帝姐妹,大長公主一般都是皇帝的姑母了,不過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既然屈云滅沒有姑母、沒有姐妹、沒有女兒,那全封丹然身上又如何。 蕭融說得很興奮,不知道為什么,看丹然過得好他就很開心,明明他知道丹然不是歷史上那個赫赫有名的布女,可他還是想盡自己所能的讓這個孩子過得幸福。 但面對著蕭融的興奮,丹然更加疑惑了:“大長公主……可是那羅說,我以后是要做族長的,在布特烏族,族長就是女王,大長公主比女王還好嗎?” 蕭融被問得懵了一下,還沒等他想出答案來,丹然摸著自己的小辮問他:“蕭先生,為什么我以前從來都沒聽說過中原的大長公主?” 蕭融:“……” 因為上一位大長公主已經是兩百年前的事了,中原公主活過三十歲的都少見。 默了默,蕭融無奈地笑了一聲:“罷了,不過一個身份而已,丹然姑娘你天生擁有兩種身份,不管你是公主、大長公主、還是女王,你都是你,旁人給你的東西不應該束縛了你,即使全天下人都覺得你應該這樣做,但你依然可以那樣做,這就是你的長輩們、還有你的敏吉真正想讓你擁有的東西?!?/br> 丹然其實都聽不懂蕭融的話,她只能按自己的年齡去理解,也不知道她到底理解出來了個什么東西,她朝蕭融笑了笑,然后坐在蕭融身邊晃腿。 她清脆地說:“我想要看看鹽女湖?!?/br> 蕭融扭頭,丹然看著前面,兩條腿晃得很有節奏:“我都沒有看過鹽女湖,那羅他們總是說鹽女湖有多美,太陽光照著的時候,整個湖亮晶晶的,仿佛是水晶做成的。湖旁的林子里能采到鹽女參,湖邊則有好多白花花、不要錢的鹽,而且鹽女湖永遠都淹不死人,那羅說,這是鹽女對布特烏族的賜福?!?/br> 蕭融:“……” 這是密度給你們的賜福。 丹然不知道蕭融正在心里給她煞風景,她還在說著,而且一臉憧憬的模樣:“鹽女是我們布特烏族的祖先,我們叫她母親,她給了我們好多好東西,對了,蕭先生你知道我的名字是什么意思嗎?丹然在布特烏語里是寶石的意思,不是所有寶石哦,就是鹽女湖湖底的一種寶石,那羅說那是鹽女的眼淚,不是悲傷的眼淚,而是快樂的眼淚,是她看到布特烏族出現以后,喜極而泣的一滴淚?!?/br> 蕭融:“……” 他好像在哪個游戲里看到過這種設定。 都在這個時代待了這么久了,蕭融還是堅定地走在唯物主義道路上,一點浪漫細胞沒有,堅決不信鹽女湖的美麗傳說。 但丹然說完了就會很期待地看著他,蕭融默了默,還是給面子地笑了一下:“好偉大的鹽女?!?/br> 丹然:“…………” 感覺到自己被敷衍了,丹然不高興地撅起嘴。 蕭融見狀,輕咳一聲:“那你這個名字很好聽啊,不管在哪個民族里,意義都很美,就像你敏吉一樣?!?/br> 丹然扭頭,神情微愣:“你覺得敏吉的名字意義很美?” 蕭融:“……不美嗎?” 云滅,他一直以為跟云卷云舒差不多,很有詩意啊。 丹然古怪地看著他:“你們中原人好奇怪啊,為什么會覺得木桶很美呢?” 蕭融:“…………”啥??? 蕭融整個人都愣了,“木、木桶?” 丹然嗯了一聲,她流利地念了一遍屈云滅的名字,然后說道:“翻譯成中原話就是一頓能吃三桶飯的意思,唉,翻譯過來就不對勁了,其實這個名字在布特烏族很流行的,中原人也有類似的想法,能吃是福嘛?!?/br> 蕭融:“…………” 他一臉的晴天霹靂,好半天,他才終于結巴著問出口:“那、那云滅這個音……” 丹然比了一個形狀出來:“就是裝飯的桶??!跟中原的飯甑不一樣,我們的更扁,而且只有一層?!迸?。 蕭融恍恍惚惚地把頭轉回去,心里想著,也就是說,屈云滅的意思其實是屈飯桶…… 他終于知道為什么屈云滅嚴防死守不讓他和丹然說話了。 蕭融一瞬間就做了決定,絕不可以把自己知道這件事了告訴屈云滅,不然屈云滅能直接竄上天。 做完決定,蕭融繼續沉默地坐著,丹然看著他,然后聽到他發出一個忍不住的笑聲。 接著又是一聲,再接下來場面就無法控制了,蕭融笑得太厲害,直接笑到了地上去,他都把丹然嚇著了,丹然好怕他就這么笑死在這。 等到蕭融好不容易緩過來,丹然連忙把他扶起來,在丹然的攙扶下,蕭融像個七八十歲的老爺爺,終于安穩地坐了回去,丹然忍不住吐槽道:“蕭先生,你笑得也太夸張啦,難怪大家都在擔心你,大喜大悲對身體是沒有好處的?!?/br> 蕭融擦擦眼角的眼淚,他問丹然的時候,臉上還有殘余的笑意:“誰在擔心我?” 丹然嘴一閉,突然不吭聲了,片刻后她才重新張嘴:“很多人,不是一個兩個。蕭先生,你跟以前不一樣了,連我也這么覺得?!?/br> 蕭融看著她,淺淺一笑:“那你覺得我變得不好嗎?” 丹然搖頭:“沒有不好,如今的你看起來更開心?!?/br> 蕭融:“因為我心中的重擔放下了,我又是一個自由的人了?!?/br> 丹然又聽不懂了,她眨眨眼,只能問他:“什么是自由?” 蕭融想了想,回答道:“就是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你有許許多多的選擇,且沒人會要求你選哪個?!?/br> 丹然似有所悟,那她沒有自由,她以后要做族長的。 不過感覺沒關系,她喜歡跟著那羅學東西,也喜歡帶著族中的孩子們一起出去玩,這樣的生活她很滿意。 所以她只是歪著頭問蕭融:“那蕭先生你想做什么呢?” 丹然平時不會對蕭融有這么多問題,蕭融看看她,又笑了一下:“我想要一個休假,想過一段無憂無慮的時光,出去走走,隨便看看?!?/br> 丹然和其余人都默認了一件事,那就是蕭融回到陳留以后,沒有公事他不會再出去,所以蕭融這話讓丹然感到十分驚訝,她下意識地便追問歸期:“蕭先生要出去多久?” 蕭融聳肩:“不知道,可能一個月,也可能半年,還有可能……我覺得外面的生活更美,那我就不會回來了?!?/br> 第156章 公平 這些話蕭融早晚都會告訴旁人,既然丹然問了,那他不妨直接告訴她。 蕭融以為丹然是某個人派來的,為得就是打聽消息,但蕭融猜錯了,如今人人都忙得很,不忙的那位又提防丹然亂說話,所以根本沒人派她,是小姑娘自己覺得不對勁,自行跑來打探情報。 可是她也沒想到會打探出來這么一個勁爆消息,愣愣地看著蕭融,丹然連要說什么話都忘了。 蕭融也是有段時間沒跟丹然相處過了,孩子長大的過程本就一天一個樣,女孩又早熟一些,所以他完全不知道丹然性子變了一些,變得更穩重了,也變得更有主意了。 不再問蕭融亂七八糟的問題,丹然按捺著著急的心情在這又待了一會兒,然后就急不可耐地跑遠了,蕭融看看她那矯健的身影,之后低下頭繼續喝茶。* 這事太大,丹然第一反應就是要去找家長,她先把蕭融說的話告訴了阿古色加,然后揪著阿古色加的袖子讓她快點想辦法,阿古色加的反應卻讓丹然很失望。 她愣了愣,撿草藥的動作凝滯了幾秒,之后她就繼續習以為常地處理手中的草藥,耷拉著眼皮,她對丹然說道:“為何要想辦法?蕭公子并非囚徒,他想去哪里都可以?!?/br> 丹然:“……” 感覺那羅沒用,于是她又去找高洵之。 高洵之正在同幾個熟悉官制的人商量事情,丹然從不在這種時候打擾他,今天卻讓衛兵把他叫了出來,高洵之嚇一跳,還以為出什么大事了。 等聽完丹然的話,高洵之神情微怔。 好像是大事,卻又不是傳統意義上的大事。 丹然的話印證了高洵之心中的猜測,消息來得太突然,他消化了好一陣,然后急急忙忙拉著丹然的手,帶她去一旁的小屋。 高洵之讓丹然坐在椅子上,自己則彎著腰問她:“好丹然,你有沒有將此事告訴你敏吉?” 丹然委屈地搖頭:“沒有,我不敢去找他?!?/br> 高洵之這才松了口氣:“那就好,先不要告訴他,也不要再告訴其他人了,知不知道?” 丹然不懂:“為什么不能告訴其他人,蕭先生都告訴我了,他不怕人知道,知道的人多了,才能把他勸回來呀?!?/br> 高洵之看著丹然仰起的臉蛋,突然,他強顏歡笑了一下:“丹然啊?!?/br> 丹然不解地看著他。 高洵之長嘆一聲:“阿融他是個大人了,不是你的那些玩伴,長輩一叫,他們就會乖乖地跑回家去。更何況我不是他的長輩,就算我是,我又能用什么話把他勸回來?鎮北軍受阿融恩惠良多,我也沒有那個臉面去勸他啊?!?/br> 丹然完全不認同這句話:“可是蕭先生一直都和我們在一起啊,他和敏吉關系那么好,他還會給我糖包吃,他給我們恩惠,那我長大了也會報答他的,我們、我們不應該一直都在一起嗎?就像家人一樣?!?/br> 丹然都要哭了,她才十歲,再成熟也脫離不了小孩的思維,小孩就覺得大人應該待在自己身邊,他們可以一次就出去一年半載,但最終還是要回來一起生活的,蕭融說他有可能不回來了,這讓丹然感覺無法接受。 她是個沒爹的孩子,可是真正的分離,她還沒有品嘗過。 高洵之自己心里也很亂,他不知道該怎么跟丹然解釋,最后丹然自己回到屋子里,她臉上掛著淚珠,一下子就被桑妍看出了端倪。 阿古色加離開的那段時間,桑妍親自帶著丹然,等阿古色加隨軍回來了,她卻找借口不回王府,直接住在了傷兵營當中,于是丹然還是跟著桑妍。 說實話,直到現在這對母女的相處方式也沒有自然起來,桑妍話少,丹然話多,桑妍沒有親自照料過丹然,很多丹然的小習慣她都不知道,一到這種時候,桑妍就會變得很挫敗,她試圖把丹然再送回去,但阿古色加也是鐵了心,如果桑妍不親自照顧丹然,那她就把丹然拒之門外。 有個晚上丹然險些就要跟高洵之睡一個院子了,最后桑妍還是默默出現,把丹然領了回去。 沒后路了,她就不得不撿起母親的責任,她努力學著怎么對待一個十歲小孩,好在丹然很乖,除了話多一點,幾乎不讓她cao心。 但今天不行了,今天丹然居然哭了。 拿著研磨棒,桑妍僵硬了好一會兒,才過去問丹然怎么回事,高洵之讓丹然不要再告訴別人,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br> 丹然抽抽噎噎地把今天的事說了,包括高洵之和阿古色加的態度,她覺得更委屈了,因為別人都不跟她站在一邊。 桑妍:“……” 緣由問出來了,可是桑妍根本不知道怎么安慰丹然,她只能伸出自己的一只手,像是第一次碰小貓一般,輕輕撫摸丹然的背,丹然哭著哭著就朝她撲過來,過了一會兒,哭聲減輕,再過一會兒,丹然睡著了。 也只有這個時候,桑妍才會不自覺地流露出一些獨屬于母親的溫柔,曾經女兒的存在是她繼續活著的唯一意義,但現在……好像不一樣了。 以前女兒像個符號,她知道她有女兒,卻不敢靠近也不敢多看,看多了,她就開始嫌棄自己;如今女兒在她身邊,原來她不是自己心中那么完美的孩子,她也有小脾氣,也有令人頭疼的缺點,需要大人三番五次地教導,甚至更多。 她封閉了自己,但她女兒沒有,她女兒認識那么多人,小小的心里裝著那么多人,作為母親,她自然無法不聞不問,即使只是偶爾的多看一眼,一眼又一眼的疊加起來,也足夠形成她和其他人新的聯結。 輕輕拍著丹然的身子,桑妍看向眼前的大門,過了一會兒,她才低下頭去。* 正月里,艷陽高照,蕭融貓了好幾天的冬,終于又出門了。 今日是個比較重要的日子,高洵之召集所有高官,一起商定國號,他派人給蕭融遞了信,卻不確定蕭融會不會來,看到蕭融出現的一瞬間,他心下稍定,但也沒定多久,想起丹然之前的話,他那顆心又繼續高高地懸了起來。 高洵之一臉凄苦地坐在椅子上,心里反復想著三個字。不省心。全都不省心! 沒有一個體諒老人的啊,他這么大的年紀,卻還是不能享享清福?!?/br> 蕭融哪知道這老頭心里在嘀咕他,坐在高洵之對面的椅子上,蕭融剛想喝茶,就感覺到這屋子里有人在看自己。 等他把腦袋轉過去,又一個看他的都沒有。 今日會議很重要,蕭融又好多天沒管過事了,在座一半他都不認識,有些是新提拔上來的官員,有些則是南雍朝廷投誠過來的。 沉默片刻,蕭融把腦袋轉了回去。 陸陸續續的,別人都來了,虞紹燮進來時,神情復雜地看了他一眼,宋鑠進來時,神情微妙地看了他一眼,佛子進來時,神色如常地看了他一眼。 蕭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