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萬萬不可! 第85節
蕭融:“…………” 他忍了又忍,還是沒忍?。骸澳憔筒荒芎煤谜f話?” 屈云滅:“如今做錯事的是你,為何我要好好說話?” 蕭融睜大雙眼:“我有哪里做錯了?” 屈云滅振聲道:“不關心大王,這便是錯!” 蕭融:“……” 屈云滅說的在理,于是蕭融不吭聲了,他認為他這是低頭的意思,但屈云滅沒聽到他的反駁,更生氣了。 蕭融是那種無論別人說了什么都要詭辯一兩句的人,除非是完完全全的事實,他才會默認下來,那他如今不說話了,豈不是代表他承認了,他就是不關心自己。 一瞬間蕭融來找他的歡喜都褪去了,屈云滅拿著信,感覺心里涼涼的。 蕭融瞅著他,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他看起來很幽怨的樣子,肯定不是在想什么好事。 默了默,蕭融開口:“是我狹隘了,竟然質疑大王的身手?!?/br> 雖然心里的感受沒有變,但屈云滅還是條件反射的回了一句:“你知錯就好?!?/br> 蕭融:“……” 要是平時聽了屈云滅這么一句話,蕭融非得跟他吵起來不可,但今日他剛剛重塑世界觀,生平頭一回,他覺得屈云滅特別順眼。 把兩只胳膊都放在桌上,蕭融用兩只手撐著頭,然后一眨不眨的望著屈云滅。 屈云滅裝作沒有發現,但裝了一會兒他就裝不下去了。 他不高興的抬起頭,興師問罪一般的看向蕭融:“怎么,你又想說什么?!?/br> 是不是又要跟以前一樣,先朝他服個軟,然后就要求他做這做那,他該不會是想讓自己去跟那個柔然人道歉吧,可他是堂堂正正的贏了他,憑什么要道歉! 一秒不到,屈云滅的腦補已經快進到他們兩個大吵一架了,而蕭融看著屈云滅緊繃的神情,他突然柔柔的笑了一下:“大王,你今天真有魅力?!?/br> 屈云滅望著他。 一秒,兩秒,三秒。 三秒過后,屈云滅平靜的重新拿起信,回了他一句:“不過爾爾?!?/br> 蕭融眨眨眼,又叫了他一聲:“大王?!?/br> 屈云滅撩起眼皮,很是淡定的看著他。 蕭融指指他的信:“拿反了,字在我這邊,大王看的是白紙?!?/br> 屈云滅:“……” 第73章 香餑餑 空氣中彌漫著尷尬的味道。 屈云滅低下頭,無聲的把信紙翻了過來,他繼續認真的看向信紙,就是那雙眼珠子很久都沒再動過。 蕭融笑得花枝亂顫,一會兒起身一會兒俯身的,完全不在乎屈云滅那張臉黑成了什么德行。 屈云滅惱羞成怒的把信紙啪一下拍到桌子上,他問蕭融:“還沒笑夠?!” 蕭融長長的呼了一口氣,用拇指揩掉眼角的眼淚,然后才慢慢端正坐姿:“啟稟大王,已經笑夠了?!?/br> 屈云滅:“…………”想打人。 但也就是想想了。 兩人的情緒都漸漸平靜了下來,他們一向這樣,吵架的時候仿佛下一瞬就要動手了,但和好的時候又仿佛上一秒什么事情都沒發生過,屈云滅本來不習慣與人這樣相處,可習不習慣的……反正已經這樣了?!?/br> 而蕭融在呼吸平穩之后,他伸出手把屈云滅之前看的信紙拿了起來,都已經拿到自己那邊了,他還要象征性的問一句:“我能看看嗎?” 屈云滅想說你是不是問的有點晚了,可是在口舌之爭上他從來都沒贏過,每回郁悶的人都是自己,干脆,他免了這個過程,只默默的盯著蕭融不說話。 蕭融懂了,于是手指一翻,就開始一目十行的讀信?!?/br> 這是原百福發來的信函,前半段說的都是軍中紀律如何,鮮卑動向如何,鮮卑軍隊也在大批量的聚集當中,經常有使節出城,估計是搬救兵去了。 這些蕭融都不在意,史上鮮卑就是個秋后的螞蚱,哪怕屈云滅不管不顧只會莽都把它打下來了,更何況是準備豐富的現在,所以他只是瞥一眼,然后就繼續往下看了。 后半段便不是軍務了,而是類似閑聊的話家常,原百福撿了幾個頗為有趣的事情告訴屈云滅,讓他知道雁門郡一點事都沒有,大家都好著呢,全軍都在等待大王的到來,至于屈云滅不怎么信任的王新用,他整日都忙著cao練軍隊、點數煤礦,作為曾經的南雍人,他確實是比北方人更怕冷。 而在最后,原百福勸屈云滅聽從高先生的建議,多多向各位先生問策求策,再改改他那個說話太直的毛病,不要再得罪士人了,聽說蕭先生在陳留辦成了許多事,他勸屈云滅一定要在蕭融面前控制好自己的脾氣,雖說蕭融已經是不可多得的可以讓屈云滅與他和平共處的士人,但關系的破裂往往不在一瞬間,而在日積月累,也許他不知道什么時候就冒犯了蕭融,等到蕭融離開的時候,他就是追悔莫及也晚了。 最最后,他說今年的將軍釀已經可以喝了,他留了兩壇,等屈云滅過來的時候,兩人再痛痛快快的喝一杯。 蕭融:“……” 看完一遍,他又忍不住看了第二遍,因為這不是純粹的軍中報告,而是另一種意義上的家書,蕭融一直都知道在f4里,原百福是屈云滅最信任的人,可是他幾乎沒怎么親眼見過他倆相處,如今看了這封信,他才想起來自己為什么沒有看到過。 因為屈云滅和原百福待在一處的時候,多數都只有他們兩個人,無論私事還是公事,屈云滅都傾向于只找他一個?!?/br> 這種信一個人就把一個人往死里用的感覺…… 對于原百福,蕭融不多做評價,畢竟他也稱不上了解他,但他有點納悶,按理說屈云滅也是很信任自己的,他都能為了自己揮兵南下了,這可是高丞相才能有的待遇。但為什么屈云滅從來都不讓他多辦事,有時候見他太忙,還很不高興的讓他不要這么霸道,把所有公務都攬在自己手里。 蕭融:“……” 屈云滅難道以為這是他想的嗎?但凡屈云滅手下有幾個得用的人,他也不至于恨不得將自己當成十個人來用。 算了,想想就糟心,把信重新推回到屈云滅面前,蕭融說道:“原將軍很關心大王?!?/br> 屈云滅瞥他一眼:“的確,你應該多學學他?!?/br> 蕭融:“……” 不要生氣,不要生氣,想象他是一頭野牛,但只有一顆倉鼠的腦子。 屈云滅看著蕭融從神情凝滯、再到神情慈祥,他不知道蕭融想了什么,但他覺得自己最好也別知道。 蕭融舒服了,又能以平常心和屈云滅對話了:“大王同原將軍、簡將軍都是一起長大的,對嗎?” 屈云滅嗯了一聲,然后又補充一句:“還有公孫元,我先識得了簡嶠,后又識得了原百福和公孫元?!?/br> 蕭融輕笑:“算起來也是將近二十年的交情了,不知道多少人都羨慕大王呢?!?/br> 屈云滅不懂這有什么可羨慕的,他們都是鎮北軍的子女,自然會在同一處長大,他們都無處可去,無人可依,自然就只能結伴而行,跌跌撞撞的成長到今日這個模樣。 蕭融能看出來屈云滅的疑惑,但他沒有解釋,有幾個發小不是什么稀罕事,但每個發小都有領兵打仗的能力,這就很罕見了,雖說他們都是軍人的子女,但好竹出歹筍的事也不少啊。不過…… 全員都這么厲害,是好事,也不是好事,越厲害的人越不好控制,越親近的人越容易滋生陰暗的想法,就像刑案犯一樣,百分之九十都是熟人作案,只有認識你、了解你的人,才知道怎么毀了你。 蕭融安靜了一會兒,然后突然抬起頭:“大王,不如將出征的時間提前一旬,我想多準備一些輜重,讓后勤部隊都帶上,到了雁門關之后,大王便在誓師會上將這些東西當場發放下去,也沒有什么值錢的,就是一人發一枚護心鏡,再發一根白色的布條,護心鏡是用來保護將士的身體,而那白布條,大家可以綁在身上、也可以綁在頭頂,這是一場復仇的戰爭,也是一場祭奠的戰爭,等到結束之后,白布條上染了敵人的血,再沒有什么戰利品比它更貴重了?!?/br> 蕭融在心里盤算著護心鏡的成本,用不著做太大,畢竟這玩意精神上的價值比實際的價值大,庫房里積攢了許多老舊的錢幣,多數都發霉了,有些還是前前前前朝的貨幣,銅子不值錢,而且鎮北軍一花錢,那數量都是幾千銀起步,很少會有用銅板付錢的時候,再加上這些銅板良莠不齊的,早晚蕭融都要發行新的貨幣,他本來是準備留著以后重新鑄造的。 如今看來可以用在護心鏡上面,至于白布條就更簡單了,一人一小條而已,用不了三天他就能采購齊全。 蕭融想的入神,沒注意到屈云滅說了一句話,等他反應過來去問的時候,屈云滅卻搖搖頭,表示他沒說什么。 其實說了,他說的是,你愿同我一起出征嗎。 從頭到尾他都沒打算帶著蕭融去盛樂城,哪怕如今他也不打算這么做,可是剛剛一股莫名其妙的沖動就讓他問了這句話。 蕭融精打細算、蕭融扣扣搜搜,而蕭融為數不多的大方時刻,都用在了他身上。 雖說他是要將那些東西送給將士,但作為一個將軍,屈云滅難道會看不出來他的用意在哪里么,他在幫自己凝聚軍心、幫自己鼓舞士氣、幫自己的每個一意孤行找好理由,讓外面的人不能用言語中傷他。 屈云滅想說他不在意,流言蜚語于他而言不過是耳旁風的存在,可是轉念一想又不對,他不在意沒關系,蕭融在意,蕭融是不愿意聽到外人說他的壞話的。 蕭融還在那啰啰嗦嗦的盤算著誓師會要怎么搞,酒肯定是不能發的,但屈云滅這演講水平也太差了,僅靠言語根本無法調動將士們的積極性,他本想在這叮囑屈云滅一番,告訴他到時候應該怎么說話,但說著說著,他自己就放棄了,他咂咂嘴,意興闌珊的說道,罷了,在大王你出征之前,我會把演講稿寫出來的,到時候大王熟讀并背誦就好了。 屈云滅點點頭,表示記住了。 蕭融頓時驚訝的看向他。 這就答應了?居然不先挑刺挑刺他的態度和語氣? 下一瞬,更加讓蕭融毛骨悚然的事情發生了。 屈云滅居然靜靜的看著他,對他說道:“我總是讓你勞心又勞力?!?/br> 蕭融睜大雙眼,而在他愕然的目光中,屈云滅垂下眼,用只有他自己能聽到的聲音說:“可我不想改?!?/br> 然而就像他時不時在心里冒出的念頭一般,人怎么想和怎么做一直都是兩碼事,他不想改,但他又沒法看著蕭融這么辛苦,所以他總是在改。 但再多的毛病,也有全部改好的那一天吧,如果蕭融不再同他苦口婆心的說話、不再動不動就跑來查看他在做什么、不再擔心他的言行舉止,那他們兩個之間……還有什么可做的?屈云滅一愣。 他原以為自己和蕭融已經很親近了,然而這么一回想,他才意識到一個事情。 蕭融從沒有因為閑來無事去找他的時候,他每次過來都是有事要做,不是要規勸他什么,就是要讓他做什么,或是向他問詢什么,如果他和蕭融坐在一處什么話都不說,那通常都是他去找蕭融的時候,只有這個情況下,蕭融才會稍微安靜一會兒。 但這個安靜似乎不是屈云滅想象中的和諧相處,而是蕭融除了公事之外,同他根本無話可說。 一下子,屈云滅又想起來蕭融之前說過的,他不想欠自己的人情。 屈云滅心里有點亂,因為他捋不清這些事的關系,東一榔頭西一棒子的,所有線索都指向一件事,而他分析不出來那是什么事。 蕭融疑惑的叫他:“大王,大王?” 屈云滅抬起眼睛。 蕭融的心臟微微跳了一下,屈云滅這個神情讓他覺得有些奇怪,但他終歸沒有太重視,而是問他之前就想問的問題:“四軍的主將應當都會隨大王一同出征,不知大王覺得今日那個地法曾如何,他雖敗在了大王手里,但也是不可多得的一員猛將了,大王想不想把他納入麾下?” 那半個時辰的世界觀重塑可不是白白的浪費時間,一旦接受了屈云滅是本時代戰力天花板的身份,蕭融幾乎立刻就不再害怕地法曾了。 論武力,他比不過屈云滅,論智力,他比不過自己。 就算不知道地法曾生平,蕭融也隱隱約約聽過他的名聲,這人就是特別會帶兵、特別會用人而已,他是將軍型的國君,他要是謀略上也非常厲害,那蕭融肯定會有這種印象,所以蕭融可以大言不慚的說,地法曾比不過自己的謀略。 再說了,就算是他夜郎自大了,其實地法曾不僅能當將軍,還能當軍師,那蕭融也不用怕他。 要是真把蕭融逼急了,他就不會再像如今這樣徐徐圖之了,既然他能知道那么多改善民生的辦法,自然他也會知道許多改善武器的辦法,還有特別缺德的,幾乎就是生化武器雛形的某些辦法,在兵刃上涂抹糞便和動物的污血,這樣敵軍就是沒死在戰場上,也會死在回去的感染中。 如今事情還沒嚴峻到那個地步,而且大王是真的很猛,蕭融就沒想過用這些。 地法曾就是再厲害,也不可能跨越一千五百年的知識儲備量,武力上他和屈云滅不屬于同一個層次,同理,知識量上他也沒法跟蕭融比拼。 所以蕭融的心態已經很平衡了,他想先看看屈云滅是什么意見,然后再回去安排地法曾的去處。 地法曾是個人物,他不會抹消這個人的存在,但這已經是個不同的世界了,他曾吃過的紅利,如今轉移到了屈云滅的頭上,至于公平不公平的……這個問題沒有意義,難道正史上屈云滅的慘死就很公平嗎。 而屈云滅聽了蕭融的話,他沉默一會兒,不知道是思考還是在反應,總之他沒什么情緒的說道:“他身手可以,就讓他繼續做你的護衛吧,有他保護你,我在盛樂也能放心一些?!?/br>